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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 第38节

刘瓒恳切地说:“那崔燮真有才学。他正经读书才一年多,作的文章就连我都爱不释手了。若是从小能得着名师教导,好生读几年书,文章恐怕不下于王守溪!”

王鳌王守溪可是十六岁作文便叫国子监学生争相传诵,乡试、会试两魁天下,险些三元及第的人。那一榜的状元谢迁还被人嘲为“文让王鳌,貌让谢迁”。

刘瓒特别安心地说:“那崔燮生得也好,若能进国子监读几年书再应考,绝不会有‘貌让某人’的遗憾。”

李裕摇了摇头,斥道:“谢翰林亦是才德兼备之人,岂宜这样刻薄。”

刘瓒俯首认错,又对他说:“锦衣卫那位谢千户说,要去查给御史隔门投帖,诬陷戚胜的人。还说要整肃京中风气,以免往后人人都学着这手段,操纵御史攻讦政敌,党同伐异,有损言官清誉。我恐怕那天上书的几位同僚家里都会有锦衣卫的人过去取证,还望大人提前与他们说一句,免教他们不知出了什么事,心中惊恐。”

……前两年锦衣卫还是东西二厂爪牙,帮着内监戗害朝臣,这就要投身清流,维护言官的声誉了?

李裕直觉是锦衣卫要借此清洗言官了,连忙站起身来吩咐道:“叫他们进来,本官有事吩咐。”

他不只把那几个御史叫进来细问了投帖人的模样身份,还借着御史缴旨的机会夹带奏章替这几人辩白,企盼保住这几人,以免落入什么新兴的冤狱里。

他的折子递上去不久,锦衣卫的奏疏也送进了宫,反而压在了他的奏折上面。

因为去年汪直贬至南京御马监,今年初尚铭又发往净军,东西两厂的大珰都倒下了,高公公又献画有功,倒被提升成了司礼秉笔太监,随侍御前。他也记着谢瑛献画的功劳,看有他的奏章递上来,便主动翻到显眼儿的地方,引着成化天子看。

天子看那奏疏里一派忠直为公的态度,要整肃的也是言官常有的弊病,便轻轻批了一个“可”字,许锦衣卫彻查此事,以为后世范例。

李裕的奏折递上去,却听说皇上要命锦衣卫彻查造谣之人,心里骤升警惕,已经作好了营救那几位御史的准备。

谁想满朝清正大臣都提着心准备着,那几位御史更是连棺材都订了,锦衣卫却也始终没进他们家搜查,只去查问了各家门子与同坊邻里在收到投帖当天,可曾看到有陌生人在附近出没。

锦衣卫何时这么和善了?是万喜、万达两位准国戚见太子长大了,学会了收敛羽翼;还是因东西厂的厂督连接倒台,让这些锦衣卫也不敢太放肆了?

又或者,就是督办这个案子的锦衣卫是厂卫中的清流人物?

这个案子就在一片沉默中推动:言官不曾上疏,锦衣卫不曾抄家,谢瑛亲自提调搜查问讯诸事,将京师里外翻倒了一遍。满城都是赭衣缇骑出没,却没怎么惊扰百姓,就好像这个案子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就在李裕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件事,安心做他的会试读卷官时,锦衣卫忽然上奏:那件案子已查出结果,一名投帖诬告的京中无赖已锁拿到案,还有几个逃出京的也被锦衣卫搜出,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那个在押的已审出结果,指使他的却是个与戚县令毫不相干的人物——

乃是户部云南司郎中崔榷之妻,一个致仕的太常寺主簿徐雱之女,五品宜人徐氏。

因其身有诰命,谢瑛便先上疏请旨,剥除其诰命身份,才好将人提进北镇抚司问讯。

奏疏递到内阁里,万首辅和刘次辅的脸色都是一般难看。崔郎中是他们中一个的弟子,另一个的手下,扯上这等诬陷外官的事,两位座师和上官都面目无光。

独有三辅刘吉置身事外,不紧不慢地说:“两位学士不必着急,这事恐怕与崔郎中也没太大关系,是他那继夫人自作主张呢。毕竟是小家女子,做什么事只按妇人那点儿眼界来,以为随意诽谤旁人几句也没什么大碍,想不到就能碍着丈夫的前程呢。”

两位首辅、次辅互看不顺眼了那么多年,头一次有了同样的念头:那崔榷真是不堪任用,连个后宅女子都管不住,还指着他管得了什么事!

