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与警惕这让沈则容松了一口气,暗想果然装可怜撒娇这一手相当管用,他一装可怜,他师父就什么都不问了,也不生气了,就是、就是……撒娇装可爱实在不是他一个成年人该有的行事风格啊。虽然现在的确缩水成了一个小娃娃,该有点小孩子的样,不过不代表他一定要向别人撒娇啊,就连前世这个岁数的时候,他都只跟自己的爹娘撒过娇……
沈则容处在一种矛盾的情绪中,又身处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已经落到了地底,直到听到他师父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路上都在纠结这种事,而且还一直抱着他师父,脸色不由微郝,赶紧撒手出声道:“师父,既然到了,就放我下来吧。”
等脚站到了地上,沈则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把无关紧要的杂念清出脑袋,故意问道:“师父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上面离开?”
林仪风倒是有问必答:“既然下来了,不妨就往前面一探,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沈则容又道:“师父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吗?”
林仪风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虽然没有从他师父口中探出要寻找的东西,不过林仪风的举动似乎已经验证了沈则容的猜测,他那不徐不疾,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表明他知道洞窟通往哪里,藏着什么东西。真是奇怪,他又是从何处得知东西就藏在那儿,还比自己提前了二十年去取?
算了,是与不是,对与不对,一探便知,他并不认为林仪风会故意挑这种地方来谋害他,如果真得要杀他,这两个月来多的是机会,犯不着绕那么多弯子。
林仪风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依靠灵识辨别方向,不过小徒弟就不一样了,没有亮光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于是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块晶石悬浮在了头顶,照亮了两人身周的环境,可以看到这是一条仅可供一人通行的逼仄的通道,十分干燥,布满灰尘蛛网,而且深不见底。
林仪风使用腾云之术在前面开路,一面用法术清理掉黏在洞壁上的蛛网和灰尘方便通行,而沈则容则站在他师父的飞剑上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沈则容知道这条通道很长,一直通往地底深处,但并没有什么危险,最多也就是些一级妖兽雷蝠、火蛛栖息在洞里,完全不用林仪风出手,这些妖兽远远地就察觉到了元婴期高手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早早地就逃开了。
因此两人速度奇快,用着远比沈则容前世少得多的时间便来到了通道的尽头,沈则容看着眼前熟悉的岔道眯起了眼睛,他当时光顾着逃命,糊里糊涂地就飞进了其中一个洞口,现在要他辨认到底是哪个洞口还真有点难度。林仪风也知道,他在原著里也没有描写他徒弟具体是进了哪一条岔道。
他也没有让他徒弟从飞剑上下来,只是伫立在数条黑幽幽的岔道前,缓缓阖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他的灵识已经分成了数股,宛如一条条长长的无形的触手,每一股灵识都往其中一个洞窟当中探去,察看里面的情况以及通往何处。
元婴期的灵识已较为庞大,可以蔓延数百里甚至千里,而林仪风的灵识远比元婴中期的修为要强大许多,即使分散成了许多分支,每一条分支也可以扩散地很远。虽然以沈则容目前的修为是看不见那一条条无形的灵识的,不过他可以猜测到林仪风站着不动是在做什么,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查看的结果。
借助分散出去的灵识,林仪风已隐隐地听到了从远处山腹里传来的脚步声与说话声,既然整个飞雷岭已被封锁,那么进入山腹的唯有无极门的人了。突然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蓦地皱了起来,平静的面庞浮现出一丝凝重,那是因为他的其中一条灵识突然被一股强大的气息所攫住了。
修士的灵识也可以成为攻击的武器,特别是随着实力的提升,甚至可以不借助任何法宝,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而如今攫住他的灵识十分强大,他猜测着,那与他抗衡的人说不定便是无极门为首的那个化神期的青年。以一条分支来对抗对方的整体那是万万不可行的。
与此同时,他的另外一条扩散得很远的灵识隐隐听到了一阵细微而痛苦的呻吟声,是个女子的声音。林仪风当机立断,在对方顺藤摸瓜找过来之前,选择了自行切断那条被抓住的灵识,随即将所有分散出去的灵识都收了回来,重新汇聚成一体。
“走!”
林仪风大袖一挥,两人顷刻间都消失了。
“追!”
