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防备也从未见过这等战术的风军中了贞人的毒计,许多士卒毫无避讳,直接伸手去搬运尸体。
当天无事,可到了第二天,大范围的风军开始病倒,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军中的医官忙的焦头烂额,退烧的药给人们服下去,毫无起色不说,人们的脸色反而开始变的煞白。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病倒的风军开始激增,人数扩大了好几倍,甚至已到了数以万计程度,就连那些为士卒们治病的医官们也都纷纷病倒。这一下,风军上下震惊,消息也压不住了,终于传到唐寅那里。
本来人们只是以为病倒是风军是感染了风寒,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病倒的风军将士不仅高烧不退,而且身上已开始出现肿块,这是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症状。
向唐寅汇报此事的是邱真和苏夜蕾,听闻此事后,唐寅也颇感莫名其妙,他疑问道:“军中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此病的?”
“两天前。”邱真说道:“据将士们说,两天前,敌军向城内投入近来许多尸体,我军第一批病倒的兄弟都是曾经搬运过尸体的人,将士们怀疑怀疑这可能是川贞联军所施的巫术”
“巫术?无稽之谈!”唐寅这辈子就从没信过牛鬼蛇神这类的东西。他白了邱真一眼,沉思了片刻,又问道:“病倒的将士们有什么症状?”
苏夜蕾回答道:“持续高烧,浑身无力,感觉奇寒无比,身上还有肿块”
她越说,唐寅的眉头皱的就越深。风人没有见过这种症状的病情,但不代表唐寅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习武者,习武之人多少要接触一些中医,而且这种病症,他还真真实实的见到过。
苏夜蕾话音未落,唐寅便打断道:“肿块可是多集中在颈下、腋下?触碰会感觉到刺疼?”
苏夜蕾一愣,不明白唐寅为何会知道。病倒将士们身上的肿块确实主要集中在脖根、腋窝和大腿根,至于触碰会不会刺痛,她不清楚,但人们反应激烈倒是真的。她惊讶道:“大王有见过生病的将士?”
见是见过,只不过不是在这个世界。唐寅握紧拳头,仰起头来,细细想想,一切都明白了。川贞联军不会无缘无故的投掷尸体,他们是把生了瘟疫的尸体扔进城里,以瘟疫来屠杀己方的将士。
这应该算是最早期的生化武器了。在中国历史上很少见,外国的战争史上倒是常常发生,想不到川贞联军竟然用此招来对付己方。
唐寅没有回答苏夜蕾,转身看向邱真,虎目射出骇人的精光,厉声问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向我禀报?”
邱真被唐寅呵斥的垂下头去,说不出话。其实邱真很委屈,他也是才刚刚听说的此事,知道之后第一时间来见唐寅了,只是现在再说这些也没用,干脆就没说话。
唐寅眯缝着眼睛,寻思片刻,说道:“这是鼠疫,根本无药可救,凡是生病的将士,必须得立刻隔离,凡是与之接触过或者接近过将士,也得一并隔离。”
他看过的中医书里,有治疗鼠疫的药方,但唐寅并没有仔细记过,而且鼠疫的种类繁多,药方各不相同,所需的药量也不同,一时间让他说出几种预防或者治疗鼠疫的药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瘟疫不是特指某一种传染病,而是对那些高度传染的病毒的统称,其中自然也包括通过空气便可传染的鼠疫。
听完他的话,邱真和苏夜蕾都傻眼了,呆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时代,鼠疫这个词还没有诞生,邱真和苏夜蕾也不明白鼠疫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而且目前风军中病倒的将士已过万人,接触甚至接近过他们的将士少说也有四、五万之众,难道这么多的将士统统都要隔离不成?
另外,苏夜蕾身为医官,自然也有接触过患病的将士,按照唐寅所讲,她也是被隔离的对象之一。
见他二人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唐寅急道:“你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这是鼠疫,凡是接触或者接近的人都有可能被感染,如果不能马上隔离开,全军的将士就都完蛋了!”
