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凝神听着,转眸看向裴寂。
她当初只是让人把山下的铁矿挖出来而已,至于后续之事,全都是他在处理。
想必是他早就和独孤家联系上了,所以才能帮上燕北皇室的大忙。
所以这些事论起来都是他的功劳,与她无关。
只是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一个人竟然筹谋了这么多事,实在让人震撼。
裴寂看出她的心思,温笑着捏捏她的手指,随后看向独孤瑶。
“独孤姑娘在此驻扎几日,可有探查到什么?”
独孤瑶扬眉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实不相瞒,我们还真发现了一件大事儿!”
沈念安心急出声,“何事?”
独孤瑶凝声回道:“在这附近扎营的人不只有我们,除此之外还另有一队人马,看样子是西凉人,只是领头的我并不认识。”
西凉兵马?
沈念安下意识皱眉。
她在极乐城待了这么久,对西凉也是有所了解的。
如今的极乐城除了一万守城军之外,最近的军营也驻扎在二十里外的地方。
而此处距离极乐城不过十里,怎么会有人马秘密驻扎在此处,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索性去问裴寂。
“你怎么看?”
裴寂敛容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应该是云安亲王的人。”
沈念安闻言大惊,“怎么可能?!”
裴寂笑问:“为何不可能?你别忘了,自从连淮翊派人灭了亲王府后,云安亲王便在西凉销声匿迹了,而我们先前在大牢内见到公孙璃,从她的话里可以得知早在亲王府出事之前,她就和孤鹰把云安亲王救走了,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云安亲王又扔下她不管了。”
说到这儿,他语调顿了顿,接着往下说。
“距云安亲王府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七天,而连淮翊早就派人追查云安亲王的下落,以他的本事,不可能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除非云安被人保护起来了。”
他这话细细一忖,确实不无道理。
如若那些真是云安亲王的人,那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独孤瑶拧眉问:“那依王爷之见,我们现在可要趁其不备率先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裴寂抿唇摇头。
“不必心急,在云安心里,他最大的仇人是自己的亲妹妹和连淮翊,他召集人马在此,必是等待时机攻进城内,到时好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这时候与云安打起来,反而是在帮连淮翊。”
沈念安凝眉道:“依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裴寂笑言,“两虎相斗,必有死伤,你以为以连淮翊的性子,会没有后手吗?”
沈念安有想过这一点,这全基于她对连淮翊的一点浅薄了解。
她只是觉得,连淮翊既然有胆子来西凉闹事,背后必然是有强力支撑的,不然单靠他一人,难道就不怕最后会遭到反噬吗?
只是他在燕北的余党这么顺利的就被清除了,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你说,连淮翊到底在不在意燕北?如果在意,那他在前往南疆之前一定会料到皇室中人会有所动作,如此必然要防着他们。
可是最后还是让皇室抢走了他多年苦心筹谋的一切,究竟是他栽培的那些人太过无能,还是他有意为之?”
裴寂闻言,暗忖片刻后低沉出声。
“我想,应该是他有了更为重要的东西,所以燕北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也或许是他另有别的安排,总之有宇文修在,一切不必过多的焦虑,宇文修也不是个会放松警惕的人。”
沈念安好奇道:“你所说的更为重要的东西又是什么?”
“自然是东离皇位。”裴寂敛容嗤笑。
连淮翊在外蛰伏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回京接位吗?
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老皇帝,老皇帝又是支持他的,连淮翊再无后顾之忧。
和东离皇位比起来,区区一个燕北国师又算得了什么。
而沈念安却只觉头疼,这么多事,光是听着都够烦人了,果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我出去透透气。”
她拧着眉有些烦躁地说了一声,不等裴寂反应便转身出去了。
裴寂知道她情绪不好,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瞬,却并未追上去。
独孤瑶叹道:“我去看看沈姑娘。”
裴寂客气道:“有劳了。”
她一直称呼念安为“沈姑娘”,让他心里觉得有些不舒坦,或许和她的性子有关,一向大大咧咧惯了,不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独孤瑶阔步走出营帐外,见沈念安坐在不远处的沙丘上,闷头抱着膝盖,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抿唇想想,默不作声地行至跟前坐下。
“沈姑娘。”
沈念安闻声抬头,知道她是故意跟出来安慰自己的,嘴上淡淡一笑。
“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闷得慌,出来透透气罢了。”
独孤瑶笑道:“可是你的神色并不是这么说的。”
说完,她也不管沈念安是何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知道,这些事过于复杂,你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但如若我们一味的逃避,难道它们就不会发生了吗?”
沈念安闷声道:“我没想过逃避,我只是突然间感到有些心累罢了,每个人都在算计,都有自己的筹码,可古往今来的赢家向来只有一个,明明知道会为此丢掉性命,为何还要争呢?他们想要的那些东西,就真有这么重要吗?”
独孤瑶抬眸眺向头顶的天空,唇边笑容依旧。
“对我们来说或许不重要,但对男人来说,可能真的比命还重要,未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相信自己是输家。
而我们身为女子,只需在后方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在他们遇到困难时想办法帮忙就够了。”
“你真是这样想的?”
沈念安对她的想法并不苟同。
她以为像独孤瑶这般女子,必是轰轰烈烈不甘于屈尊在男子之下的,没想到骨子里却没有免俗。
“不知独孤姑娘不远万里奔赴至此,又是因何而来?”
独孤瑶听见这话,眉眼一闪,笑中透出几分不明的意味。
“我啊,是为了一个人来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