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林听并没他想的那么脆弱不堪。
她没哭到下午上班,很及时的在同事们回来前压制住自己,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然后便魂不守舍的坐等自己的午餐,虽然她一点食欲都没有。
大哭一场,本就浮肿的眼睛越发明显,同事回来很容易就发现,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好奇问出心中猜测,“你是不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
去年闹得沸沸扬扬,林听的家庭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她现在是无任何亲人的富婆。
无情亲影响又不缺钱,也没见遇到什么大事,爱情似乎是最能让她情绪大幅度变化的因素。
林听拆快餐盒的动作猛地一顿,好几秒给予回应,却是模菱两可的,“最近遇到一点棘手的事,感觉很烦,很影响心情。”
不算说谎,只是不够坦白。
相处几个月,算是很熟的关系,但她还是不太想随便跟人谈论自己跟钟斯年的关系。
她对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有很清晰的定位,认识,熟人,同事,普通朋友,好朋友,无话不说,心心相惜。
不同程度的关系,交心程度也会有所差别。
显然眼前这个跟她一起吃过很多次午餐的姑娘还没达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她比谁都懂得,不要轻易把你的秘密对你自以为是的朋友诉说,因为很可能你的秘密明天就会变得人尽皆知,这句话的涵义。
说好听点,她这叫谨慎,说不好听的点,她这也可以叫现实,或世故。
“能够让你们这样的人感到棘手的问题,肯定是很严重的事。”同事如是说着,随即直身,“你慢用,我去眯会。”
林听再度道谢,这谢里有对她帮自己带午餐的,也有她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心里对这个同事的好感又上升了一点。
午休两个小时很快走到尽头,正式上班前林听没忍住给安子墨发了条信息,“他现在怎么样?”
安子墨本来也没休息,听见手机响便立即拿起回复,心里想的夸大说辞最终变成实话实说,“酒已醒,身体无大碍。”
身体无碍,心病难医。
林听稍稍放了点心。
临近下班时,她又分别给王婶,凌楚翘打了电话,前者说明自己今晚不回家吃饭,后者,“楚楚,今天加不加班?”
凌楚翘就在自己家的公司,非特别忙碌时期,加不加班全凭她自己。
“我等了你一天电话,还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连分手这么大的事都不准备告诉我。”凌楚翘的回复传进耳蜗,“等着啊,姐姐这就过来接你。”
她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知道,她是想找人陪。
下班后两人吃吃火锅,热气腾腾,鲜香麻辣,加上两扎度数极低的啤酒。
据说这跟失恋很配?
林听说了自己跟钟斯年分手的原因,凌楚翘静默一会,长叹,“难怪钟伯父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感叹完了往锅里添加肉食,再开两瓶啤酒,一瓶给她,“来,为这操蛋的人生干一杯,哦,不是,碰一瓶,随意喝。”
她现在不需要太多安慰的话,陪吃,陪聊,陪喝,陪逛即是最好。
化悲痛为食欲,这餐火锅倒是吃得极好。
酒菜过半时,凌楚翘也难得的说起自己当初跟丰自明的事,“我们认识也蛮早的,以我当时的年纪看,十九岁应该还算是早恋吧?”
