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受谁之托?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到现在,还是不肯说清楚是吗?林听翻身下床,脸色因激动而泛红,“就算是受人之托,那托你的人,他让你抱我,吻我,跟我上床了吗?”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完全豁出去了,不得到一个确切答案,誓不罢休。
喉结上下滚动,凤眸讳莫如深,脸色暗而冷,可说出口的话,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你舅舅的律师来找过我,无论是你,林氏,金书琴母子我都会按照你舅舅的遗嘱处理,至于感情,那只是你的错觉,我们不合适。”
是的,不合适。
从第一次遇见就注定了不会有结果,本也不该再有交集。
舅舅?
难怪他会留下自己又对自己那么好。
可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清楚呢?
而感情?
不合适,已是再清楚不过的拒绝,那么,既然他说是错觉,那就是错觉吧。
林听觉得自己真的该死心了。
“钟斯年。”心在彻底死前,总是要有个疼痛的过程,她看着他,喉咙梗塞,声音自然也好听不来,“谢谢你赐我一场空欢喜,既然无爱,那就请你以后单纯把我当做你的客户,关心别太过,干涉别太多,更不要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像放下沈暮安一样,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放下。
既然是舅舅托的他,那她现在应该也不存在欠他钱这回事,自然也就不用在处处受他管制。
还清欠款,为自己赎回自由身,这是她想过无数遍的事,现在真的实现了,她没有设想时的开心,只觉得心痛得快要窒息。
钟斯年给她的回应是拉开门,走出去,再帮她把门关上。
轻缓的关门声,也像是敲在心尖上。
第二天,情人节。
林听睡到中午才醒,第一想法就是摸手机看时间,第二个想法是打电话,把钟斯年哄过来陪自己过节。
手指点开拨号界面,看着记录里,昨晚刚接过的,他的来电,恍然想起,他昨晚已来,他们已经撕破脸皮,闹翻了。
心又开始隐隐作疼。
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就算在,她也不可能一直饿着肚子不出门。
缓了缓,爬起来刷牙,洗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挂在脸上格外显眼的两个大眼泡,裂开嘴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画了精致的妆,换上行李箱里最漂亮的衣服,背上包,抬头挺胸地走出房门。
客厅里,没有人。
没有停留,甚至连余光都未曾撇向侧卧,径直走向门口,换鞋,出去。
也没有敲响隔壁程翰他们的房间,直搭电梯到一楼,又顺利在外面拦了辆车,把原本计划为两个人的旅行换成一人的半日游。
午餐去的是昨日就看好的餐厅,午餐后去的是计划里要让钟斯年陪自己去的埃菲尔铁塔。
买票,排队,顺利进入电梯,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好不容易腰酸背痛坐电梯到达二层,人多得,想拍张照都找不到合适角度,到了三楼依然如此……
过程远比站在塔上看风景有意义。
当然,风景也是真的十分奇特,所有的房顶整齐地排成排并在某个地标建筑处沿着公路放射状排列,这种传统的规划使得战神广场这样纵深很远的广场或公路都显得非常宏伟。
从下午,至晚上。
从碧蓝天空挺拔身姿,优美流线线条,到夜晚的梦幻。
塔身上的几千盏照明灯散发出的暖黄色光芒,整点时通体快速的闪耀白色闪光,驻足在塞纳河边、协和广场上、塞纳河上的数十座桥梁上,屏住呼吸感受这完美的一刻的游客,情侣,路人。
抱着反正没人认识自己的想法,林听还加入把广场当舞台狂欢人群。
她在用行动证实,就算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也可以活得很开心,而事实是她这一个下午,除了最开始那点时间,后面真的很开心。
唯一糟心的是,狂欢时突然下雨了,而她没有带伞。
跟着人群跑开,寻找避雨之处,寒冷的天,好心情被这场雨淋得一丝不剩。
莽莽撞撞奔跑时,头顶突然多了件避雨“工具”,是男人宽大的羽绒服。
林听脚步顿住,回头……
看到的是一张全然陌生的东方面孔。
她还没说话就听男人用英语跟她说:“你裤子上有血?”