刘珝当即上疏自劾,自省没注意属下家宅反乱,妇人作恶;万安也不情不愿地上疏自劾了几句,当众发话,要与崔郎中断绝师生关系。

成化天子在宫内看着奏章,也不由皱了眉,问随侍太监:“一个女子,她,陷害官员,有什么用?不是说,那院子,是她,儿子所献么?是她家,后悔了?”

高公公正在天子近前,看见那奏章就想起自己当初去迁安给崔燮颁了敕谕义民的圣旨,为了自己的面子和谢瑛给他的好处也不能不分说几句:

“回皇爷,那献院子的崔燮是个皇爷亲自旌嘉过的义民,那心里装的都是忠义,恨不能把家产都捐给朝廷,岂有悔的?只是徐氏妇人不贤,见不得前房的儿子行义举,得令名,才偷偷地找人抹黑他跟那位迁安县令的。”

第66章

成化天子虽拙于言语, 但只要不涉及宠妃万氏和他喜欢的僧道、内侍, 俨然也是位英察之主。高亮这几句话固然说得高风亮节,天子却只看着他道:“朕记得。锦衣卫, 请的旌表, 你传的——敕谕。你认得他, 自是要,维护。”

高公公委屈地直叫:“皇爷明鉴, 奴婢岂敢维护私人?那崔燮不过是个长在县里的小儒童, 虽说捐了个院子,传出几分神童名声, 奴婢也维护不着他。奴婢这都是为维护圣天子敕命的尊严——他是皇爷亲许的义民, 必然忠义, 那妇人诬蔑他品格不端,岂不是说皇爷看错人了吗?”

皇上笑了一声,算是满意他的答对,缓缓问问:“他也……是个神童?”

高亮只是随口一说, 倒不太清楚这神童现在什么样了, 只好把旧闻拿出来充数:“他去年攒了本《四书》的对句集, 听说是兵部张部堂说过好的。刘御史、谢千户他们回来缴旨时,不是还说他在考府试么,想来如今已经成了生员了。”

十六岁的生员……好像真不算神童,别人这岁数早都考过乡试了。

远的解缙、程敏政、李东阳不说,杨廷和十二岁中乡试,十九岁登第;杨一清十四岁举乡试, 十八中进士……十六才得中个生员的,在天子面前还真称不上什么神童。

高太监干干地咽了口唾沫,悄悄瞄了天子一眼,索性把事儿推到刘瓒身上:“刘御史回都察院后,就到处跟人说那是个神童,仿佛还抄了他几篇科场文字,说是写得好。可恨奴婢这两天只顾着服侍皇爷,倒是忘记问他要了。”

成化天子好的是万首辅夹带在奏章里的“臣昨夜夜御二妾”云云,倒不怎么喜欢经义文章。更何况殿试刚过去没几天,他才读了前十名进士的华章,对一个小生员的文字实在提不起兴趣。

不过好歹是他亲自颁旨嘉勉过的义士,受了旌表没多久就能出书混个神童名声,还捐出自家产业给本县藏书,也算是不负皇恩,知道给他挣脸的。

成化帝便问了句:“他……在京么?结了案子,召进来,朕看看。”

高亮忙说:“算来这时候永平府的院试也该放榜了,奴婢就去传旨,叫他家里把他接回京来?”

皇帝点了点头,又道:“传旨,剥除徐氏,诰命。叫谢瑛,用心审。”

高亮亲手捧着圣旨,排开仪仗,亲自到北镇抚司叫上谢瑛,命他带着缇骑,同到崔家传旨兼拿人。

刚要让人叫开中门,那门却蓦地从里头被人撞开,一群仆人厮打着出来,内中更传出一名壮年男子的声音:“我妹妹给你生了儿子,抚育庶出子女,容你纳了那么多妾,还勤谨侍奉了你那老病爹娘多年……又没给你寻顶绿头巾戴,更不曾生有什么恶疾,干犯了须义绝的国法。你敢无故休妻,我就去顺天府告状,定要叫顺天府当众扒了你的裤子着实敲八十杖。咱们两家一拍两散,你那官声和脸面也休想要了!”

