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这神庙究竟有多大,不过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俨然只是一个前堂,就像他们之前在巫影山上见过的祭坛一样,山洞一窟接着一窟,真正的重头戏往往都在后面。
前堂很空,正对着他们的方位矗立着三尊佛像,与那祭坛内的怒目金刚如出一辙,乍一看很是吓人。
沈念安只粗略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裴寂觉出她在害怕,握住她的手暗暗收紧了力道。
大祭司没理会他们,两只手背在身后自顾自地往前走。
那三尊金刚佛像后面另有天地,穿过之后便来到了中堂,此处比前堂更为宽敞。
沈念安和裴寂一进去便错愕地发现地上居然坐着不少人,无一例外全都是留灵族的族人,他们身上还穿着巫仙与裴寂拜堂那日的衣服,奇怪的是每个人都闭着眼睛不说话,似是睡着了一般。
沈念安环视一圈,后知后觉道:“难怪我们到处都找不到族人们的踪迹,原来大祭司将他们都弄到了神庙。”
大祭司沉声说道:“新族长的继任大礼都是在神庙举行的,也只有关在这个地方,你们才不会发现。”
沈念安凝神听着,默不作声地走到一旁查看众人的脸色,一个个的似被冰封了一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上还有温度,她真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死了。
大祭司瞧见她的动作,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
“别费力气了,你根本就弄不醒他们的,他们中了我的蛊毒,没有解药,他们会一辈子这样睡下去。”
沈念安忍不住怒道:“他们可是你的族人,你竟这样对他们,当真不怕留灵族的先祖们惩罚你吗!”
大祭司仍是冷哼,“先祖的诅咒只有巫宴那个蠢货才会信,如若真有诅咒,我早就遭报应了,岂会活到现在。”
沈念安见他执迷不悟,懒得跟他讲道理。
只是这些族人们着实可怜,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偏偏成了大祭司的工具,若是他们再也醒不过来了,巫宴岂不白忙活一场?
“而今我们已经带着长老印首过来了,随时可以打开密库大门,大祭司也用不着在族长身上打什么主意了,族人们到时候更不会观摩你的接任大礼,你若还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还望你能尽早解了他们体内的蛊毒。”
大祭司听见她义正言辞的腔调,挑眉轻嗤。
“不急,待我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自会救他们。”
沈念安闻言,转眸与裴寂对视一眼,随后又问。
“我有些好奇,巫老前辈说密库中有对你更为重要的东西,可你不是已经练成不死之身了吗,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费心?”
大祭司转眸看她,“你真想知道?”
沈念安抿唇点头。
“我知道大祭司在防备我,你若不想说,我也没那个本事逼着你说,若我没猜错的话,今日一旦进了密库,大祭司就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出来了吧?只是人都有好奇心,临死之前若不能把这个秘密弄清楚,我实在不甘心。”
大祭司打眼瞧着她面上露出来的遗憾之色,见她不像是在说笑,凛神想想,索性直言。
“也罢,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那东西对你没什么用。”
沈念安闻言,眸中倏尔划过一抹精光。
裴寂面上依旧一派淡定之色,并未引起半分触动。
大祭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随后淡淡启唇。
“南疆有一古物,名曰火龙,身形如鱼,却有四肢,它们常年生活在水里,天敌无数,可是在没有天敌入侵的情况下,火龙却是可以长生不死的。”
沈念安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
大祭司嗤笑着扬眉。
“怎么不可能,你并非南疆人,不信这种事情也无可厚非,南疆玄乎离奇之事多的是,若没有亲眼见到,谁又会真的相信呢?
我族先人也是在偶然之中才发现火龙居然可以长生不死,它们若是断了四肢,过一段时间便可重新长出来,仿佛体内天生就有自愈良药。
于是先人们便开始研习火龙的不死之道,经过两代先人的费心钻研,终于有了后来的不死术。”
沈念安静静听着,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可是结果显而易见,这不死术并非尽善尽美,若是擅自修炼,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吸取族人的精血来维持自己的内力,长此下去就会渐渐变成一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不错,正因为如此,所以先长老们才将不死术封禁了。只可惜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好奇心重,一心想着若能练成不死之身,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定能唯我独尊!”
裴寂听到这儿,眸中悄然掠过一抹深意。
“你想当天下共主?”
大祭司见他误会,摇头嗤笑。
“什么天下共主,世人虽然都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做皇帝可太没意思了,我真正寻求的乃是长生不老之道。”
沈念安闻言,对此很是嗤之以鼻。
枉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却还是这么异想天开。
什么长生不老,逆天而为早晚要遭大报应,她也绝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永葆青春。
大祭司没瞧见她脸上的神色,自顾自地往下说。
“当年我因为修炼邪术被师父怪罪,被迫之下便逃出了云仙谷,从云仙谷通往巫影山的密道就是巫志康偷偷挖的,他虽是留灵族的族人,但他心存大志,不想像其他人一样一辈子都碌碌无为的老死在云仙谷,于是瞒着所有人偷挖密道,就盼着哪天能出去。
直到我出事之时,他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他那时候还不能走,因为他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妹妹,所以只能按耐住性子与我合作,助我先行离开。
只是我那时候受邪术侵噬,不得不靠着吸收外人精气来续自己的命,所以早年间凡是上过巫影山的人无一幸免都死于我手。”
沈念安后知后觉道:“原来巫影山上的诅咒是这么来的,正因有你行事在先,巫谷主后来才能借着你之前造下的孽继续杀人。”
大祭司沉笑道:“巫宴这个孩子啊,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他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在云仙谷极力伪装自己,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杀,没想到到了外面却成了一个杀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