林听轻放下筷子,静静聆听。
“呵呵。”凌楚翘笑了笑,“一见钟情,他那会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我倒追的他,死缠烂打,追了快一年才追到手,可是人呐,尤其是像我这种从小泡在蜜罐里,娇生惯养又不崇尚贤良淑德这套理论的姑娘,追到手了要求就有点多。”
“那时年纪小,又是第一次谈恋爱,又非常喜欢他,难免就有点作,嗯,这里的作具体表现在我特别黏他,别人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是半天不见都嫌漫长,刚好不巧,做他那行特别忙,加班值班就跟家常便饭似的,我上课,他上班,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或是周末,十次有五次他都在加班,甚至有时候,明明是放假跟我约会,还没到一半他就被医院电话叫走了,我记得最长一次,我有一周没见到他人。”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就跟隔了好几年似的。”
凌楚翘笑得有些自嘲,端起桌上酒瓶大喝一口,缓了缓情绪才又继续,“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开始还强忍着,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后面渐渐的就控制不了了,闹情绪,发脾气,甚至装哭,反正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求关注,求重视,而他开始还耐着性子哄,随着次数增多,他难免觉得厌烦,最后他被派到国外进修,我们熬过了漫长的异地恋,却在他回来后不久走向终点。”
她停下来夹肉吃,林听以为故事到这就结束了,正欲说话就又听她说道,“分手后我们又复合过一次,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不合适的人终归还是要散的。”
“其实想想,我们真的没发生过什么要命的大事,可我每次想起都特别想回到过去抽死自己,然后我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两条真理,女人不能太主动,太主动男人会不珍惜;还有男人嘴里的忙有时真的只是借口,他能有时间陪朋友但没时间陪我,说到底也只是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不了他亲朋好友的眼;尤其是住进南风,认识你跟钟斯年后,看到同样忙碌的男人因为有你在家而推掉所有聚会,就算偶尔被朋友叫出去也会带上你一起,完完全全地与他对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惜我领悟得太晚了,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这也是我从来不对人提起我们这段感情的原因之一。”
“我承认我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有很多缺点,很任性,但我还是忍不住恨他,在我心里,他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尤其第二次在一起,彻底决裂后我仔细想了想,他应该只是缺个女人陪他睡,刚好我对他余情未了,又与他契合,于是就被打着恋爱的幌子成了他的**。”
**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林听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只心疼这个人前肆意张扬的姑娘。
尤其她接下来还说了句,“他把我存了二十几年的眼泪都骗光了。”
这句自嘲带了无尽悲痛忧伤。
两三分钟道尽一段情,却道不尽曾经的伤痛委屈。
她存了多年的眼泪差不多也是在遇见钟斯年后流光,甚至预支了未来好几年的,可情形却是与他们不同的。
感情不好伤人心,感情太好却不能在一起也伤人心。
“喂。”凌楚翘看着她的样子,佯装不悦的拍桌,“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失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交给时间,慢慢就淡了。”
“我知道啊。”从来不肯对人提及的心酸往事,却愿意为了她自揭伤疤,林听由衷的,“楚楚,谢谢,有你真好。”
人生处处是意外,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情敌成为闺蜜,可事实是,她们真成了。
当然,她这个情敌也不是真的。
“那当然。”凌楚翘笑得无比自豪,“我早说过认识我你不会后悔的。”
她们身上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只是一个勇于表现,一个习惯性隐藏,但骨子里那股劲是改变不了的。
吃完火锅,两人又转战商场。
心情不好又恰逢天气转凉,结果自然是空手而入,满载而归。
照样是自驾的凌楚翘先送她回家,坐在副驾驶上,看在这个城市的夜色街景,林听忽然做了个决定,“楚楚,我想我也该去考个驾照了。”
因为十几年前那场车祸,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过马路,坐陌生人的车(出租),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依然对车有阴影,但此时此刻,她突然很想改变自己。
人不能忘本,但也不用永远停在过去。
凌楚翘表示支持,“可以的,我明天让道上朋友帮你物色个靠谱的驾校跟教练。”
“道上?”原谅她不爱与人结交,林听第一时间想到了黑道,古惑仔这些只在影视剧里看到的人物。
凌楚翘撑着前面没车,扭头看她一眼,“社会上的牛鬼蛇神,狐朋狗友,类似于上次跟你相亲的那个赛车手,只是从事的职业不同而已。”
“哦……”林听愣了一下,突然想不起对方名字,“我记得他跟我说他想追你来着,现在怎么样了?”
“那不是我的菜,我现在的择偶标准,不能让我哭,懂得生活,爱我顾家。”显然那位赛车手仁兄目前还不符合懂生活,顾家这两条。
……
道上的朋友办事效率很快,林听第二天上午就接到凌楚翘电话说,“驾校跟教练都联系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这个季节,下午下班已是很晚,林听想了想,“星期六吧,时间充足,顺便试试看自己有没有突破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