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裴寂嘴角温柔的笑容,裴飘絮心里莫名一阵嫉妒。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比大哥小了几岁,虽然同在边关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大哥对她总是冷冰冰的,印象中,大哥从未这样对她笑过,所以眼前这一幕让她看得很不是滋味儿。
她咬咬唇,垂着头默默上前。
“大哥……”
裴寂逗弄着小铃铛没抬头,出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有事?”
裴飘絮点头走到他面前,耐心解释道:“大哥,我是想告诉你,我和三皇子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在街上见过几面,他听说我是你妹妹,对我客气有加,但我发誓,我对他真的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裴寂面无表情道:“如果你只是来跟我说这些无聊的废话,那你可以走了。”
“大哥!”
裴飘絮憋着火走到他面前,忍无可忍地吼道:“难道你心里就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如果我和三皇子真的有什么呢?”
裴寂闻言,难得抬起头向她投去一抹晦暗的眼神,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飘絮,你想同谁欢好,那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若真能嫁给三皇子,也是你自己的本事,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在外人看来,你终归是定安王的妹妹,但你也应该明白,除去这个身份之后,你在上京其实什么都不是。”
裴飘絮何尝不明白这一点,她一介柔弱女子,能有什么本事让人另眼青睐,不就是因为她有一个好“哥哥”吗!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已经被无数人提醒过了,若没有哥哥,他们裴家算什么,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乡野百姓罢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没办法容忍沈念安的存在。
无论她有多讨厌沈念安,都必须承认她的失败之处,光是出身这一点,她已经差了沈念安一大截了!
想到这儿,她的眼眶突然泛红,目光凄凄地看向裴寂。
“大哥,你以为我不明白这一点吗,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其实我什么都不是,那些夫人小姐们表面上恭维我,可实际上他们背地里都在嘲笑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姑!
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她们说的本就是事实,我除了全盘接受,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而大哥一门心思都在沈念安身上,根本就不明白我心里有多难过!”
她以为这样就能换来裴寂的怜惜,可她还是错了,一个男人心里若是从来都没有她,那么眼泪就不可能成为她的武器,反而会让这个男人觉得厌恶。
“裴飘絮,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早就警告过你,如果你安分守己,我自能保你此生安乐无忧,但你若妄想得到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恶果,我都不会救你。”
话音落罢,他便将小铃铛交给一旁的乳娘,旋即起身去了书房。
裴飘絮抬眸望着他的背影,心有不甘地大吼。
“大哥,我只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帮到你而已,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
裴寂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关上了房门。
裴飘絮见状,终是忍无可忍地放声大哭起来,吓得乳娘赶紧抱着小铃铛离开了。
直到半个时辰后,裴子推和苏明然匆匆跑进水榭,见她还坐在石凳上小声抽泣,顿觉厌恶地皱了下眉,却也并未上前安慰她,两人径直进了书房。
裴寂正在处理这一个月来堆积的公务,全是地方暗探送上来的信函,倒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有一封信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信上所写内容关乎到大皇子的死,其实这事儿已经没什么可查探的了,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背后动的手脚。
不过探子却在信上来报,杀死大皇子和护卫的刺客并非普通人,他们的手法十分诡异,并未在尸体上留下明显伤痕,与东离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大不相同。
由此,探子在信上推断,当时对大皇子下手的并非东离人。
若不是东离人,那这件事就变得有意思了。
正想着,书房门蓦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裴子推和苏明然并肩进来,行至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父亲。”
“定王叔。”
裴寂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近来都没去国子监,既然不想去,那从今往后都不必再去了,我明日便要出京,定安王府就交给你了。”
裴子推闻言一惊,“父亲还要出去?您不是刚回来吗?”
“你娘还没找到,我留在京中做什么。”
裴寂面无表情地说着,随后又转了话锋。
“裴子推,知道我把你留在府中的用意吗?”
裴子推愁闷地点了下头,转念想想,又默默摇头。
他能猜到一点,但以父亲的心思,想全部猜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裴寂也不同他隐瞒,直言不讳道:“你是我的儿子,自幼受定安王府庇佑,但你应当明白,定安王府不可能护你一辈子,如今便是我对你的考验。”
苏明然瞠目结舌道:“不是吧?定王叔,元宵过完年也才六岁啊,您现在就让他接管家业,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府里的人会帮他,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不会是自己一个人。”裴寂漠然道。
苏明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但裴子推已经点头答应了。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守好定安王府,等您和娘亲平安回来。”
裴寂抿唇点了下头,随后又道:“我走之后,皇上定会派人盯紧定安王府,你不必惊慌,只要我在边境没有异动,皇上便不会动你。”
这话说得委婉,但聪明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裴子推最大的作用,就是留在上京当人质。
明白这一点后,裴子推喟然叹了一口气。
他为了父亲的终生幸福,真的牺牲太大了……
苏明然更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元宵,我突然觉得,我没有娘亲,其实也算件好事儿……”
要是他爹把他扔到府上不管不问,他非哭死不可。
裴子推面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其实父亲说的也没错,经过那么多事之后,定安王府已经处在了风口浪尖上,皇上不会让府内的人随随便便离京的,如果他不留下来,那父亲就走不了了。
如果他们父子俩都困守在这儿,形势只会对他们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