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听后,噗嗤一声笑了,苦笑。很难想像,当初十万之众的飞羽军打到现在只剩下一万五千来人,唐寅还能笑得出来。青羽问道:“大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现在他是没什么主意了,纵然他再精通兵书、再会统兵打仗,但带着这只有一万五千人的残兵败将也无法有什么作为。
唐寅沉吟片刻,说道:“双棠郡已无我军的立足之地,只能,暂且退出双棠郡,去与平原军、三水军、直属军会合”他越说话音越底,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说不出口了。
当初众将一致反对他的分兵战术,可他固执己见,非要带着飞羽军先行一步,突进双棠郡,偷袭玄谷关,结果却是一败涂地,损兵折将无数,现在要败退回去和平原诸军汇合,唐寅自己都觉得脸上一阵阵的发热。
青羽当然能明白唐寅心中的窘迫之情,生怕他拉不下脸后又反悔,他急忙正色说道:“大王说得没错,我军确实得立刻撤出双棠郡,与萧将军等汇合一处才是。”
唐寅点点头,而后看向张弘和王典,挥手说道:“你二人都起来吧,今日之败,责任也不全在你二人身上,不过,你二人也得记住,以后定要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多谢大王,多谢将军!多谢大王,多谢将军”张弘和王典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大王会救下自己的性命,两人连连叩首。
唐寅摆摆手,示意他二人先下去吧。等张弘和王典离开之后,唐寅皱着眉头说道:“既然是布英赶到了双棠郡,那么我军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的,他应该也定能算到我军最终会被迫退出双棠郡。”
“所以,大王以为布英会在我军撤离双棠郡的路上设伏?”青羽多聪明,一点就透。
唐寅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如果我是布英的话,我定会在路上设伏,给予进犯之敌最后一击!”
青羽恩了一声,仔细想想,觉得大王顾虑得有道理,他疑问道:“那依大王之见呢?”
唐寅说道:“避开官道,走山路。”
青羽不由得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望望周围的将士们,说道:“只怕弟兄们会坚持不住啊!”
双棠郡多山多林,山路错综复杂,有些路段还算平坦,而有些路段则是在山涧之间,根本不适合大军行进。
唐寅又哪会不知山路难走,但这是避开川军唯一的办法了。他说道:“我军现在辎重尽失,粮草也所剩不多,毫无负担,走山路正合适。”
青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唐寅的办法虽有些冒险,但至少比走官道要安全得多。他说道:“就按照大王的意思办吧,我们走山路回宜苏。”
唐寅和青羽所率的飞羽军收拢了在白邳城战败的残部,双方兵合一处,偃旗息鼓,放弃走官道,悄悄的改走山涧小路。
双棠郡的山路又奇又险,尤其是在山上开凿出来的道路,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数十丈深的悬崖,山路的宽度连半米都不到,每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行,要命的是山路还异常湿滑,即便加足了小心也很容易失足摔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行军,其中的艰难和危险也就可想而知了,几乎每天唐寅都能收到厚厚一沓的损员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本就所剩无几的飞羽军将士们变得人数更少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没有遇到川军的埋伏,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等唐寅和青羽率军翻过敦头山后,再往前走就是宜苏郡的地界了,到了这里,唐寅和青羽也长长松了口气。
目前平原军、三水军、直属军就在宜苏郡,业已推进到宜苏郡的郡城通州一带,而通州距离敦头山这里又并不算远。
走出敦头山后,唐寅和青羽立刻率军赶往通州,长话短说,一路有惊无险,五日后,唐寅和青羽所率的飞羽军残部终于与驻扎于通州附近的风军主力汇合一处。
现在的飞羽军惨,唐寅也没好到哪去,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还粘满了泥污,活像个叫花子。
当萧慕青、梁启、舞英诸将迎接出营,见到这副模样的唐寅时,人们忍俊不禁,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只是此时实在不是发笑的场合,飞羽军被打得实在太惨了,正常情况下,一个军团损员超过七成就可以取消编制了,而现在的飞羽军损员都快接近九成了,十万的大军,仅仅回来一万多人,而且大多还是伤兵,可以说飞羽军现在已是名存实亡。
萧慕青率先快步上前,插手施礼,而后满脸关切地上下打量唐寅,一本正经地问道:“大王没有受伤吧?”
