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儿可能要见到上级领导了呀,不知为什么,自从前几天拜了师以后,她似乎有了一些心态上的改变,听到要见到这承乾宫的一等大宫女,竟没有了自己那日刚醒来时那种惊惶的感觉,当然那日可能也有一些原主的思想在作祟,只是今日自己的心里却是很平静!
洗漱过后,宋灵芝打散了辫子重新梳过,就着洗漱用的水理了理头上的细毛,使自己尽量看起来整洁一些,接着才穿上外袍,这是小宫女的制服,浅褐色打底的斜襟袍褂,底边和袖边上细细的绣着密密的小花,是原主自己的手艺,看着很素净!
用过了早膳,她把用过的盘碗装进食盒放在一边,便在房里等着消息,如她们这样的在宫里伺候的人,揣测上意几乎属于一种本能,既然纤巧提醒自己准备,只怕今儿流珠姑娘应是要见她了!
果然,过了不到一刻钟便见纤巧进来说流珠姑娘一会而安排见见她,让她去前殿东耳房候着,见她已经打点妥当便领着她出了门!
到了前殿,过殿门时,自然又另换了一个宫女领着她进去,是一个圆脸带着酒窝的女孩,用个现代的词来说就是长得萌萌的,很可爱,是个让人第一映像就会产生些许好感的女孩!
这个宫女不仅长的和善,人也真的和善,带着一脸笑意的说,“你是灵芝吧!我见过你,你病着的时候,姑姑吩咐过我去看你,姑姑就是我跟的流珠姑姑!我叫澜惜,是主子娘娘赐的名儿,你现在病好全了吗?”
她连忙回道,“奴婢正是灵芝,见过澜惜姐姐,真是让姐姐和流珠姑姑受累了,托姐姐和姑姑的福,奴婢身子如今已经好全了,正要回禀姑姑,已是可以当值了!”
澜惜听了,抚掌笑说,“那可好,前儿姑姑还同我说你可惜了呢!病的不是时候,要我说啊!甭管什么时候,病过了能好就是好事儿!”
听了这话,她自然也是满脸赞同的说,“姐姐说的是,奴婢这病可真是亏了主子娘娘慈悲,赐了药下来,也亏了诸位姐姐和姑姑的照顾,才能好的这么利索,奴婢也不会什么,只愿今后用心当差能报答主子娘娘一二!”
说话间,两人便以来到前殿的东耳房,澜惜推门率先走了进去,她跟着进去便见着这屋子与自己那边格局差不多,摆设却好多了,估计住的是哪位得宠的小宫女!
果然便听到澜惜说道,“这是我住的屋,我就住在姑姑边上,你暂且先在我这候着,一会姑姑得空再领你去见姑姑!”
说着便领着她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道,“来,喝杯茶,这是姑姑赏我的好茶,我这儿平时也没什么人来,也不常喝!”
她忙道谢接过,说道,“那奴婢可偏了姐姐的好茶了,只奴婢是个不懂茶的,向来只当解渴用,只怕糟践了姐姐的好茶!”说着放嘴边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听她这样说,澜惜又笑了起来,说道,“那你可与我是志同道合了,姑姑向来说我喝茶只顾牛饮,偏要糟践她那么多好茶!”
两人说着话,一会儿之后,便有小宫女来回说流珠姑姑这会儿得空,让澜惜领着灵芝过去,两人起身整整衣装便出了门往流珠屋里去。
进了屋,便见一个梳着两把头,眉目透着些许严厉,表情端庄,年约二十一二岁上下的宫女正端坐在炕几边,手里端着茶盏正在喝茶。
见两人进来便把茶盏轻放在了几上,澜惜先进了去,宋灵芝在她稍后点的位置跟着进去,走到近前两人齐给流珠行了半个福礼,道了声万福才起来。
澜惜领着宋灵芝进来后就告退出去了,留了她一人在流珠面前立着。
“身子都好全了吗?”流珠问道。
她忙回道,“托姑姑的福,奴婢身子已是好全了!”
“看着样子是没有不妥了,只是主子娘娘慈悲,不愿看着底下的宫女受累,你若还没好全,就再养几日!”
“奴婢多谢娘娘慈爱,只奴婢身子确实已好全了,可以上差了!”她进宫是做宫女的,真要再养几日,只怕要被赶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那好吧!只原先要安排给你的差使如今已经有人了,另给你安排的差事可能较辛苦,你可愿意?”
“奴婢但凭姑姑吩咐!”只怕她不愿意也是不行吧!