邱真回过神来,惊叫一声,连领令的话也未顾得上说,转身就向外跑。
苏夜蕾没有走,仅仅是倒退两步,拉开与唐寅之间的距离。
唐寅瞪着她,凝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苏夜蕾低声喃喃说道:“我我也有接触过患病的将士”
“该死的!”唐寅闻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心里顿时生出一团怒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也不知道该向谁发泄。他的拳头握的咯咯作响,看着苏夜蕾,半晌之后,他方说道:“你先到将军府的偏院去住,那里现在没人!”
苏夜蕾对上唐寅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边向外走边说道:“算了,反正我已经接触过了,也不在乎再多接触一些,就算治不了他们的病,至少也得想办法减轻他们的痛苦。”
她还未走出去,唐寅已箭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向偏院走去,同时说道:“减轻他们痛苦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刀杀了他们。”
他的话听起来冷酷无情,但也是事实。感染上鼠疫的人或许不会全死,也有存活下来的可能,但那种几率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与其让人们在病痛中受苦受折磨的慢慢死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来得痛快,那也算是一种变向的仁慈吧!
见唐寅毫无忌惮的抓着自己的手腕,苏夜蕾吓得一哆嗦,一边剧烈的挣扎,一边尖声叫道:“你在干什么?快放手,我也会传染给你的”
“那就传染吧,我不怕。”唐寅冷声说道,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扣着苏夜蕾的皓婉,任凭她拼命挣扎,不见松动分毫。身为暗系内宗的修灵者,唐寅确实不怕鼠疫,这种病菌是来自于动物身上的,招架不住他黑暗之火的内燃。
唐寅连拖带拽,把苏夜蕾带到将军府的偏院,另一边,邱真开始派人把感染鼠疫的将士以及接触、接近过他们的将士一并进行隔离。不做不知道,结果一做才发现,霸关守军六万多人几乎全军覆没,都被隔离开了。
这还多亏风军内部是分军团,驻扎的地方也不同,城墙附近的守军基本都是以英步为首的霸关军,而其他兵团则驻扎在霸关的别处,感染到鼠疫的核心正是霸关军。如果风军内部未分军团,全军将士混住在一起,那么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幸免。
现在霸关是以城中央的将军府为界,将军府以南全部是隔离区,其他兵团统统撤到将军府的北面,各军团的内部也展开一一的盘查,看有没有接触过霸关军的将士们,若是有,也全部隔离开。
一时间,霸关城内混乱不堪,闹的人心惶惶,尤其是全军被隔离的霸关军,许多将士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大王给他们下了王令,命他们原地驻守,不得擅自向北城走。
将军府。
唐寅召集军中众将,对目前的局势进行紧急磋商。由于鼠疫肆虐,南城那边已成了绝地,己方的将士们根本近不去,现在看来,再想死守霸关已变的不现实,必须得全军撤退。
现在众将们也都知道己方中了敌军瘟疫战术的毒计,霸关是真的无法再呆了,不然有全军覆没之险。
邱真问出大家最为关系的问题,己方若是撤军,那么以英步为首的霸关军怎么办?是继续留在城内,还是随己方一齐后撤?
听了邱真的话,众将们的目光纷纷向唐寅投去,看他如何抉择。
唐寅深吸口气,背在手,心情烦乱又矛盾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六万多的将士,风国最擅长防守的霸关军,资格最老的一支劲旅,他也想把他们全部带走啊,但是,能这么做吗?
他足足沉思了快一柱香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举目缓缓扫过在场的众人,然后闭上眼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留下霸关军,其他军团,准备撤退。”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齐变。这么做,等于是不管霸关军了,让他们在霸关里自生自灭了。
“大王”人们纷纷惊呼出声。
可还未等他们说话,唐寅已瞪起猩红的眼睛,脸色涨红的大声咆哮道:“丢下六万将士不管,你们以为我愿意吗?我的心里好受吗?把他们带走,鼠疫会扩散,到时不仅是扩散到全军,还会扩散到全国,有无数的风人会被感染,会死掉!那不是风寒感冒,那是要人命的鼠疫,你们懂不懂?”
唐寅的喊声极大,回音在大厅里久久不散。
在他的呵斥下,人们纷纷垂下头,都不再说话了。众人明白,唐寅此时的心疼程度肯定要远胜过他们。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也不清楚鼠疫到底是种什么病,但人们可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区区千余具的尸体,却让己方付出六万将士的生命,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