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云在驿馆养伤两日后,便往京博侯府递了一张帖子,欲要登门拜访。
早前便打过招呼,是以帖子一到,京博侯府那边便给了回复。千流云特地换了一身衣衫才让千柏带上礼赶着马车往京博侯府而去。
有千流云的母亲与长公主这一层关系在,千流云以和亲使臣的身份来君临,再以私人身份去拜访京博侯府,又是光明正大递过帖子才去,倒也不会给京博侯府招来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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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京博侯府。
自接到正名的圣旨后,周茯苓便不再住在周子御的御景园,而是住到御景园旁边整理出来的院子。
适才府中接到禾术国丞相将登门的帖子时,君黛便着人来给周茯苓传过话,让她准备一番去正厅见客。
无疑,听到千流云要来的消息时,周茯苓愣了好半晌,还是暗香喊了她几声才回过神。
“暗香,既是府中来客,当也算我第一次以京博侯府大小姐的身份见客,你且来帮我看看穿哪件衣裳合适,需戴哪些首饰才能既不显庸俗又不失身份,可莫要太过失礼丢了京博侯府的颜面才好。”
这还是暗香头一回见大小姐一次说如此多话,还是带着几分紧张焦急之态,不似往日里的沉稳。
暗香想,单是一个客人登门拜访,大小姐便如此慎重对待,她表面不说,内心里怕也极是在乎,一副生怕自己做不好的模样让人看得有几分心疼。
分明是金枝玉叶,却遭此一难,弄得如今见个客都如此小心谨慎。
“奴婢听闻千丞相的母亲与夫人是闺中密友,此番来拜访,应没有那许多规矩,大小姐莫要着急。”
周茯苓一顿,她也发觉适才自己的反应是有些过了,这番镇定下来才发现其中的不妥。
握紧袖中那块白玉佩,微微敛眸轻吐口气,“我知晓,先梳妆吧,莫要在客人之后才到正厅。”
语罢转身走进屋子。
“是,大小姐。”
周茯苓坐在梳妆台上,未敢将那块玉佩拿出来,仅在袖中摩擦着,便是暗香随身伺候着她也未曾发觉她有这样一块玉佩。
她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莫要奢求太多,在面对周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上,她也确实做得很好,进退有度。衣裳首饰丫鬟仆从金银钱财茶点膳食,有亦可,没有亦可。
偏生在千流云这件事上,她做不到如此理智随性。她深知不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又忍不住会心怀期待。
在周茯苓恍恍惚惚间,暗香已将她的头发妆容打理好,并寻来一件颜色较为淡雅的衣衫给她换上。
周茯苓端站着时,竟隐隐有几分君黛端庄娴雅的气韵在。
暗香看着这样的周茯苓,微微一愣,心道,果然凤凰就是凤凰,即便落到野鸡群里,再接回凤凰窝中,依然是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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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博侯府正厅。
周予夫和君黛坐在主位上,周子御晃着桃花扇懒懒的坐在下首位,“母亲,千流云说到底是您的晚辈,他登门拜访,何至于您与父亲也要如此郑重的坐在这里候着?”
关键是,为何他也要在,他现在可是一点儿都不想瞧见千流云。
谁知道千流云会不会喜欢男的!万一瞧上他,他找谁哭去?
君黛淡淡道:“流云纵是晚辈,却是禾术丞相,在禾术的权势地位与景渊在君临一般,你说待哪日景渊以晚辈礼去他国拜访某个家族时,人家可是会随意招待?”
