无极宫正门,一袭银袍的绝代女子牵着身边谪仙似的男子,逆着光大步流星地朝殿内走来。
邪王殿下,邪王君。
纪凰,御弈卿。
这二人携手同行,一时间竟让她们身后的暖阳春晖都沦为陪衬,直教人心生艳羡。
“这还没开席呢,无极宫内竟然这般热闹。本王不过是来晚了几盏茶的功夫,可有错过什么有趣的表演?”
看到纪凰和御弈卿终于来了,纪宁心情大好的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哪有错过什么,这都还没正经开席呢!凰儿、弈卿,快过来吖!”
纪宁一番话,把刚才御天帝国的武斗挑战全给带了过去。
言外之意就是,刚才御天的死皮赖脸要求的武斗,他们压根没当回事。
纪凰闻言嘴角噙着笑,目不旁视的牵着御弈卿从御天的席位前走过,完全忽略了席中以及台上的御天使臣。
两人身后跟着的,还是众人熟悉的另外两张面孔——风啸,风鸣。
除了出任务之外,这两人在其余时候几乎就一直跟在纪凰身后寸步不离,俨然已经成为了纪凰身份的一种象征。
只是这次的双人组合里,莫名乱入了一只半大点的小萝卜头。
“凰姐姐、弈卿姐夫,我一会儿可不可以和你们坐一起?”
站在风啸、风鸣两人中间的月浮屠向前小跑一步,从后面伸出左手挽着纪凰的胳膊、又伸出右手挽着御弈卿的胳膊。
然后他整个人就那么半挂在了两人的胳膊上,两条小短腿扑腾着,轻轻松松的让纪凰和御弈卿拖着他走。
不知是小孩子心思单纯还是什么,他对宴会上的微妙氛围仿佛毫无察觉,对四周投来的各异眼神也毫不理会,一心只顾着朝御弈卿睁大眼睛卖萌。
纪凰低头瞥他一眼,内心表示并不想让这个小萝卜头占着她家夫君。
所以在路过月氏家族席位的时候,她直接把人拎到了月浮生桌边,然后在月浮屠那委屈巴巴泪眼汪汪的注视下,神清气爽的牵着她家夫君落座。
而御弈卿么,虽然无奈的看了纪凰一眼,但对上后者那的无辜的表情之后,顿时就没说什么了。
毕竟,他也喜欢和她独处。
纪宁在这里憋屈的看着御天使臣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他家妹妹和妹夫来了,本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对两人吐槽。
但是见纪凰落座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御弈卿剥个葡萄,他顿时不知道他该吐槽御天使臣还是该吐槽他妹妹了。
说实话,除了吐槽之外,其实他现在更想把简墨离拎过来,让她跟着他家妹妹好好学学。
倒也不是简墨离对他不好,相反的,简墨离对他很好,几乎是什么都依着他。
但无奈她那个情商,那是真的低。
他嘴巴都噘半天了,她愣是不知道他要干嘛,还问他是不是吃太快咬到嘴了。
她都这么问了,他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吃太快咬到嘴了呗!
总之,对象情商过低,导致他们现在认识一两年了,他的初吻还没送出去。
哎!
情商可真是个让人绝望的问题。
纪宁一想到简墨离那让人忧伤的情商,刚才整个人还欢蹦得不行,现在耳朵就耷拉下去了。
要不怎么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呢,从前的纪大公子,那可是成天吃喝玩乐没心没肺,现在竟也有一堆小心思了。
看他这情绪变换比翻书还快的速度,纪凰在心里啧啧两声感叹了一下爱情的伟大力量,然后继续给她家小夫君剥葡萄去了。
“十三皇弟真是好福气,兄弟姐妹都在说,御天诸多皇子,如今就只有十三皇弟过得最逍遥。”
席中的御萦雪看着上方的被纪凰当孩子宠的御弈卿,忍着心里的嫉妒开口感叹了一句,然后继续阴阳怪气的说着:
“只是可惜了,母皇父君还有诸位兄弟姐妹都对你挂念的紧,却没曾想你一年多来竟然连封书信都未曾传回去。”
这话说得,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御弈卿嫁了人之后就忘了本,半点都不挂念御天帝国里的人。
本来宴场的氛围就因为御天使臣闹得挺尴尬的,现在御萦雪一开口,那就更寂静了。
这时候,看着纪凰那陡然沉下去的脸色,饶是御天使臣团里的不少人都感觉不妙。
尤其是御天帝国的五皇女御行符,恨不得现在上去给御萦雪两巴掌,让他赶紧闭上嘴。
“哦?挂念?”
御弈卿有些好笑的反问一句,轻轻握住纪凰的手,朝着她摇了摇头。然后掸了掸袖子,声音清冷转向御萦雪的问道:
“怎么本君在偏远庙宇静养了上十年,也没听说有谁挂念本君,现在才刚嫁来西玖帝国一年,你们就都开始挂念了?”
