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何潮并不痛恨余建成,他和余建成并没有什么交情,又曾拒绝过余建成的好意,余建成只是默许而不是亲自上阵,也算是讲究了。
何潮忙冲余建成一抱拳,笑容满面:“余老师大驾光临,意外之喜!快请,快请。”
余建成轻轻一摆手:“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结婚是大事,一生一次,我如果不来,就是一辈子的遗憾。来,红包。”
一个厚厚的红包递了过来,只凭目测何潮就大概可以知道里面至少有一万元。
在2000年时,即使是在深圳,一万元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他和余建成并没有太多交情。何潮微微一怔,还没开口推辞,余建成脸色一沉:“怎么,是嫌少还是不愿意收我的贺礼?送钱是俗了点,但人在世间,既要阳春白雪,又要下里巴人,要雅俗共赏才行。收下!”
何潮只好收下,他听了出来余建成话里话外的示好之意,就顺水推舟:“既然有俗物了,肯定还有雅礼,余老师,墨宝呢?”
郭林选、曹启伦、赵动中、江离等人也围了过来,几人心思各异。
郭林选很是羡慕何潮深得余建成的赏识,他的观念是一个人只有左右逢源,才能最终成就大事。曹启伦在羡慕之外,更多的是惊讶何潮凭什么一再让余建成放不下,他有什么好?没他有钱没他帅,好吧,就算比他帅那么一点点,还年轻几岁,也不至于让余建成这么舍得下功夫拉拢?
偏偏何潮还不领情,真是气死人不管偿命。换是了他,他会立马拜余建成为师,拿余建成的资源和影响力大做文章,事业会更上一层楼。
赵动中却并不羡慕余建成对何潮的青睐,他很清楚何潮之所以拒绝余建成,是何潮的目光长远,知道余建成的影响力和人脉固然是巨大的帮助,但也是毒药。现在借助余建成的资源,确实可以快速提升实力,但无疑于饮鸩止渴。因为在未来,如果想做大做强的话,余建成的手法和做法已经过时了,不但过时,还有诸多的遗留问题。
赵动中自认他最是了解何潮了,何潮之所以深受余建成赏识,是因为何潮比别人都有远见,并且坚持自己的正确性。何潮代表的是新时代,是未来。余建成代表的是旧时期,是过去。余建成对何潮的赏识中,有为自己未来下注的意图,也有想要跟上新时代不被抛弃的迫切。
在赵动中眼中,周安涌虽然不是旧时代的做法,但在前瞻性上,比何潮稍差了一些。只是往往前瞻性的有远见的人物,不被世人理解,容易被人嘲讽,也容易成为先烈而不是先驱。何潮走的是一条孤独却超前之路。
超前一步,或许会成功。超前三步,必定会死亡。站立潮头的人,有人昂然挺立,有人摔得粉身碎骨。从改革开放以来,有多少敢于创新勇于改革的英雄人物,一个个陨落,最终笑到最后的寥寥无几,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快了时代太多,不被时代所容。
何潮把握的节奏恰恰好,稍快了半步,又始终领先,并且不管环境怎样变化又面临着怎样的阻力和困难,他不改初心,一往无前,才取得了现在的了不起的成绩。
所以说,余建成对何潮的示好和坚持拉拢,也说明了一点,余建成有眼光,意识到了何潮身上闪耀的是未来是难能可贵的品格。
江离想得就比郭林选、曹启伦和赵动中三人简单多了,他只是羡慕何潮的人格魅力超群,始终吸引了余建成的注意。他坚信一点,人,最开始拼的是能力,中间拼的运气和眼光,最后拼的是对时代潮流的判断和人格魅力。
何潮对时代的趋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又有人格魅力,江离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够像何潮一样被无数大佬以及大人物欣赏。
在对时代趋势的判断上,江离自认可以和何潮保持同步。但在人格魅力上,他还是稍差了几分。不是说他不讨人喜欢,而是他在一些事情上不如何潮意志坚定态度坚决。
“既然有俗,就会有雅。”余建成呵呵地笑了,一伸手,他的司机拿过一副画卷,他接过后伸手打开,“我新临的《江山万里图》,比以前功力未必提升多少,但在细节上,肯定更真实更细腻了。”
周安涌心中一沉,他和余建成相识就是缘于一副《江山万里图》,现在余建成送何潮一副《江山万里图》,还是暗含了要对何潮拉拢之意。
何潮接过,连声道谢:“余老师笔力雄健,技法老道,细节栩栩如生,犹如亲临,俨然已有了大师气象。”
“哈哈,大师不敢当,自认比以前进步了不少,是吧安涌?”余建成回身看了周安涌一眼,“上次你见过我的第一稿《江山万里图》,现在的是第三稿,你觉得有没有进步?”
