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并没有想去哪儿,只是单纯地散心。
没有太多琐碎的事情要忙,日子顺顺利利,连她的人都有些懒了。
除了管家和铺子,其余什么都不用她做,瑶娘又买了几个丫头回来,绣珍绣宝被瑶娘给了自己,起居都有人伺候。
事情做得少了,小秋就得找时间出来逛逛,免得身子骨都软掉。
“小秋姐!”
忽然听见有人喊她,蒋小秋抬头,却见到虎子一脸兴奋地朝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
虎子在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下,撑着膝盖喘气。
“跑这么急做什么?仔细摔着哪里。”
蒋小秋哭笑不得,虎子抬起头,仍旧青涩的脸上笑容十分傻气。
“刚好从书院出来就看到小秋姐,太高兴了。”
虎子这三年一直在学海堂念书,并且出乎意料地念出了成绩来,如今他已经是童生了,听说学海堂的先生打算让他试一试院试。
“不是还有两日的吗?我已和婶子说了到时候会去接你,怎么今日就出来了?”
“先生要来镇上,我刚好陪先生一块儿,所以提早了两日。”
这时,从虎子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小秋是有印象的。
“傅先生安好。”
她朝着傅司年行礼,傅司年腼腆地笑,“盛少夫人,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蒋小秋后来才知道,傅司年在学海堂的地位不低,然而他十分照顾虎子,才得以让虎子在学海堂很快适应,并且不被人欺负。
“既然在这里遇见盛少夫人,虎子便交给你了。”
傅司年温文尔雅,身上有种特别的才气,光是当街这么一站,小秋明显感到他们这里的目光增加了许多。
“多谢傅先生,虎子这些年得您照拂,我们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也容易,上回我见虎子从家里带了些糟鹅掌,瞧着滋味甚好,一直也想问问是从哪里买的。”
小秋一愣,啥?
她看了虎子一眼,虎子也呆住了,那糟鹅掌,他可没分给过傅先生吃,觉着与他的身份不相称,不过先生竟是光看了就觉得滋味不错?
还是小秋先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家里自个儿做的小玩意,傅先生若看得上,我再做些让虎子给你带去。”
傅司年也不推脱,“那就有劳了。”
不收点东西,他也怕蒋小秋他们心里一直惦念着感恩,不过,赚到了,没想到是盛嘉言媳妇做的东西。
傅司年心里还没怎么嘚瑟,忽然从旁像是凭空冒出一个声音,“傅先生,你怎么没在书院里,可是让我好找啊。”
蒋小秋诧异地转头看过去,眼睛眨了眨,一个相貌和气质皆不输傅司年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傅司年眼里闪过一抹烦躁,都特意躲出来了,竟然还是避不开,这个宋修文未免也太阴魂不散了。
不过傅司年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情出来一趟,宋公子找我有事?”
“途径同家镇,惦念司年兄,因此特来寻你一起喝一杯。”
“那当真是惭愧,近来书院事务繁忙,怕是要让宋公子失望了。”
“无妨,我可在同家镇多逗留几日,总能等到司年兄空闲之时。”
蒋小秋默默地听出了点名堂来,傅先生对这位宋公子实在没什么亲近之意,言语里尽是疏离,连称呼都是最客套的。
不过这位宋公子似乎就不一样了,已是以兄弟相称,被人明着拒绝了居然也不恼,还能厚着脸皮继续相邀。
蒋小秋无意多留,因此朝着傅司年行礼,“傅先生,小女子与舍弟先告辞了。”
“盛少夫人慢走。”
傅司年并未多留,只不过就这么一句话,让宋修文皱了皱眉。
等到小秋带着虎子走远,宋修文才开口,“那姑娘已经嫁人了?瞧着年岁并不大,少夫人?”
傅司年不理他,转身就走,宋修文却自动自发地跟上去。
“司年兄每次见我,似乎都有琐事缠身,看来我每次来得都不凑巧?”
“是啊,真是不凑巧。”
“那你不妨说说,你何时有空,我必按时前来如何?”
傅司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宋修文。
这个人,他刚结识的时候,惊为天人。
宋修文才华横溢,学识惊人,与他又十分聊得来,这是傅司年生平见过的,第二个让他生出一定要结交的人,第一个,还是盛嘉言。
那会儿他也确实喜不自禁,以为此生多了一个挚友,十分高兴,恨不得日日与他秉烛夜谈。
然而后来才发现,宋修文,不知道为何对盛嘉言的事情多番阻挠。
原本按照计划,盛嘉言顶多两年,便能达到他预期的目标,然而这都第三年了,其中的阻碍,竟大多是这个宋修文造成的。
对傅司年来说,盛嘉言于他,亦师亦友,自己最惨然的时候,是他朝自己伸了手,这辈子,不管盛嘉言要做什么,自己都绝对会站在他那边。
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对宋修文开始怀疑、疏远、冷淡,本以为宋修文也是个高傲的人,看清楚之后,便不会再出现。
可傅司年实在是看不透他,几乎每月都要在自己面前出现,还每次都说是碰巧,有意思吗?
“宋公子,我想我也与你说明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宋公子各从其志,还是少见为妙。”
宋修文并不在意,脸上是微显痞气的笑容,“那你跟谁志同道合?盛嘉言?”
傅司年没说话,他不信宋修文没查到自己跟盛嘉言的关系,他想干什么?从自己这里打探盛嘉言的事?
“你对盛嘉言那么忠心,为了什么?该不会是……你喜欢他吧?”
宋修文带着浅浅恶意的语气,让傅司年向来温和的眸子里闪出一抹怒意。
他也顾不得什么文人风雅,挥拳一拳击在宋修文的下巴上,“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傅司年从没打过人,这是第一次,打完之后,忍着手背的疼痛,怒气冲冲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