周子御嘴角一抽,若是景渊去拜访谁家,无论是哪国的世家大族,定都要举家在大门口相迎。
这么一想,他们家这般坐在正厅接待千流云还算是简单的了。
其实周子御无法想象君凰那样怪异的脾性会去拜访谁家,面对他带笑却冷戾的面容,估计没有哪家能受得了这样的晚辈。
即便地位相当,慑人程度却有着极大的差异。倘若今日来京博侯府的君凰,周子御敢保证断然不会是这个排场。
“于私,流云是晚辈,于公,他是一国之相。我与他母亲毕竟多年未见,情分亦是在少时,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偶尔有几封书信往来,到底是身份不同了,不能毫无顾虑。”
君黛会这样想,其实更多的是站在两国利益上,倘若两国为敌,便是站在不同的阵营,倘若两国为友,更要谨慎相待,否则稍有不慎恐会反目成仇。
毕竟她们都不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少女。
这个道理周子御不是不懂,他就是……对千流云这个人喜欢不起来,尤其是那夜撞见那一幕后,让他觉得很是有必要远离他们。
“待流云过来,你可莫要再是这番随意的态度,皇上如今是打算与禾术交好。”君黛提醒道。
周子御点头,“母亲且放心,儿子知道分寸。”君临如今确实不宜与禾术为敌,尤其是在禾术的底细未摸清之前。
“你妹妹呢?”
“妹妹?”周子御微微拧眉,“母亲着人去唤妹妹了?”
君黛点头,“流云这番既是登门道谢,于他有恩的是茯苓,自当在场。”
话是这么说,周子御却有几分不愿,总感觉有种说不清的古怪,“可是母亲,妹妹就这般见外男,可会有不妥?”
周子御自觉忽视君临的民风向来算是开放,女子见外男,男女同席这类都极是寻常。
君黛古怪的看周子御一眼,“有何不妥?”
当然是怕心怀不轨的人惦记妹妹……这是周子御的心声,他并未说出来,“妹妹既是没来,可要儿子着人再去催促?”
“不必,人来了。”
周子御和周予夫抬眼望去,只觉果不愧是周家的女儿,这番长相气度就是与生俱来的,便是为奴八年也丝毫不显小家子气。
周茯苓蹲身,一一见礼,“父亲、母亲、哥哥。”
“不必多礼,过来坐吧。”周予夫满脸慈爱。
君黛却问:“可有吃过东西?不若母亲着人送两碟糕点过来?”
周子御也不甘落后,“来人,给大小姐奉茶。”
……
周茯苓连礼都未行完,就听到这番争先恐后的关心话语,只觉心底一阵暖洋洋的。
“多谢父亲母亲,多谢哥哥。”走过去坐下。
没一会儿,还真糕点茶水都摆在她手边的案几上。
恰是此时,门房来报,千流云已到。
随后,门房便将千流云领进屋来,千柏提着礼品跟随在后。
千流云踏进前厅,目光却是最先落在坐于周子御身侧的周茯苓身上,骤然间,四目相对。
周茯苓忙垂下头,她能感觉到耳根有些发烫。他进来第一眼竟是看向她。广袖下,手心里的玉佩又握紧了几分。
周茯苓的目光收得快,千流云也未多停留,很是自然的转开,心中却是想着,那日见着的她并未如此细致的装扮,这一番打扮过后,竟是给人一种惊艳之感。
被人换掉的千金,为奴婢八年,这份气度可半分不像。
不过胆小倒是真,分明胆小却要强装出镇定的姿态也是真。
拱手见礼,“小侄千流云见过姨父、君姨。”
用着这个礼这个称谓,君黛忽而便随性许多,“流云来了?坐吧。”
“来人,奉茶。”
千流云依言坐下。
语罢看到千柏手中拿着的礼,君黛又道:“来便来了,还带礼作何?”
实则是怕这里面的礼太贵重,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这话说出来,也是变相的询问礼物是否贵重,倘若太过贵重,这礼也是不能收的。
君黛是什么心思,千流云自然明白,他如今与京博侯府之间,还寻不到一个合适的由头来送礼。
不过他相信,能寻到由头的日子必不会远。
“不过是两份糕点,今晨小侄无事出去闲逛,瞧见这家的糕点味道不错,想着要过来便买了些顺道带过来给君姨和周小姐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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