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天抿唇点了下头,随后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说什么。
“小堂主从山寨里救出来的少年已经离开了,不过他临行之前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沈念安闻言接过信,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娟秀的字体,可见那少年也是个有几分学识的读书人。
“小堂主,鄙人杨真承蒙您相救,不然我可能就死在那山寨里了,为避免那伙人再找到我,我会躲到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若是小堂主想见我,便去水泉镇镇北街的南花巷,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见!”
沈念安看罢,神色淡淡地把信收起来,旋即又看向穆青天。
“这少年是什么来头,铁木峥的人为何要抓他?”
穆青天微微摇头,“属下也不清楚,您被救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您的伤势,等回过神想起他时,他已经留下这封信离开了,小堂主若是心有疑惑,不如属下派人去找找他?”
沈念安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本就是萍水相逢,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就让他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吧。”
穆青天瞧着她的神色,转念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阿绫被人绑走那日,镇上来了一伙人,努达还跟他们撞上了,领头那人气度不凡,是个东离人,最奇怪的是,他们还在镇上四处询问您的下落,我瞧过他们手里的画像,私心猜测,来人应该是东离的定安王,因为他之后还出手救了您。”
沈念安闻言一怔,心里有片刻的慌乱,不过很快又慢慢平静下来。
她早就料到裴寂一定会找到她的,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毕竟东离边境是他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人,不管她多小心都没用。
她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水泉镇。
他不是不知道她是明理堂的小堂主,为何还会大张旗鼓的拿着她的画像在街上问,想主动逼她现身?
“他人呢?”
穆青天凝声回道:“昨夜突然离开了,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一行人匆匆离开水泉镇的。”
沈念安闻言,心里更加诧异。
走了?
居然就这么走了?
以裴寂的性子,没找到她之前绝不会轻易离开的,除非他现在遇到了一件更棘手的事。
究竟是什么事,竟让他走得如此匆忙?
穆青天瞧着她的脸色,便知她放不下那人,不过小堂主和别人之间的事,他也实在不好过问,终究逃不过儿女情长,有什么好问的。
转念间,猛地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他起初想瞒着不让沈念安知道,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哪可能瞒得住,更何况这事儿和他们小堂主还有莫大的关系。
“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沈念安闻声抬头,“什么事?”
穆青天斟酌一下,启声道:“我们在荒山上找到小堂主时,因为您受了伤,所以便尽快带着您下山了,山上那伙人倒是无暇顾及,后来听大夫说您平安无事,属下才想起去找他们算账。
只是等努达带着人赶到荒山上时,却发现、发现那伙山贼全都死了,人头还被砍下来挂到了寨门口,属下目前还没查清楚此事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毕竟这么大的手笔,足以说明对方并非普通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沈念安的脸,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上看出些什么。
沈念安瞧出他的心思,索性坦诚相对。
“穆大叔,您早就猜到了不是吗?能有这么大手笔的确实不会是普通人,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胆大到在燕北做出这么严重的事,不过却也在预料之中,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只有他想或不想。”
事实摆在眼前,沈念安也不想为裴寂辩白什么,他这是在给她出气呢。
只是他心里倒痛快了,却不想想他留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给她,铁木峥必然要把这笔账算到明理堂头上了。
穆青天心里亦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比沈念安想的要更深入一些。
“其实我觉得眼下这情况对我们而言未必是件坏事,借此机会正好震慑一下铁木峥和新国师,这六年来,因为明理堂迟迟与大堂主取不到联系,所以对外百般忍让,只因我们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烦,免得到时候毁了大堂主的心血。
但如今好了,铁木峥误以为这件事是我们做的,反而会畏惧我们的手段,毕竟他这个人素来是吃软怕硬的,若是他知道小堂主您不是好欺负的,必然不敢再打钱庄的主意,起码短时间之内,咱们能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了。”
沈念安闻言苦笑,“只怕没那么容易。”
穆青天皱着眉一脸不解,“小堂主的意思是?”
“您别忘了,铁木峥背后还有国师,就算他欺软怕硬,不代表这位国师大人就惧了咱们,或许他还会把这件事当成是我们对他的挑衅,待到那时,您又当如何?”
穆青天闻言沉默了,他起初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国师远在大都,山高水远的,就算心里再生气又能如何。
这件事本就是铁木峥有错在先,即便国师要罚,也应当先责罚铁木峥那个废物。
“事情已经如此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兴许并没有我们预料得这么差。”
沈念安知道穆青天是在安慰自己,虽然穆大叔对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看法,对燕北的情况也比她了解的多,但她更看重人心。
若是铁木峥真把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在国师眼里,他们就是在公然打他的脸面,所以新国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沈念安目前也不想过多的理会这些俗事,她才刚醒,头脑昏沉得很,想再多也没用。
在东离经过了那么多事,她早就学会坦然面对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明理堂早晚要和国师对上的,现在不过是把时间更提前了一些而已。
穆青天瞧出沈念安面上的疲色,知道她才刚醒,不宜过多操劳,方才跟她说了那么多事,已经很耗费她的精力了,至于其他事,还是等她伤好之后再说吧。
“我出去看看阿绫姑娘把药熬好没有,她这几天为了小堂主的病不知道有多上心,若是知道小堂主醒了,她怕要高兴坏了。”
穆青天说着便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