“那你且先回去收拾收拾,待会儿自会有人会领你去新的地方!”
第八章
回到自己暂住的房间后,宋灵芝只收拾了个小包袱,原主是昏迷中被送过来的,随身带的只是几件换洗衣服鞋袜和几个荷包,贴身藏着的几两碎银子。
收拾好,她便坐着等人来,心里想着自己会被安排到哪里去呢,原主当初好像颇受佟佳氏的赏识,还曾亲自见过她,向她这样刚进来的小宫女,这样的事是很难得的,想来如果佟佳氏不恶了她的话,她应该不会被分到一个太差的差事。
才想着,门口便有一个小宫女来说,接她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宫门那等着,原来自己要被派到别的宫去么?看来她高估了自己,承乾宫可能不要她了!
跟着小宫女来到宫门口,却看见来接自己的是个小太监,她上前与他见了礼,互通了一下姓名,便跟着走了。
紧随着小太监出了承乾宫门,便一直往惠妃的钟粹宫行去,可过了钟粹宫门一直没停,直到出了北门,她才想到这是出了后宫了,要把自己分哪儿去,抬眼便看见了一排五间格局差不多的院子,她才知道,自己或许来到了传说中的阿哥所。
跟着小太监走进第二间院子的院门,到了中院的东厢房,有位老嬷嬷坐在房里的炕上正和坐在她边上一个梳着把子头二十岁上下的宫女说着话,边上站着一位与宋灵芝差不多大的小宫女。
两人上前见过礼后,就只见那小太监小声与那宫女说了些什么,小宫女听过之后又上前在老嬷嬷耳边耳语了几句,老嬷嬷先是上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才对着小太监说道,“你回去通禀娘娘,就说此事老奴已经知道了,老奴定会给娘娘办的妥妥当当,绝不会出半点纰漏!”
小太监回了声是便告退走了。
接着老嬷嬷就对着宋灵芝说道,“既然娘娘把你分到这阿哥所,今后你就好好当差,莫要辜负了娘娘的期望。”
“是,奴婢知道了。”看来自己是被分到阿哥所伺候小阿哥了,眼下佟佳氏养的就一个四阿哥也就是后来的雍正,难道自己竟然被分来伺候将来的皇帝,想想怎么有些小激动呢!
正想入菲菲呢,只听见老嬷嬷有说道,“老奴蒙皇贵主子所托,忝为四阿哥的教养嬷嬷,下面人都称我一声齐嬷嬷,今后你也这么称呼我,你叫什么?”
“回嬷嬷的话,刚进宫时,教导姑姑给起的名儿叫灵芝。”
“灵芝这名儿不错,以后就这么叫着吧!咱们阿哥向来是个懂事的,从不为难宫人,这里活儿也不多,你暂且就先跟着我,等过几日再给你安排差事。”
“是!”她忙回道,她知道这是在抬举她。
这宫里一直有个规矩,因为宫女并不是终身制的,一般到了二十五岁就会被放出宫去,所以但凡宫里有新进的小宫女进宫,都是让大宫女带着小宫女学着伺候主子,等着徒弟上手了,她们便可以功成身退。
也有宫女受主子赏识的,年龄到了也不出宫而是一直留在宫里伺候主子,到老了时主子自会奉养她们终老,就如齐嬷嬷这般混成了皇子的教养嬷嬷,皇子长大了开府就会带着她出宫当成家里老人一样奉养。
齐嬷嬷是四阿哥院里下面人中的第一人,这时,她提出亲自带着宋灵芝,自然就是将宋灵芝摆在了她徒弟的位置上了,等于是说,之后她在四阿哥院里除了四阿哥,只有齐嬷嬷能管着她了,就是大宫女也不能直接指派她,当然,以后四阿哥后院的女人也是她的主子,但如今不是还早么!
只是,齐嬷嬷为什么要抬举自己呢,这定与刚才小太监说的话有关系,可惜自己没听见,总觉的似乎承乾宫或者说佟佳氏有什么谋算。
从她醒来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了,若是像她之前那样生了重病的宫女几乎都是会被送出宫去的,可她却被留了下来,而且还被照顾的很好,甚至以承乾宫外管事身份的崔姑姑还让自己的徒弟来照顾提点自己。
来到这里之后,这种感觉更强了,几乎已是明摆着告诉她,佟佳氏打算要用她了,只是如今她想太多也没用,该来的还是会来,逃也逃不了,只能以平常心来对待了。
接着齐嬷嬷就指点她住到厢房边的耳房,让去放下随身物品收拾一下,今后,她暂时就住那儿了。
房间与之前住的那间差不多大,格局也一样,靠墙盘着炕,炕上摆着个小几,炕边摆着一只两开门的立柜,前面是一只圆桌,桌下配着四张凳子,靠里的墙角还隔出了一个小里间,里头放着官房,前面靠窗摆着洗漱架,上面放着一只木盆,取出自己的布巾挂在架上,再把包袱放进立柜,打算出门找人问问去哪领铺盖!
