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秋美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没了,因为她自知自己位分低,这孩子即便有幸生下来,她也没有资格养在身边。
加之有慎美人和三公主的前车之鉴,就更让她难过。
慎美人明明是三公主的生母,可多年来三公主却只知荣贵妃而不知慎美人,何其悲凉。
便是从那时候起,秋美人便暗下决心除了这孩子。
后宫的孩子是活不长的,上面已经有大皇子和三皇子,他们不会允许其他皇子再来同他们争夺皇位。
若是公主,日后也免不了要走上和亲之路。
所以秋美人这一胎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儿去。
与其日后徒添伤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让他们来世上受苦。
只是秋美人没想到,她自以为自己行事已经足够小心了,结果还是让他发现了破绽,最后就只能帮他做事。
但他也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秋美人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他自会满足她,往后也绝不会再去打扰她。
至于那郭厨子,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反而是最好对付的。
皇后能用一百两买通他,就该想到此人也会因为更高的价钱而被别人买通,所以在皇上面前改口本就是必然的。
但他所做的这些事没必要让念安知道,她是个率真的人,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行事的手段有多肮脏。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不择手段的做过很多事,但念安是他心中独有的一片柔软圣洁之地,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裴寂……”
身侧的小女人突然叫了一声,裴寂下意识就想回应她,转过眸却发现她是在呓语,紧抿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我在这儿。”
他轻抚她的脸颊,然后抱着她浅浅睡去。
…………
荣贵妃接管凤印的第二天,汪太傅进宫了。
他在皇上面前只字不提皇后,似乎也认定了皇上不会听他解释一般,只说了西凉郡主身亡一事。
“老臣已经派人给西凉那边传送消息,云萝郡主自杀当日,也有几个西凉商人在场,他们足可以证明云萝郡主是自杀身亡的,有他们的证供,想必西凉国主到时候不会太为难东离。”
老皇帝凝神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理会西凉那边的情况了。
皇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只想知道汪南洲会做什么。
见汪南洲绝口不提皇后,老皇帝眯眼沉思一瞬,主动开口。
“汪太傅这些年为我东离鞠躬尽瘁,着实辛苦了,但皇后谋害定安王却是事实,朕绝不能徇私包庇,汪太傅心里可会怪朕?”
汪南洲颔首道:“皇上言重了,皇后所行之事大逆不道,皇上无论如何处罚都不为过!
只是老臣听说,皇后也是听了汪清荷的胡言才会做傻事,老臣不是在为皇后辩解什么,只是私心觉得此事若真有什么隐情的话,皇上是不是应该秉公处理?”
这话说的可谓自相矛盾,一会儿说皇上的处罚不过分,一会儿又埋怨老皇帝没有秉公处理,便是曹德玉在旁听着都觉得不舒坦,更何况是老皇帝。
但皇上也不愧是九五至尊,面上神色依旧淡淡的,似乎并未生气。
“汪太傅说的有道理,朕也觉得以皇后的性子,断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那你觉得朕该怎样做才算是秉公处理?”
汪南洲面无表情道:“这件事情,汪清荷是主谋,便是将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而皇后娘娘只是受她蛊惑,虽然险些酿成大祸,但好在定安王的身子没有大碍,所以老臣恳请皇上能对皇后从轻发落。”
听见这话,老皇帝知道汪南洲是想弃车保帅,心里跟明镜似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所以,汪太傅是认为朕废了皇后的后位,这刑罚实在太重了?”
“不错。”
汪南洲也不来虚的,更不畏惧皇上的威势。
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经历过。
汪家能有今天的荣耀全靠他,他曾经还想过让这荣耀再延续百年的,没想到还没等到他入土,就开始显露颓势了,让他怎能甘心?
无论如何,他也要帮皇后复位。
他对清荷已经仁至义尽了,原以为经过云萝郡主那件事儿之后,她会收敛一些,起码也该学着为汪家考虑考虑,可没想到她还是一意孤行。
既然对汪家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倒不如废了她。
老皇帝看出汪南洲的心思,沉笑一声,摸着胡须说:“朕知道汪太傅担心皇后,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朕断不可能随意处置,汪太傅,你得明白,这朝中可不是只有你汪家,对定安王,朕也总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汪南洲攥紧拳头说:“老臣明白,老臣什么都明白,但我汪家多年来为了东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若是因为这一件小事而断送根基,实在是让人心寒,老臣……”
“汪南洲!”
老皇帝冷脸打断他未说完的话,面上已经显现出怒意。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怪朕不该废了皇后!但皇后身为一国之母,本该成为天下女子学习的典范,如今却为了一己私利谋害朝廷忠臣,这成何体统!
你是想让天下女人都纷纷效仿她不成?若是不拿个章法出来,这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汪南洲凝神听着,心知皇上这回是铁了心要拿汪家开刀了,眉眼一垂,神色渐渐冷冽。
“皇上所言极是,方才是老臣糊涂了,老臣也是爱女心切,望皇上恕罪。”
“朕一直都以为汪太傅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可不要因为这件事而毁了你在外的好名声。”老皇帝沉声说道。
汪南洲浅浅颔首,“是,老臣往后定会谨言慎行,臣还有事,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也不管老皇帝是何反应,漠然转身走了出去。
老皇帝恨恨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拍了下桌子。
“这汪南洲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看他这回绝不会善罢甘休!”
曹德玉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可皇后谋害定安王却是事实,便是汪太傅心里再不服气又能怎样呢?”
“他能怎样?呵,汪南洲为官多年,你以为他这些年就没动过别的心思?
怕是他也看出来朕已经容不下他汪家了,所以今天是来特意试探朕的底线的吧?”
老皇帝冷笑一声,凝眉想想,转瞬又吩咐曹德玉。
“你即刻去宣定安王进宫,这件事情,朕要与他好好商议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