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桀阳清楚的记得今晨顾月卿将这些东西交到他手里时,他心里突然冒出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险些控制不住。
若非有阿峥劝解,他断不会做到此番还安静站在这里,而不是直接去将邹氏杀了。
“阳儿,朕……”楚寒天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放心,这一次朕绝不会轻易饶过邹氏。”
这样的保证换来的只是楚桀阳一道略带讥嘲的目光,楚寒天心下又是重重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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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氏正在凤鸾宫疯狂砸东西发泄,吴户恰去传旨,知道陛下不仅要见她,还特让他身边的内侍总管去宣召,说明他对她还是在意的。
邹氏正要求梳妆打扮才前去,吴户却半分不通融,只道是陛下要立即见到她,这让她心里既高兴又有几分忐忑。
邹家人都下了狱,留下来的仆役该发卖的发卖,该打发的打发,钱财田产商铺也是该收入国库的收入国库。
在这般关键的时候,陛下要即刻见她……
怀着一颗既期待又害怕的心,邹氏随吴户来到御书房。
方踏进去,一个茶盏便落在她脚边,发出一声大响,吓了邹氏好大一跳。
“陛下,您……”一抬头便对上楚寒天凛冽的眸子,邹氏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处。
这么多年,楚寒天纵是不常给她好脸色,却从未有一次将杀意表现得如此明显。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楚寒天拿起那木匣子朝她扔去,木匣子里面的宣纸三三两两散落在殿中,其中一大部分连带着木匣子一同落在邹氏脚边,若非她闪避及时,此番怕是都砸在了她脚上。
邹氏心微凉,微蹙着眉弯腰捡起其中一张宣纸,打开……
待看清里面的内容,她便愣在了当场,像是恍然,又像是震惊。总归即便愣住,表情也很是多变。
然后邹氏将手里那张扔回地上,继续捡起另一张看,这样一连看了五张之后,她才大笑起来,“哈哈哈……想不到啊!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有人能查出这些东西来!”
看向一旁压着杀意的楚桀阳,邹氏脸上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吓人的笑,“秦雨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只可惜她终究是死在了本宫前头!有贤名如何?得爱宠如何?有个出息的儿子又如何?不是照样死得不明不白?”
“哦,也不算不明不白,这不,看看这些,不就是她好儿子找到的死因和证据?”
楚寒天沉着脸,“邹氏,雨儿的死当真与你有关?”
“邹氏?雨儿?这便是差别啊!臣妾究竟比秦雨差在哪里?为何你眼里只看她,却看不到臣妾半分好?她早死透了!你就算再如何念着,她也是个死人!”
“你岂能和雨儿相提并论?雨儿可没有你如此恶毒的心思!”
“臣妾恶毒?难道臣妾生来便是如此吗?臣妾若不恶毒,早不知何时便死在这深宫中了。若臣妾就那般悄无声息的死了,陛下怕是早不记得这宫中曾有过臣妾这么一个人了吧!”
“秦雨良善,若无人护着,她能一直良善?若能选择,谁愿意处处算计?说臣妾恶毒说臣妾算计?臣妾若不恶毒不算计,谁来保臣妾安然?谁来为臣妾的儿子谋划?”
“但凡陛下能对臣妾好一分,对凌儿多一分关心,臣妾会变成这副模样?”
看到这样的邹氏,楚寒天眉头深拧,“你与雨儿一道入宫,情同姐妹,雨儿赐封皇后,你便是皇贵妃。若非你同雨儿是至交,这皇贵妃也不会轮到你。当初朕与雨儿曾问过你,若你想出宫,朕会想法子将你送出去。若你执意要留在宫中,朕能给你的唯有名分。”
“你说你是家中长女,为家族你必须留在宫中。可你看看,只要名分的你后来都做了什么?”不止一次给他下药……
“朕知你心思不纯,却没想到你竟连雨儿都能下毒手!”