御天帝国的人,还真是越来越让他觉得恶心了。
听着御弈卿这丝毫情面都不留的反问,御萦雪心里顿时恼怒不已,然而面上还得继续装出一副兄长的宽厚和善:
“十三皇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别说是你嫁人之后,即便是在你去往庙宇静养的那些年,大家也都时时刻刻挂念着你呢!”
御萦雪说完这句,见御弈卿还是冷笑着,以一副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他。
而周围的其余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开始有些异样了。
在这种情况下,御萦雪就算心里恨不得把御弈卿给千刀万剐,面上的友善还是得维持住:
“即使当年你将我推下寒池,可你是我的皇弟,你那时才八岁,皇兄是怎么都不愿罚你的。”
“但无奈你性子执拗知错不改,母皇也是不得已,才只好将你送去了庙宇静养。”
“你若是为了这事与母皇生了隔阂,那皇兄真的……真的……”
说着说着,御萦雪居然哽咽起来,然后拿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这哭得,可真让人措手不及。
看着御萦雪的泪眼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哀婉。再对比一下上方冷眼旁观的御弈卿,围观的人心中开始有些异样了。
八岁的孩子才多大点啊,那个年纪就敢把兄长推到寒池里,难怪要被送远些静养。
在场大多数人只知道御弈卿嫁给纪凰之前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一直在御天皇宫外静修,也没人过多的去关注他的以往。
她们这些人现在听御萦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事说出来,自然也就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了,所以一时间看御弈卿的眼神都藏着些鄙夷。
要不是碍于纪凰在场,恐怕这些人现在都开始对御弈卿评头论足了。
看着这一幕,纪凰身上的气压低得吓人。
眼神扫过那些神色各异的人,最后停留在哭哭啼啼的御萦雪身上,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缓缓开口道:
“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没淹死在寒池。”
前几天开会时不在的那些堂主令主,除了情况特殊的几位之外,其余人全部都在御天帝国。
尤其是半年前就混进御锦佚麾下当先锋的电祀,半年时间往御天兵营的管理层里安插了数十名曼城成员。
时至今日,御天兵权已经半数落入她手,御天帝国分崩离析指日可待。
御天帝国崩解之时,就是御天皇室覆灭之日。
曾经伤害过他的,都要和御天帝国一起,化为乌有。
纪凰说话的语气过于平淡,但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毫不掩饰自己对一名帝国皇子的杀意。
在场不少人心里对此嗤之以鼻,想着西玖和御天同为帝国,西玖女皇都不能轻易斩杀御天帝国的皇子,更何况是仅仅坐在王位上纪凰?
而纪凰,偏偏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么狂妄的话,可不是要让人背地里嘲笑她不自量力吗?
西玖战神,威名远扬。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啊!
许多没有切身体会过纪凰那恐怖势力的使臣心中鄙夷不屑,就连当事人御萦雪也只是在听到的瞬间打了个寒颤,然后继续有恃无恐的哭道:
“你……!按理来说,你是我的弟媳啊!对兄长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真是枉你身为王室贵胄!”
御萦雪这声兄长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本来就已经在暴躁边缘反复横跳的纪宁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站在御弈卿旁边朝御萦雪质问着:
“御天帝国的十三皇子,十几年来如同虚设,半点皇子尊荣都未曾享受。你现在跑来和我们谈兄友弟恭,脸上疼不疼啊你?!”
“凰儿当初求娶弈卿时,已经以万倍之礼偿还了御天皇室对弈卿的那点不杀之恩。弈卿如今是我西玖邪王君,与你御天有何关系?!”
“来干架就来干架,来砸场就来砸场,你有事没事瞎攀个什么亲,我妹妹从哪儿多出来你这么个哥哥?!”
爽!
真爽!
听得人身心舒畅!
风啸、风鸣、月浮屠、沐瑾宣几人在心里暗搓搓的长吁一口气,啧啧感叹着还是纪宁这张嘴能说啊!
纪宁这一番怒怼下来,饶是最近对他严于礼教的晨泽语都没说他什么,甚至觉得还能让他多说两句。
被纪宁这么连番轰炸,御萦雪有些呆愣的坐在位置上,眼泪流下来都忘了擦,整个人都被纪宁给怼懵了。
见御萦雪这副开了头又没法收场的样子,御行符都想装作不认识他了。
而偏偏纪凰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一直在御天使臣这边的席位上扫视着,让她想要装死都难。
无奈之下,她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朝纪凰那边抱拳弯腰作了个揖,然后强行解释:
“宁郡侯言重了,此番我等只是想切磋武艺、宴前助兴罢了,绝无郡侯所说干架砸场之意。刚才十二皇弟言行有失,还请十……邪王君见谅!”
御行符还算会看脸色,知道纪宁闹这么凶都是为了护着她那个不言不语的十三皇弟,所以她干脆找就御弈卿道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