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华居到青竹院,需路过一个花园,花园过去是一个大大的荷塘,荷塘上有一座小拱桥,过拱桥走一段路方是青竹院外的大片竹林。
君凰追上顾月卿时,她正开始上桥。
他刚想喊住她,便见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幸得忙扶住桥的围栏。
吓得君凰一颗心都险些跳了出来。
忙快步追上去。
他暗红色的长袍坠地,凌乱的步伐显露着他此刻心底的焦急。
顾月卿只觉脑袋一阵晕沉,方才险些直接从桥上滚下,幸得她堪堪扶住近旁石砌的栏杆。
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手脚也使不上劲,仿若下一瞬就要晕过去,但顾月卿知道,她不能晕,至少不能晕在此处。
否则定是瞒不过君凰的眼。
不由后悔,早知便让秋灵一道跟来,她也不至于如此。
扶着石栏艰难的再走几步,待快要到桥顶,双眼一花便从围栏翻了下去。
彼时顾月卿头虽晕沉,脑中思绪却尤是清晰。
心下不由叹息,谁又能想到世人眼中武功高深莫测杀伐果决的万毒谷谷主走个路都会从桥上摔下呢?
若此事传出,她的那些仇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她若落水,君凰定会知晓,都已坚持到这一步,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努力运转内力,想要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跃回桥上,然她尚未来得及,便觉腰间一紧,反应过来时已被人揽入怀中。
睁开迷蒙的双眸,她看到君凰妖异的面容上布满焦急,赤红的双眸透着紧张。
他将她抱在怀里,轻柔却坚定。
良久,她唤一声:“王爷。”
许是恍惚,又许是其他,顾月卿这一瞬竟是忘了不能叫他发现她手腕上伤口之事。
看着她绝美的脸变得毫无血色,君凰只觉心口一涩,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闷得难受。
若非他跟出来,她此时……
桥不高,桥下荷塘的水却深。虽是炎夏,可她身子娇弱,若落入水中,便是被及时救起怕也少不得要有一番受罪。
前提还是,需得及时救起。
倘若她落入水中无人瞧见,后果……他不敢想。
这十年来,君凰从未害怕过任何事,他甚至都忘了何为害怕。而今他不止是害怕,竟是隐隐有些恐慌。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自处?
君凰从未有一次如此番这般庆幸自己的冲动之举。
是的,冲动之举。
他会追出来,皆源于知晓她为他解毒一事后的冲动。他追出来不是质问她如何知晓他中毒,或是如何能寻到解毒之法,仅是单纯的想看她一眼而已。
一个飞转,两人回到桥上。
君凰就这般紧紧扣着她,一手揽在她腰上,一手扶在她后背,轻轻的拍着,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
顾月卿头虽昏沉,思绪却是清晰的,她刚想推开他,以免他看出更多,却猛然听到他带着轻颤着的安抚话语,一时愣住。
素来沉静的心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闯入一般。
有些疼,有些堵,又有些甜。
极是复杂。
“让……让王爷担忧了,倾城无事。”
因是提不起气力,她说这番话时语调温温软软。
君凰整颗心都是柔的,生怕大声一些说话会吓到她,便放缓语气道:“王妃身子不适,本王带王妃回去给周子御瞧瞧?”
顾月卿一顿,也不知是否是被他抱着有个倚靠的缘故,她的气力已恢复少许,至少不会如方才一般脱力的晕过去。
“不必,倾城只是未休息好,回去休憩片刻便可。”
怕他执意将她带回月华居,顾月卿又道:“若王爷不忙,可否送倾城到青竹院?”
这种时候,君凰也不想多与她争执,将她拦腰一抱。
脚下骤然失去支撑,顾月卿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身子轻轻一僵。
靠在他怀里,耳边是他紧凑的心跳声,抬眸只看到他精致的下巴和半边妖异的容颜,她的心狠狠漏了一拍。
他其实不必如此,扶着她过去就行。
然此番她若开口说这样的话,许会改变他的主意直接将她抱回月华居,这般想着,顾月卿便索性什么也不说。
任由他去。
君凰抱着顾月卿,只觉她十分轻盈,仿若没什么重量一般。平日里瞧着便瘦瘦弱弱,也不知是如何养的,竟是将身子养成这副模样。
往后定要好生给她养回来。
一路上,顾月卿生怕君凰会询问,便轻轻阖上眼眸将脸贴在他怀里,假意休憩。
青竹院。
秋灵心中挂念着顾月卿的状况,故而熬好药后便一直在院中等着。
这番等了许久,却等来君凰将顾月卿抱回。
无暇欣赏这将人打横抱回来的画面如何浪漫,她心下只想着,主子千万要好好的。
迎上前,“奴婢见过王爷,敢问王爷,我家主子这是……”
失血过多,秋灵其实大抵猜到是何情形。
君凰的目光却直接落在她端着的汤药上,“你手上端的是何物?”
秋灵眸光一转,道:“我家主子自来身子弱,多是汤药将养着,这是王妃每日皆需服用的汤药。”
“端进来。”君凰说着,抱着顾月卿快步往她的房间走去。
“是。”秋灵咬咬唇,尽量让自己的表现看起来没什么不妥,端着汤药跟上去。
竹屋中。
君凰直接走到她的床榻处,轻轻将她放下,看到她脚上的鞋子,作势就要蹲下去给她脱下。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顾月卿一惊,“王爷!”
趁着他愣神的空挡,顾月卿拼力快速将鞋脱下。
君凰见此无奈一叹,伸手过去扶她,“王妃不必如此,你与本王是夫妻,终是要过一辈子的,本王纵是不大懂得如何照顾人,但本王会试着学,总不会叫王妃受委屈。”
顾月卿心惊不已,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是要为一个女子脱鞋,若叫旁人知晓,还不知得如何笑话于他。
还有他这一番说是要学着照顾她的言辞,让她听得心口莫名的难受。
独自一人生活将近十年,她是许多人的倚仗,却无人是她的仰仗。自父皇母后逝世,便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要照顾她,不能叫她受委屈这般话。
他权势滔天本领高绝,素来只有旁人伺候他的份,他竟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终是要过一辈子么?
倘若真是如此,也不错。
君凰坐到床榻上,将她扶起来靠在他怀里,抬眼看向端着汤药站在一旁发愣的秋灵,“将药给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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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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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