另有一男子颤声说:“你妹妹诬陷官员,欺凌本夫前妻之子,我怎么不能休她!若非我给她挣了个诰命来,她现已叫人拿下诏狱拷掠死了!”

高公公不乐意了,叫小太监高声问:“崔大人怎么妄自揣测朝廷法度?厂卫都是奉皇命办事的,岂是那不分好歹就拿问人的?你自己不乐意留着犯国法的妻子,想要休妻另娶,那是你崔大人自作自为,往锦衣卫头上赖什么!”

院子里的人这才发现外头已经叫锦衣卫围住了,顿时腿软得跪了一地。连那要打要杀的徐家舅爷也低声说:“小的并不是崔家的人,求大人放过小的吧……”

谢瑛吩咐道:“把这些人无关人等弄走,让公公宣旨。”

番子、力士们上去,也不问谁对谁,把凡吵闹、哭泣、衣冠不整的都拖了出去。中间有个闹得最厉害的,叫人拉起来后还喊着:“我不是徐家人,我是崔府的公子,我爹是崔郎中,你们放开我!”

高公公拍了拍胸口说:“唉哟,这也是崔郎中的儿子?崔义士那么个可人疼的小公子,怎么有这样的弟弟。咱家可看不的这个,把他拉下去管教一下,待会儿宣旨时可不许人哭闹。”

谢瑛看着他身上那套揉得又脏又皱的天青色潞绸长袍,也微微皱眉:“这也太不体面了。”

他哥哥是个刀临颈间而不变色的义士,弟弟却见了来宣旨的太监都恨不能钻地里去,果然是因为母亲教子无方吗?

他挥了挥手,索性叫人把他拉下去,又派几个小火者到后宅叫他家的妻妾儿女出来接旨。不一时内侍便把人拉了出来,只除了一个老太爷瘫在床上,共来了一个老夫人,六个妻妾,两个小儿女,乌泱乌泱地跪了一院子。

徐夫人撕打得蓬头垢面,妾和庶子女也畏畏缩缩的,看着这群内侍和锦衣卫,活似看着索命的阎王似的。独老夫人身上虽也有些凌乱,精神气儿倒好,眼里含着泪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圣旨。

高公公看着这满院子人接个圣旨这样的喜事都弄得跟要下狱似的,也不欢喜,便沉着脸叫人搬了香案,焚香传旨:“着去徐氏五品宜人诰命,下诏狱,命锦衣卫前所千户谢瑛主理其指使人投匿名文书告人并诬告二罪。”

谢瑛跪下接旨,命人立刻剥去徐氏的衣裳首饰,押上门外囚车。崔家妾侍、子女、下人都瑟瑟发抖,却连哭也不敢哭,都庆幸着锦衣卫只拿那一个,不牵连到别人。

崔榷也叩头谢恩,长跪着告诉高公公,自己早已写了出妻文书,与徐氏和徐家人再无干系。高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摆出一副温和态度说:“大人别担心,那徐氏的事你顶多只落个管教不利,不至于受了牵连。毕竟你家出了个忠义报国的神童,皇上喜欢,得给他几分体面。”

崔榷瞳孔猛地一缩,咬着后槽牙问:“公公说的是下官那个不……在京的儿子崔燮?”

高公公笑道:“正是他。崔大人,皇上还有旨意,等这案子结了之后,要召他进宫考较。你接了旨,就抓紧把他从永平府接回来,早些安排他到礼部练习应对礼仪。”

崔榷心里叫苦不迭——若知道那个庸碌无能的大儿子能有出息的一天,何必把他送到乡下呢?若就留了他在京,早早休了不贤的徐氏,如今崔家又得是何等荣光?