严俊英蓦地睁开眼睛出声道,眼中露出一丝阴鸷,竟然让这只小爬虫给溜了,他抓住的是林仪风其中的一股灵识,却误以为是对方的整体,以为对方不过是个金丹期的杂碎,掉以轻心之下就让对方自断灵识给溜了。
因为带着一个徒弟,林仪风尽量避免与那个化神期的修士正面交锋,而且他现在最紧要的是去找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所在的附近正好埋藏着玄冰铁,如果能够救人一命也算做了件好事,希望他赶去还来得及。
林仪风带着沈则容越深入地底,他听到的声音便越明显,沈则容虽然听不到那声音,但他心里却在揣测无极门二十年前追杀的人是否便是他曾经收留过的那个人的母亲,而他师父是否也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突然间那阵低低的痛苦呻吟消失了,林仪风眉头微皱,抓紧身边的小家伙一个瞬移,两人瞬间落在了一个宽阔的洞穴中,洞穴幽黑而阴冷,沈则容甫一进入其中,忍不住缩了缩身体,暗道这里就跟前世一样地冷。
林仪风长袖一挥,沈则容只觉眼前便陡然间明亮起来,因为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有点儿难受,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突然瞥见前方某个角落里散落着一段衣服,里头似乎藏着什么人。
沈则容还未出声,“喵,喵……”一阵微弱的猫叫突然传入师徒俩的耳朵,似乎是只幼猫的声音。
“猫?!师父……”沈则容忍不住出声,话音未落已经被林仪风带到了有声音传出的角落里,那里面确实躺着一个人,一个发髻散乱,衣衫凌乱的女人,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紧地闭着,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微弱的猫叫声就是从她衣服底下传来的。
师徒俩看到那女子的裙裾底下似乎有一团什么东西蠕动着,那东西慢慢地从衣服里钻了出来,这是一只毛茸茸的像猫一样的动物,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湿漉漉的毛发耷拉在一起,许是刚刚出生还站立不稳,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很快就摔倒在了地上。
“喵喵喵……”
走路的姿态像猫,叫起来的声音也像猫,只见小家伙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白绒绒的小爪子想要抓住落在身边的衣服,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不断地拱着地上那名女子的手,叫声十分哀伤。
林仪风本来还想去查看一下那女子是死是活,然而下一息,那倒在地上的女子便忽地消失了,出现在师徒俩面前的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生物,似虎非虎,似猫非猫,身上五彩斑斓,四足踏雪,垂在旁边的尾巴比身躯还要长。而旁边的小猫则是对方的迷你缩小版。
“她已经死了。”林仪风闭了闭眼,微微叹了一口气,眼底带着一份对逝者的哀悼。
“师父,她、她是谁……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听闻女子已死,沈则容眼底化作一丝惊色,尽管有了前世经历的他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但他仍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在林仪风身后低声询问着。
《山海经》中有记载:“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毕具,尾长于身,名曰驺虞(zouyu),乘之日行千里”。
刚才他们所见的女子不是人,而是妖,这一兽族拥有上古神兽驺虞的血统,小兽一出生便能化成人形,但因为血统不纯,仍还只能算是妖,需要经历漫长时间的修炼才能飞升成为仙兽。相传驺虞生性仁慈,不是自然死亡的生物不吃,优雅敏捷,奔跑速度极快,迅疾如风,因此与其他的妖族成员不同,驺虞族性情温和,不喜争斗。
在原著里,这位女子名叫风烨,无意间与无极门的一位名叫杜修的男修产生了感情,但恋情败露之后,杜修即被自己的师门控制起来,无极门更是派出数十名高手前去追杀逃脱的风烨。表面上是因为妖女勾引正道弟子,他们要除妖卫道,其实是无极门想要挟持风烨以便进入驺虞族栖身的地方捕捉其成员充当坐骑和护山灵兽,甚至拿来炼丹炼器。
风烨遭无极门追杀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林仪风与沈则容看到的这只小奶猫就是她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一般来说驺虞一族的小兽一出生便能化成人形,更何况孩子的父亲是人类修士,更加会以人类婴儿的形态出生。但风烨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被无极门发现,用法术封印住了他体内的灵力,使其看起来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而她本人则力竭而死。
沈则容看到眼前这只一直扒拉着它母亲的尸体叫声凄惨的小奶猫,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露出一丝悲伤,前世他在这里见到它的时候已经是一只大猫了,跟只小老虎似的,张牙舞爪,威风凛凛,远远没有眼前这么地柔弱无依,也更加地可怜。
“师父要怎样处置?”
沈则容敛住回忆,轻声询问身边的林仪风,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求他收养小猫,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他的想法。林仪风对他的解释很简洁,但他总感觉怪怪的,总觉得他师父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他在前世还都是在小猫的族人出现时才清楚小猫的身世。
林仪风不答反问道:“小容想要养一只小猫吗?”
沈则容状似平静地摇摇头道:“一切听凭师父的主张。”
真是相当不直率的孩子,林仪风无奈地想道,在原著里你们两个可是很快就看上了眼了,小猫二话不说就跟着你离开了栖身的洞穴,一人一猫闯荡修真界去了。直到小猫的族人找上门,小猫回到妖族,两人方才分开。
说到一人一猫仗剑修真界,这其中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插曲呢,当时曾有读者在他这一章下留言抱怨说,作者难道是和尚吗?为什么从开头到现在出现的妹子都被炮灰了,好不容易出现一只萌萌哒的萌宠,他妈也是个带把的,这还让不让人活啊!说好的妹子呢?我要妹子!这一留言却惹起了女读者的不满,两方很快掐了起来,林仪风只好出面调解说这是因为女主还没有出场啊。
林仪风轻轻地走上前去,小奶猫这时嗓子都已经叫哑了,缩成小小的一团,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让他想起了在这个世界初次见到他徒弟时的情形,也是这么地孤独可怜。
然而当林仪风的手指碰到它的时候,这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毛团立刻警觉起来,猛地弓起了身子,发出了一种类似于猫受到威胁时发出的嘶嘶声,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突然迅如闪电地咬住了林仪风的手指。小家伙看似柔弱,牙齿却很尖锐,一下子就扎破了他的食指。
“师父你没事吧?”
沈则容露出了一丝紧张,看不出小猫的攻击性还很强,他又怕他师父一生气就把它给扔了。
林仪风摇摇头,想来这小东西身上应该没有携带什么病菌,还用不着去打狂犬病疫苗,为防被小东西再咬到,林仪风打算捏住它的颈背,让它乖乖地别动。然而小东西咬了他的手指之后突然安静下来,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舔起他的手指来,事实上是在舔他伤口上的血。
“喵喵喵……”
感觉到再也舔不到鲜血,小猫忽然急切地叫唤起来,软软的舌头和尖尖的牙齿不断地搔刮着指腹,林仪风只觉得很痒,忙把毛团拎了起来。毛团挥动着四条小短腿,喵喵地乱叫着,但不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冲,反而带着一种可怜巴巴的哀求味道。
“师父它怎么了?”沈则容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