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出于何故,太皇太后一看见他就说他长得像个故人,可细说是哪位故人,老人家偏又想不起来了。
年纪大了,人难免会糊涂,有时候连皇上都会认错,更何况是裴寂呢?
可就因着那位不知名的“故人”,太皇太后对裴寂几乎是掏心窝子的好,裴寂每回进宫,都会被人带去太皇太后宫里坐上一个时辰,到了后来,太皇太后甚至把伺候自己多年的段嬷嬷都送给裴寂了。
她和裴寂既是夫妻一体,如今太皇太后病重,她自然要做点什么才行。
医术她不懂,但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她都愿意做。
“我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不知汪小姐打算何日动身去寒山寺,我好让人提前准备一下。”
汪清荷没料到沈念安会答应,看来这沈念安如今当真是变了,懂礼数也知道分寸,果然不寻常。
不过沈念安答应了更好,如此正中她下怀,若是不去,她才真要费上一番口舌了呢。
“皇后娘娘定的日子在后天,到时候可能要在山上住上三四日,禅房斋饭皆会让人准备妥当,所以王妃只需让人准备几件贴身衣物便可。”
沈念安颔首道:“我知道了,有劳汪小姐特来告知,后天一早,我自会准时出发。”
汪清荷见她答应,目的达成,自然也没心思继续在这儿待了。
她进府这么久都迟迟没有见到裴寂,再待下去也是徒劳,故而便同沈流云一起告辞离开了。
走出定安王府后,沈流云见汪清荷凝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不免关心起来。
“清荷,你怎么了,我们从沈念安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怪怪的,莫不是身子突然间也不舒服?”
汪清荷不答反问:“方才我们进去的时候,你可有看见沈念安的脸色?”
沈流云摇头,“这倒是没留意,怎么了,她的脸色有什么问题吗?”
汪清荷笑道:“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而且你没听那下人说吗,沈念安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可我看她的脸色却不像是病了。”
沈流云凝神听着,附和似的点了点头。
“我觉着也不像是病了,不过既非病了,又为何在床上躺着,莫不是要故意在我们面前端架子摆谱儿?”
“她哪是在端架子啊,而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她和定安王夫妻不和罢了。”汪清荷眯了眯眼,嘴角笑容更深了。
沈流云顿时来了几分兴致,“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快同我说说!”
汪清荷笑道:“虽然沈念安方才极力掩饰着,不过她刚刚扭头的时候,我清楚看见她后颈处有一处擦伤,而且她硬梆梆地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可见她身上必然也受伤了,想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定安王妃,整个王府谁敢跟她过不去,除了定安王,怕是也没人会动她了。”
“你的意思是说,定安王打了沈念安?!”沈流云激动道。
汪清荷斜眼挑眉,“有这么大惊小怪吗?定安王本来就不喜欢沈念安,平日里会怎么对她,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沈流云知道自己表现得确实有些过度了,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能看见沈念安受苦,是她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儿。
想她沈念安之前去沈家参加及笈宴时,左一句“定安王妃”右一句“定安王府的当家主母”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实则她在王府究竟是个什么地位,也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那日她仗着自己是定安王妃,没少给我脸色看,今日总算是让我抓到她的把柄了,若是外人知道她被定安王打了,背地里怕是要笑掉大牙了!”
汪清荷见她有意把此事传扬出去,赶忙拦住她,“不可!”
沈流云闻言皱眉,“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跟我一样讨厌沈念安吗?如今她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保准让她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待在定安王府不敢出来,看她往后还能掀起什么浪!”
汪清荷没好气道:“你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倘若真这么做了,顶多让沈念安丢一些面子罢了,等这阵风刮过去了,她早晚要死灰复燃。再说了,如若外人知道定安王打了他的结发妻子,必会让他饱受非议,万一他派人详查此事,到时查到你我头上,又岂会让我们好过?”
虽然汪清荷说的头头是道,可真正的内情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她痴恋裴寂这么多年,所有会辱没他名声的事,她都不会做。
她和沈念安一样,从裴寂六年前刚进京的时候就深深的迷恋上他了,只是她不如沈念安张扬,也做不出那种当众诉情的丑事来,故而只能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爱恋痴痴埋藏在心底。
这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乎这些。
她只是希望裴寂有朝一日能看到她,心里眼里装的都是她,这就足够了,哪怕让她等到天荒地老都没关系,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等。
不过如今总算是可以苦尽甘来了,反正裴寂也不喜欢沈念安,等顺利除掉沈念安,裴寂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沈流云见汪清荷说的有理有据,只得打消了念头,兴致缺缺的和汪清荷回府了。
两人走后不久,裴寂便去了沈念安的院子,关于沈念安要去寒山寺为太皇太后诵经祈福一事,他也知道了,王府毕竟是他的地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更清楚,沈念安这么做的初衷是为了他,她就是这样的,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不管什么事,她永远都是把他摆在第一位的,可偏偏带给她最多伤害的人,反而是他。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念安知道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之后,又会如何看他……
沈念安不知裴寂心中所想,只是见他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整个人别扭极了,本来还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他的,结果还是被他逼得败下阵来。
“你站在那儿干嘛呢?”
裴寂依旧是不说话,不过却闲庭信步般向她走了过来。
沈念安见他目露愧色,心里有些窃喜,故意扬着秀眉傲娇起来。
“如果你是来跟我道歉的,那就不必了,我是不会接受的。”
裴寂闻言一笑,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
“那这样接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