才到门边,就见刚才的那个小宫女抱着一床铺盖正欲进屋,想来东西是要给她的,只听那小宫女说,“我看你没带铺盖过来,只你刚来还不大熟悉这儿,我便先帮你领了一床来!”
她连忙接过,并连声道谢,“真是多谢你了,我这正发愁呢?对了我叫灵芝,你是……”
“不用谢,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叫沫儿,在齐嬷嬷手底下当差!”
咦!看来她是也齐嬷嬷带的徒弟,怎么齐嬷嬷要收两个徒弟么?还是……
让沫儿先坐,她把床铺好才起身对着沫儿说道,“真是怠慢你了,你看我这还没收拾好,连杯水都没能给你倒!”
沫儿忙说,“没事儿,我也不渴,对了你要是收拾妥当了,就跟我出去四下看看,等后晌阿哥回来咱们都要跟着伺候,只怕就没什么空儿了!”
于是两人便出门,沫儿先带着她到了下房处,这是一个像是小厨房一样的地方,这宫里的膳食点心之类都是派人专门从膳房领的,宫女太监都是不同的品级领不同的份例。
其实主子们也是一样从膳房领,当然样式份例自然是按主子们的品级来!但主子毕竟是主子,自然有可以变通的地方,所以各宫各房便有一些像这样小厨房之类的地方,随时给主子们做些点心,宵夜,而领回来的份例也是在这儿分发。
当然下房还有个好处就是整个院子用的热水都是从这里取,自然下面人用的是井水,主子们则用的是从外面运进来的泉水。
看过了下房,沫儿又领着她到四阿哥住的地方看了一圈,顺便指点了一下四阿哥回来时如何伺候之类的,当然这些只听是记不住的,总要自己上手之后慢慢熟悉了才行,这里就不再细表了。
后院是锁住的,这得等将来女主子进来之后才能打开收拾,因此便只看了前院和中院,也认识了一下在院里的宫女太监。
四阿哥这儿伺候的宫女就有一个一等的,就是刚才在齐嬷嬷屋里见过的那个,叫桑青的管着四阿哥院里的琐事,四个二等的,她算是其中一个沫儿也是一个,四个三等都一一见过,互通了姓名,伺候的太监也有六个,各有品级,贴身伺候的被带出去了,院里剩下的是两个粗使。
之后,两人回到她房里,沫儿便跟她告辞走了。她看了四下,虽然看着干净,但还是去下房取来水仔细擦洗了一下房间之后,就去了齐嬷嬷那里伺候着,等着四阿哥回来。
承乾宫
佟佳氏靠在软榻上听着小太监回话,流珠在边上伺候。
听完小太监的回话,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旁边的流珠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子,其实这个灵芝只是个平常的,奴婢查过他家里原只是普通的旗下包衣人家,为何主子如此抬举她?”
佟佳氏叹了口气道,“有时候,在这宫里,家里背景并不重要,人的运气才重要,眼缘也很重要,你看本宫这宫里多少小宫女,偏就让她在那样的时候碰到了四阿哥,得了他的眼缘!难为她还长的个美人胚子的模样,就是在宫里也是少见的!”
流珠知道她主子说的是年前那一次,主子病重的时候,宫里乱成一团,竟没一个人发现四阿哥从阿哥所里跑出来,躲到了承乾宫一个角落淋着雨,只给这个灵芝看见了。
她也是个老实的,四阿哥说不让她回禀,她也就不回禀,只是撑着把伞给四阿哥挡了个严实,自个儿倒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
直到跟着四阿哥的太监找了来,大家伙才知道四阿哥竟跑到承乾宫整整两个时辰了,都没人发现。
那一次所有伺候四阿哥的人都爱了板子,就是这个灵芝也因为隐瞒不报挨了十个板子,她也没句辩解就挨了打。只是至此她就入了四阿哥的眼,不说怎么惦记她,当然那也是不可能的,但也算是知道了有这么个人儿,还打听了她的名字和来历。
流珠也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可还是问道,“那主子就定了是她了吗,不若,奴婢再准备几个备着?主子也知道那边儿可送了好几个进去了!”