早叫他回来好了……

那孩子在外头放得心野了,才敢那么自作主张,连个招呼都不跟家里打就捐了产业。等回来了可得好好教训一番,让他懂得孝顺尊长。还得教教他进宫之后该说什么——他的前程还悬在吏部,万首辅又公开和他断了师弟之谊,迫不得已,也只得靠这孩子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他的前程才能好些。

他心里想得太多,险些忘了接旨。还是老夫人起头儿叩首谢恩,吩咐仆人拿大封的银子打点高公公和谢瑛一行人等。

高公公摆着手说:“咱家传旨是为的你们这点儿银子?这都是为了给皇爷简拔人才,不然这郎中府还用不着咱家亲自过来。把你家的银子收起来,往后捡几个正经先生好好儿教导神童才是正事!”

崔榷被骂得面红耳赤,俯首唯唯而已。老夫人连忙谢过他提点,保证立刻派人去迁安接孙子回来。

谢瑛说道:“也不用太急,让他等永平府院试完毕,看了名次再回来更好。不然皇爷问他考了第几名,他自己还不知道,岂不也尴尬?”

高公公道:“正是,皇爷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叫他结了案再进宫。说来也是亏得谢千户你查案细心,不然轻轻放过了背后指使人诬陷迁安县的罪人,让她留在这家里,往后还不知要怎么暗害崔义士呢。”

谢瑛叹道:“谢某是奉命办差,理当彻查到底,安敢居功?托赖圣上英明,降旨剥了徐氏的诰命,不然有封诰的妇人依例是可以以银钱赎杖的,她岂不还要毫发无伤地待在崔家?崔大人家有这等恶毒妇人,来日官途想也有些艰难。也亏得徐家没出什么官儿,不然教育出这等犯妇的人家,只怕其家人也做不成好官。”

高公公轻蔑一笑:“她那儿子岂不就是个金玉其外的草包,叫锦衣卫一问,竟爬到地上站不起来了。”

两人自己说着话离开,崔榷挣扎起来在后面恭送,也没人理他。他脸上青红交织,满头虚汗,回去便吩咐人收拾了徐氏的箱笼嫁妆送去徐家,这回是立意要出妻了。

徐家几位舅爷还要闹,他便把眉毛一竖,厉声呵斥:“徐氏私自叫人投帖儿诬告言官的事可不是我教的!几位要闹,那我也不怕往北镇抚司走一趟,请锦衣卫问清楚是谁给她出的这该绞首的主意!”

徐氏都叫锦衣卫带走了,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诏狱,他哪儿还有心思理这群人?真正值得他操心的是崔燮,他一个资质平庸,本经都没治过的孩子,怎么好好儿地就从迁安县跑到永平府,还考了院试的?

敢情那神童之名不是为了讨好他,求他把自己接进京来,才找人传的?

他回去便吩咐管事:“赶快收拾东西,叫人去老家带他回来。也不必等贴榜,你们留下看一眼,赶紧把人带回来才是正经!”

第67章

徐夫人下了诏狱, 没两天就认了罪, 写了供状出来。

最初过堂时,她还咬死了不肯承认教人暗中投帖诬告戚县令之事, 但谢瑛叫人把受了大刑的无赖子和徐家下人带上来指认她时, 那一片片翻卷的皮肉、淋漓的血迹, 就让她那点儿胆量全消了。

她遣去找无赖投帖的,是她陪房狄妈妈的儿子徐盛。事办成后, 她还给了这人三百两银子叫他出京。却不想这么些日子没见着徐盛, 再见面就是在北镇抚司这不见天日的诏狱里了。

那徐盛已经叫拷掠得像个血葫芦似的了,见面便指着她说:“正是她, 是夫人徐氏给了小的三百两银子, 叫小的收买京中无赖、乞丐去御史府投那诬告的帖子!小的也不知这是大罪, 小的只是个下人,主人家叫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也是身不由己……”

徐氏刚想要强辩,一旁陪听问讯的理刑千户陆玺便“啧啧”叹道:“当年太祖颁御制大诰, 晓谕天下百姓, 叫人人家里都要置一套, 知道国法。你们这些人不听圣命,才有今日的亏吃——若她将帖儿给你时,你就拿将来我们北镇抚司,本千户还待奖你十两银子呢,不比吃这顿刑讯强么?”