“我好得很呢。”唐寅满不在乎地说道,说话时,他的眼睛在诸将的脸上扫来扫去。
“大王传回的战报末将已仔细看过了,真没有想到,布英竟已到了双棠郡,而且还在玄谷关外设下了野牛阵”
不等他把话说完,唐寅已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道:“此战是怎么打的,无须你再赘述,现在,你立刻点兵,随我去攻取玄谷关!”
“这”萧慕青暗暗咧嘴,大王刚吃了一场大败仗,好不容易才从双棠郡逃回来,现在又要再去进攻,只怕仍会败多胜少啊!
见他满脸的为难,梁启在旁暗笑,大王显然是下不来台了,哪是真的要去再攻玄谷关啊!
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王一路辛劳,连续征战,只怕身体也会吃不消,还是先歇息几日吧,玄谷关就在那里,又不会长腿跑掉,等几日再去攻也不晚嘛。”
唐寅摆出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模样,沉吟好一会,方缓缓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说道:“你说的也对,也罢,我暂且先休息两天,改日再与布英那老贼决一死战!”
梁启拱手施礼,含笑说道:“大王英明!”
玄谷关一战,风军方面吃了大亏,损掉了风军整整一个主力军团,风军的总兵力也由四十万锐减到三十万。至此,风军对川军已不占兵力上的优势。
在人数不占优势,又是异地作战的情况下,再想往前推进,向川国的腹地深入,可不像刚开始时那么容易了。
现在,川国业已从风军突然入侵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地方军和家族军皆开始迅速地集结起来,构建防线,另外,布英所率的二十万中央军也已抵达双棠郡,这更让川国的地方军和地方官员们吃了定心丸。
对风军更加不利的是,随着布英率援军赶到的消息传开,原本已被风军所攻占的雷泽郡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叛乱,那些已向风军投降的川军又纷纷调转矛头,在风军的背后下刀子。
其中石门城的叛乱最为严重,投降的川军集体倒戈,连同城内的百姓,将驻扎于石门城的风军围杀殆尽。
石门是雷泽郡的郡城,风军把这里当成了己方南下的大本营,所有的物资、粮草都囤积在石门,石门失守的消息突然传来,对风军而言无疑是一记最沉重的打击。
接到石门被川军光复的消息后,众将们一同来见唐寅,商议己方接下来的对策和部署。
中军帐内,经验丰富的萧慕青直言不讳地说道:“大王,现在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军这边,再强行打下去,只怕,难以成功。”
唐寅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个疙瘩,疑问道:“慕青,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撤兵吗?”
“大王,石门失守,我军粮草尽失,而且连同补给线也一并被切断,全军的口粮不足半月所需,再打下去,怕是会重蹈飞羽军的覆辙啊”
等萧慕青把话说完,唐寅心中的怒火一下子顶上脑门,他挥手一拍桌案,怒声喝问道:“你可是怕了?”
“末将随大王征战沙场,打过的大仗小仗不下百余次,末将又何曾怕过啊?只是只是这次出兵川国,我国自身也是准备不足,唯一的优势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川国个措手不及,但是现在时机已失,恋战下去亦无结果,还应早些撤兵才是啊!”
唐寅慢慢握紧拳头,目光一转,看向梁启和青羽,疑问道:“你二人也是这个意思?”
青羽默默地点下头,梁启开口说道:“大王,萧将军所言极是,现在我军已失战机,早些撤退,也少些将士们的伤亡。”
如果只是萧慕青一人这么说,唐寅还可以说他是判断失误,可现在连梁启和青羽也都赞同他的说法,唐寅无话可说了。
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仰天长叹一声,幽幽说道:“如果就这么撤兵,我们又如何能对得起那些血洒疆场、埋骨异乡的将士们”
听闻他的感叹,青羽眼圈一红,泪眼险些落下来。萧慕青和梁启互相看了一眼,前者正色说道:“大王,将士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至少为我们提供了在川地作战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