“既然你们都寻到了证据,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陛下可知,秦雨原是因你而死?”
楚寒天面色一变,邹氏得意大笑,“哈哈哈……若非你偏宠秦雨,你以为臣妾会对她下此死手?你以为当年想要杀她的只有臣妾一人?陛下,你这后宫妃嫔无数,却独宠秦雨一人,便是臣妾不杀她,旁人也会杀。”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你们不仅查出真相,还能找到如此完整的证据。”
当年与此事有些牵连却不知后来被打发去何处的宫女嬷嬷内侍的口供,当年负责秦雨病情,已辞官多年那位御医的证词及他当年开的所有药方……
想要让一个人“病死”并非几日功夫能成,而是几月甚至几年。她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来布这个局,就是要让秦雨的死不会牵连到她,这样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为此,当年那些人,不管是她身边的还是伺候秦雨的,不管知情与否,她一个都没杀,而是用各种“合理”的法子打发了。到如今能寻到一两人都难,没想到他们竟能拿到这么多人的证词。
不过,这些证据里更多的还是当年她为把这些人打发与宫外通的信,她手里的早便毁了,地上这些都是从别人手里寻来的,她的亲笔信。
当年秦雨的事,除却她身边一个嬷嬷,她并未让任何人知晓,所以许多事她都不曾假手他人。
没想到反而留下罪证。
说着这话时,邹氏看着的是楚桀阳。她知道,这些证据定是他寻来,楚寒天还没有这个能耐。
比起楚寒天那变幻莫测的脸,楚桀阳始终保持着一个表情,那就是冷肃阴沉。
“你即便再有能耐又如何?若秦雨知道她儿子喜欢的是男子,不知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哈哈哈……楚桀阳,我儿不如你,但我儿不会像你一样无后。”
“是么?本宫怎听说邹贵妃的儿子此番已是半死不活虚弱不堪?邹贵妃确定你儿子还能有后?”
不只邹氏,就连楚寒天都没想到楚桀阳会如此说话。
两人皆是一愣。
楚寒天的思绪从悔恨中拉回,定定看着楚桀阳。邹氏反应过来后,面色则是一阵青一阵白。
因为楚桀阳说的是实话。
“楚桀阳,你休要得意,你如今赢了又如何?你以为这个皇位你能坐多久?从未有哪国君主是娶男人为妻的,眼下在商兀无人权势能及你,便也无人敢反你,待十年二十年后你且来看,反你的人何止一二?”
楚桀阳阴冷的眸子扫向她,“本宫方才还在想让你怎么死好,听到你这番话,突然觉得就这样让你死了未免太便宜,你既对本宫的未来如此好奇,便姑且看看十年二十年后可有人敢反本宫。”
没来由的,邹氏竟打了个冷颤。
她不想死,但时至今日,她知道若能求一死于她反而是好的。她以为依照楚桀阳的脾性,若将他激怒,许便会当场杀了她。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手中有这些证据,她的死亦能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说到底她此番还是商兀的皇后。
不承想这次他竟如此沉得住气,连那阴沉诡异的性子左右不了他。
“你要如何?”
楚桀阳并未再多看她一眼,对楚寒天道:“冷宫,废后,无人伺候,每日一餐,一水一馒头,要活着。”
语罢,他又补充:“这些证据若不够,其中有几分证词的人儿臣可寻来。”
“不必寻人,这些罪证已足够。阳儿……”
“如此,儿臣便先告退。”也不等楚寒天反应,楚桀阳转身便走。
见楚寒天神色古怪的看着楚桀阳的背影,邹氏不由大笑,“哈哈哈……陛下,到头来你才是最可怜的人。你所爱之人因你而死,你所护之人弃你而去。”
楚寒天紧握着拳头扫她一眼,下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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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内,邹家覆灭,皇后被废,凌王中毒半死不活。
可谓是天翻地覆。
是夜,有人闯东宫,未遮面,被暗卫围住也只道一声:“求见倾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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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九点半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