他虽然在笑着,眼珠却黑漆漆地透着一股寒气, 仿佛浸透了层层鲜血似的。

徐盛颤抖着蜷缩在地上,俯首认罪,那无赖更是有出气没进气。徐氏膝行着往旁边退了几步,惊恐地说:“不是我,是他图赖我!我又不认得那戚县令,我怎么会叫他们去投帖!我是崔郎中的夫人,你们不能对我用刑!”

谢瑛在堂上和声悦色地说:“你的诰命已叫皇爷剥了,没有不能动刑的律例。我这里已经有了两个证人供状,有未绑进京的几个无赖待审,还有崔郎中在门外说你为陷害继子而诬陷县令,陷他于不义的证言,只差你自己招承了——皇爷有明旨叫我用心审,你再不肯招,本官就只好动刑了。”

陆玺笑道:“你跟她讲这些作什么,将那些妇人专用的刑具拿来,给她挨个儿用上一遍,也就招了。”

早有校尉拿着沾满层层暗血和锈渍的生铁刑具来。徐夫人咬着牙连叫“冤枉”,死撑着不肯认罪,谢瑛也说:“毕竟是个官家的女儿,也曾是个夫人,何须用这些。斯文些,就拿拶子来拶拶手指罢了。”

又有人拿竹拶子上来,将那十指纤纤的玉手塞进去,两头绳子一绞,徐夫人顿时惨叫起来,疼得恨不能一头撞死。恍惚间又听见谢瑛说:“放松些,别把手指拶断了。迁安县又没真的获罪,她这诬告罪最高止杖一百,流三百里。赎罪钱只折个三十六贯铜钱,为这点子钱闹出人命倒不好看了。”

陆玺笑道:“京里赎杖的多,如今铜钱比银子可贵多了,那位崔郎中不是还挺穷的,连个院子都舍不得捐给朝廷?怕也舍不得给妻子赎刑。”

徐夫人听着那句“三十六贯”,再也挨不下去了,连声叫着:“我愿赎!我认罪了,崔榷不给我赎罪,叫我爹娘给我出那三十六贯!”

谢瑛挥了挥手,吩咐人撤下刑具,又问她的口供。

她倒真想把诬陷的罪名扯到崔榷头上,可她已是叫锦衣卫盯上了,有徐盛指认,她的罪名恐怕难脱。若崔榷也丢了官,她儿子落个犯官之子的身份,前程就都完了。反倒是她一个无知妇人,不识法度,纵犯些过错也能交钱赎罪,了不起就是被休——

可锦衣卫才动,还没查到她时,崔榷不就急急地写了休书要休她么?

她被休回家也有嫁妆可度日,衡哥也还是郎中之子,能读书科举,甚至进国子监……或许名声受些牵累,总比没有那个当官儿的父亲,真成了平头百姓好。

徐夫人一片怜子情深,柔肠百转,咬牙将这桩罪揽在了身上。

谢瑛取了她的供状,又把她那位心腹狄妈妈夫妇和崔府内外的管事都提进北镇抚司过了一遍堂,总算还原出了案情真相:

户部云南司郎中崔榷二婚妻子徐氏因贪图原配嫁妆,恼恨继子将其中一家书铺捐给原籍迁安县作图书馆,更嫉恨当地知县戚胜因此馆得以升迁,故暗中使家人收买京中无赖,投帖诬告戚胜诈欺治下百姓财产。

按徐氏罪行应坐“投匿名文书告人”与“诬告”二罪,依明律“二罪并行以重轻”款,投匿名文书罪从重当绞,诬告从轻则当判杖一百,流三千里。其虽已剥除诰命,却仍是官员之妻,若有圣恩准其赎铜,则绞刑赎四十二贯,流刑赎三十六贯,折时价银子共计一百三十两银。

其夫崔榷闻知后已有意休弃徐氏,因不合七出、义绝之条,顺天府尹尚未许其离婚。是以崔榷虽不曾首告徐氏之罪,但依“亲属得相容隐”例,不坐罪。

一道折子递上去,满朝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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