脸,刷的一下红了,手足无措。
男人好似没有看见她的窘迫,接着又道:“女孩子生理期淋雨对身体不好,更何况现在天气这么冷。”
是不好,可这跟你有毛的关系?
杏眸四处转悠,这里人多,她穿的是短款皮草外套,下身浅白色裤子,如果真有,那肯定是悲剧。
林听不敢挪步,也不知道该跟这个“好心”人说什么,窘迫地,半响用英语回了句,“谢谢。”
“我走你身后,帮你挡住别人的视线。”男人提出建议。
来自陌生人的帮助,解围?
林听扭头看着他,经过几番,怀疑,犹豫,思考,终点头,“谢谢。”
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大庭广之下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走出洗手间,男人等在外面。
刚帮他们挡过风雨的羽绒服外套,此时还围在她腰间,林听尴尬地走到他面前,“那个,谢谢你啊。”
男人轻笑,“这是你跟我说的第四句话,四句都是谢谢。”
脱离雨幕之后,刚刚把衣服给她围时,她也是说的谢谢。
“……”不说谢谢,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林听想了想,“要不我付你衣服钱吧。”
虽然没有弄脏,但被她在这种情形下围过,也真不好就这么还给人家,最主要的,她还得继续围。
男人耸肩,“如果真要谢的话,我更乐意你请我吃饭。”
确确实实帮了她忙,请人家吃个饭也无可厚非,但她现在不方便啊,要回酒店换裤子。
可如果现在不请的话,那可就要互留电话,二次邀约了,对一个毫无所知的陌生人,她并不想有太多交集。
林听有些为难。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男人简单自我介绍,“我叫邢晓旭,中国人,衣服送你,饭你也可以不用请。”
原来真的是中国人啊。
林听忽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她用中文说道,“我叫林听,也是中国人。”
依然没有提请客吃饭的事。
她承认,她不是善于人际交往,尤其是在外面,尤其是对不相熟的人,她心防可能会比别人重一些。
自然,邢晓旭后面提出他的车就在附近,她如果不介意,可以搭他车回酒店时,她再次拒绝了,不过离开前还是主动提出互加微信好友。
这对她来说,算是一个小突破。
主要是,受人帮助,一点表示都没有,她心里不太好意思。
坐在返回酒店的车上,林听打开微信软件,从只有四个人的好友列表里找到邢晓旭,点开聊天界面,估摸着他这衣服的价位,给他转了两千块钱,同时再次道谢。
而后打开朋友圈,发九张今天拍的纯风景,无配文。
最后,带上耳机,又打开某音乐软件,打开《比我幸福》,边听边分享至朋友圈。
至于,手机上提示的未接来电,她权当做没有看到。
回到酒店,刷开房门。
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男人,林听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在,愣过之后礼节性的打招呼,“钟先生。”
然后,也不管对方回不回应,径直走向自己现住的主卧。
男人冷冽的质问在身后响起,“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说法语,一个人跑出去,电话不接,完全脱离掌控,钟斯年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下午,这一晚上是怎么等过来的。
可她倒好,围着件男人的衣服就回来了,面无表情,还给他那么句淡漠疏离的招呼。
林听站定,没有回头看他,语气跟他昨晚回复她时一样,淡得不行,“去了埃菲尔铁塔,手机关了静音没有听见来电铃。”
出门时抱着不想被打扰的心情关了手机静音,不见,不听,不想,就不烦躁。
她需要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空间稀释自己投入到他身上的情意。
“谁准许你一个人出去的?”钟斯年被她这态度弄出火气,起身,“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出门要带上程翰跟翻译?”
明明昨晚都说得很清楚了,今天又是这种态度。
林听提着手袋的手紧了紧,咬紧牙关,待自己冷静下来才回应,“还请钟先生记住我昨晚说的话,关心别太过,干涉别太多。”
说着继续迈开步伐。
“林听。”已是厉喝,“就算是按照你舅舅给的协议,我也有义务护你周全。”
林听垂下眼眸,“钟先生这么尽责我就放心了,我以后会注意,现在我也没事,可以让我进去洗澡了吗?”
她不想跟他扯这些,怕自己忍不住会炸。
钟斯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