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善自知她这话在理，比起对云安亲王的了解，他虽然比不上云霓郡主，但云安亲王以往的行事作风早已深入人心，很难不让人多想。
就像云霓郡主说的，如今王爷虽然心软放过了他们，未必日后不会反悔，所以得在王爷面前立功。
只要有这份功劳在，王爷心中总会对他们留着几分情面。
他只是个老奴，没胆子做什么千秋功业之事，更何况王上和长公主的身子已经垮了，余生没什么指望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他们的性命。
所以云霓郡主这提议，对他们确实都有利。
这般想着，乌善公公微微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渐渐露出几分笃定。
“那不知郡主打算怎么做？”
云霓眯眼笑道：“这件事我自有计划，到时你只需配合我演戏就够了。”
乌善知她一向聪明，既然她心中已经有了决策，那便没什么需要他费心的了，到时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
夜幕渐渐降临，公孙璃在孤鹰房内待了大半天，坐在桌前捣鼓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总算是做好了一张人皮面具。
王爷昏迷前对她是那般态度，她自然不能再以真面孔出现在王爷面前了，否则只怕事情还未成就先被王爷杀了。
而孤鹰见她动作细致的将人皮面具往脸上敷，心存犹豫道：“阿璃，我还是觉得此事不妥，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放心，如若真的不小心暴露了我的身份，我绝不会连累你的。”
公孙璃拧着眉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啰哩啰嗦的简直比女人还磨叽，前怕狼后怕虎的，难怪在王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小的护卫。
孤鹰忍不住辩解道：“阿璃，我并非是怕你连累我，我只是觉得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了，不若缓两天，我再去探探王爷那儿的口风，到时再作打算，好不好？”
“不好！”
公孙璃果断拒绝他的提议，板着脸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已经等太久了，如今不想再等了，眼下趁王爷身子虚弱，我前去侍奉王爷，王爷兴许还会被我的真情打动，到时于我便是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岂能白白错过？”
孤鹰无奈，只得又提醒道：“那你待会儿一定要看我眼色行事，不该做的事绝不能做，知不知道？”
公孙璃闻言，不禁笑着打趣他。
“那你倒是同我说说，什么叫不该做的事？原来你对我竟如此宽容吗？”
她都对王爷下药了，而他居然只是恼过一会儿便消气了，换作寻常人，哪这么容易就泄火。
她可不认为他是纯粹看在秀娘的面子上才放她一马的。
“老实说，你对我是不是也有几分不敢言说的情愫？”
她一边说，一边朝孤鹰走近两步，白玉修长的手臂缓缓环上他的脖颈，极尽挑逗暧昧的意味。
孤鹰见状，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把她推开了。
他只是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并没有其他意思。
“阿璃，我对你姐姐一片真心，此生除了她之外，我绝不会爱上任何人，而你是你姐姐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人，我照顾你本就是应当的，你不要误会了，方才之事，最好不要再做。”
公孙璃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甚是不屑地嗤了一声。
“你不必在我面前辩解什么，你们男人究竟是什么德行，真以为我不清楚？
如若你当真在乎我姐姐，就不会苦苦拖她这么多年都不娶她过门，她想放下这一切同你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你又是如何说的？
不过你这人还不算良心尽失，姐姐为你而死，你对我好本就是应当的，这是对她的补偿，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牢牢记在心上！
还有，往后无论我要做什么，你最好不要阻拦，明知拦了也没用，还是别费这个无用功了。”
孤鹰看着她陡然转变的淡漠面孔，抿着唇没再说话。
公孙璃突然变成这样，他心里终究是不习惯的，更让他不习惯的是，原来在她心里，居然把他对她的纵容当成了理所当然。
呵，真是可笑，她到底明不明白，如果不是秀娘，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孤鹰轻吐一气，当即转身出去了。
公孙璃也没在意，她还没说什么呢，他就不高兴了，难道她说的不是事实吗？
他本来就亏欠了秀娘一条命，如今弥补她是天经地义的！
她侧目看了眼被关上的房门，淡哼一声后继续坐下摆弄脸上的人皮面具。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公孙璃终于乔装打扮好，佯装成一个婢女随孤鹰一起进了云安亲王的寝殿。
此时正值服药的时辰，太医院的小太监刚把煎好的药送来。
公孙璃自觉上前接过，垂着头缓缓行至床前，见王爷脸色苍白的躺在那儿歇息，一时不免心疼。
王爷真的太累了，一个人要操劳那么多事，怎么可能会不辛苦呢？
而她以前在亲王府中是最得王爷赏识的，她也曾幻想过王爷大业告成的场景，那时候的她与王爷并肩站在西凉臣民面前，受万人敬仰，该是何等的风光。
只是谁曾想事情居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她对不住王爷，只是她也迫不得已，但凡有别的办法，她绝不会做出伤害王爷的事。
好在如今王爷终于达成所愿了，她心里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至于她和王爷之间的事，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天，王爷一定会被她的情意打动的。
凝神间，她已行至床前，正欲开口唤醒王爷，孤鹰却先她出了声。
孤鹰确实是有意阻止她，容貌易改，声音难装，她在亲王府待了这么多年，王爷对她的声音早就刻烟入肺，难保不会怀疑什么。
“王爷，该喝药了。”
云安早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醒了，虽在病中，但神志还没那么脆弱。
他缓缓睁开眼，见孤鹰和一容貌陌生的宫女并肩站在床前，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没多想。
孤鹰默默上前扶他起来，公孙璃自觉将药递给他。
一勺黑色的药汁将要入口，云霓郡主却突然来了。
孤鹰面色一怔，抬眸与公孙璃对视一眼，随后不慌不忙的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