“进步巨大,以前的只能算是习作,现在已经是气象万千,让人高山仰止。”周安涌忙不失时机地奉送了一记大大的马屁,心里却无比苦涩。
海之心看出了周安涌的尴尬,忙借口迎宾,拉走了周安涌。
周安涌和海之心刚到门口,却发现原先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有了两个人,正是柳三金和李之用。
海之心顿时来气了:“三金、之用,听说何潮只是让你们当跑腿的员工,连中层都没进,你们如果呆不下去的话,欢迎回七合集团,位置还给你们留着呢。”
原以为她趾高气扬的话会收到积极的回应,不料柳三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多谢好意,心领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在利道挺好的。跑腿是我们自愿的,我们不想一过来就坐办公室,毕竟换了一个新行业,得亲自到一线工作一段时间才能摸清路数不是?千金难买我愿意,跟着何潮跑腿,也胜过跟着海总当官。”
“你……”海之心气得不行,想要再嘲讽几句,被周安涌拉住了。
“何潮大喜的日子,别闹。”周安涌安抚海之心一句,又和柳三金、李之用闲聊一番,几人同时站在门口迎宾。
临近中午12点,客人渐少,海之心催促周安涌进去。
“金不换几个隐蔽的产业被人挖了墙角下了绊子,何潮应该记你们大功一件。不过你们知道的金不换的隐蔽产业,只是冰山一角。你们现在对金不换下的手,顶多伤了他的皮毛,伤不了根本。”周安涌拍了拍柳三金的肩膀,“三金,认识多年,我劝你一句,虽然利道和三成暂时过关了,但危机还在,利道和三成的前景,并没有何潮描述得那么美好。”
“不好意思,何潮并没有向我们描述过利道和三成的美好前景,相反,他总是告诫我们,未来的竞争很激烈,利道和三成面临的挑战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严峻,要做好打持久的艰苦战的准备。”柳三金轻轻推开周安涌的手,“周总多高贵,别碰我的衣服,脏了您的手就不好了。”
周安涌叹息一声:“我们兄弟之间,非要这么陌生吗?”
“您是高高在上的周总,我是一个小小的快递员,不是一个阶层,也不是一类人,可不敢称兄道弟。”柳三金朝旁边错开几步,离周安涌更远了一些。
刚离开七合集团时,柳三金对周安涌还没有太多的怨气。后来在利道了解了越来越多的内幕之后,才知道周安涌在背后做了那么多针对何潮的事情,还要装作无辜扮演大好人,就让他对周安涌彻底失望了。尤其是何父何母和何流事件,周安涌在背后接连暗下黑手,试图利用何潮家人来让何潮自乱阵脚,其心可诛。
柳三金无比心寒,决定从此远离周安涌,不再和周安涌有任何瓜葛。
李之用还好,总是劝柳三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柳三金不听,他是一个恩怨分明嫉恶如仇的人,他最看不得背后下手暗中算计的小人,更不用说是最好的兄弟和发小。
距离12点还有5分钟,周安涌和海之心已经进去了,柳三金一拉李之用:“我们也该进去了,不会有客人了。”
婚礼已经准备就绪,即将开始。
柳三金和李之用站在台下,望着台上盛装打扮的何潮和江阔,不由感慨万千:“不容易,真不容易,何哥和嫂子都是比较坚定的人,如果有一方不坚定,就走不到今天。”
李之用不无羡慕地说道:“想想我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单身?不指望能够像何哥和安涌一样找一个又漂亮又有才的媳妇,能找一个深圳本地的姑娘,有房有车,我就知足了。”
“何潮,我不请自来,参加你的婚礼,送大礼一份,你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正当婚礼即将开始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随即灯光一暗,数人鱼贯而入。为首一人,中山装、朋克风墨镜、文明棍、布鞋,一身中西结合的不伦不类的打扮。
还留了寸许长的山羊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