佟佳氏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暂且就先这样吧!四阿哥这孩子心思太重,他也大了,正是□□自己人脉的时候,这个是他自己看中的,本宫才调给他用,若本宫自作主张再安排进去只怕不好,他毕竟不是本宫亲生的,还是得忌讳点儿!”
转有说道,“她家里安排妥当了吗!可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流珠忙说道,“府里老爷来信说,给她爹在内务府安排了个主事的职位,还让他们搬了家,与咱们家的一个管事成了邻居!”
“如此便好,要看严实了,人即是本宫安排的,就不能让她家里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出了漏子,日后,她若有了前程,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家里!”
第九章
作为康熙的皇子其实是件挺悲催的事情,他们每天寅时就得起床到上书房上文课,上到午时,用了午膳,未时接着上武课,到了申时康熙多半还会来检查学过的功课,酉时又要检查过武艺水平才放皇子们回去。这一天的时间几乎都在上课,而这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整年从不间断,当然除去过年的那五天可以休息。
宋灵芝在齐嬷嬷屋里一直听着齐嬷嬷的教导,当然教的不是别的,就教她怎么伺候四阿哥,告诉她四阿哥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忌讳什么,一大堆,听得她头昏脑胀,还是得拼命记住,这些是她将来在这院里生存下去的根本。
四阿哥回来的时候已是戌时一刻了,下了学之后,他先去承乾宫请了安才回的阿哥所。
随着四阿哥回来,沉闷了一天的院里霎时就热闹了起来,大小宫女全都围作一团,忙而不乱的伺候着四阿哥,有端水的洗了布巾帮他擦脸擦手,有司衣的帮他脱了外衣换上常服,有奉茶的早一刻钟沏了茶,这会儿正好可以入口。
宋灵芝跟在所有人后面一起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另几个宫女似乎有意无意的挡在了她的前面,不让她接近四阿哥。
不过就算不是错觉,这其实也正常,就像现代的职场一样,新来的总是要受一段时间的排挤的,在现代的话过了新人的适应期就好了,希望在这里也是一样。
宋灵芝心中腹诽着这几个宫女,却不知道有个人从进来起便不时的看她一眼,只是专心开小差的她却一点也没注意到。
有个人却注意到了,齐嬷嬷边伺候这四阿哥穿衣服,边看着被几个宫女挤到外围的宋灵芝,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直瞪眼,当然是偷偷的。
等四阿哥换好衣服,梳洗过后,喝了茶,便起身要去书房写作业了,是的,上了一天课回来之后,皇子们还要完成先生们布置的作业才能休息。四阿哥是个要强的,不但是先生布置的作业要完成,他还会给自己加上一些功课,如练字就是一种。
不顾宫女们期待的眼神,四阿哥点了宋灵芝跟着伺候,便带着不可置信的她和两个贴身太监去了书房。
一行人来到书房,书房并不大,是里外两间的套间,隔着一个博古架,中间修了月洞门直通里外。外间摆着书桌,里间摆着软榻,很明显外间是学习办公的地方,里间是是休息的地方。
四阿哥进了书房便直直走向书桌后的椅子坐了下来,两个小太监很机灵的一人看门,一人点上了书房所有的灯就去了耳房沏茶,四阿哥坐定后,便对着宋灵芝说道,“你过来。”
她道了声“嗻!”便走上前,立在书桌边上低着头,这是宫里的规矩,除非主子要求,否则下面人是不能直视主子的。
四阿哥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神色一顿之后,反而咳嗽了一声,问道,“你叫灵芝对吧?”
“会四爷的话,奴婢进宫时,教导姑姑给起的名儿叫灵芝。”她老实的回道。
知道这不是她原来的名字,他忽然来了兴致问道,“那你原来叫什么?”
她一囧,这个问题她曾经回答过很多人,从没人对她原来的名字感兴趣,四阿哥,你好奇心这么重好吗!
“怎么,不好回答!”四阿哥似乎更感兴趣了,这丫头真好玩,进宫这么久了,还是有什么情绪都好像写在脸上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一点都没长进,怪不得差点让人害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若不是自己在皇额娘面前显出对她的看重,她早就被送出宫不知道埋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只见她有些不情愿的回道,“不是,回四爷的话,奴婢原来在家里时没有大名儿,因着奴婢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就起了个小名儿叫大丫胡乱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