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怀中伊人微微颤抖的娇躯,余长宁心头大是怜惜,就任凭她这般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叹出声道:“房玄龄还在城门口等我,我真的要走了。”
陈若瑶颔首轻轻点头,拭了拭眼泪突然又绽放出美丽的笑容:“余郎,路途遥远,珍重了。”
余长宁轻笑点头,极为潇洒地对她挥了挥手,转身大步下楼而去。
陈若瑶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终于消失在了转角处后,眼泪突然又流了下来。
来到东门,一身便服的房玄龄早已在城门外的空地上转悠,眼见余长宁两人弛马到来,疾步迎上轻笑道:“余驸马出行在即,老朽在此向你饯行了。”
余长宁下马笑道:“既然是饯行,为何却无美酒相送,房老哥你真是越来越不厚道了。”
“谁说没有?”房玄龄闻言老眼不禁一蹬,拉着他的手笑道,“你跟着我来便是,老朽早已寻得一个好去处。”
余长宁点头一笑,对着身后的画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牵上坐骑,举步便跟随房玄龄下了官道,朝着那片枯黄的草地走去。
穿过一片萧疏的树林,余长宁顿时看见河畔的草地上铺着一张野营用的毡毯,一名少年侍仆早已恭敬等候。
房玄龄对他一笑,指着毡毯道:“老朽如此铺排,余驸马是否满意?”
“哈哈,也算是有山有水有草,房老哥当真是别出心裁。”
房玄龄指引着余长宁落座,那名少年侍仆立即跪在旁边替他们斟满了杯中美酒,一股清冽的酒香随风荡开。
两人举爵对饮三杯,房玄龄老眼陡然一闪,笑道:“余兄弟,老朽待你为知己,临行之际有言相告,你姑且听了。”
余长宁拱手笑道:“房老哥但说无妨,在下一定洗耳恭听。”
房玄龄击掌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不知你对目前朝局可有什么看法?”
余长宁闻言有些奇怪,笑着回答道:“眼下正值贞观盛世,自然是君臣贤明,上下协力,一片繁荣鼎盛。”
“呵,大局不差,但朝局却有暗流波动,余驸马莫非不察乎?”
余长宁见他一副卖关子的模样,略一沉吟索性也不追问,只是看着他不开口。
果然等了片刻,房玄龄轻吁一口气低声道:“难道余驸马不觉现在的朝局和昔日很像么?”
余长宁一愣,顿时明白了房玄龄口中的昔日乃是指高祖末年之时,不由讪讪笑道:“至少有一点不一样,当今天子可是圣明之君,与先帝不能等同而语,一定不会出现以前的乱局。”
房玄龄喟然一声长叹:“功业之心人人有之,太子、魏王、吴王都十分优秀,所以朝局才有些扑朔迷离。”
余长宁微微点头,思忖半响好奇问道:“房老哥,你现在说这些恐怕与我无关吧?”
房玄龄捋须一笑,低声道:“你要去的代州,乃是由并州大都督府管辖,而遥领大都督府者,正是吴王李恪。”
余长宁剑眉陡然一挑,显然有些惊讶。
房玄龄端起酒爵自顾自地的仰头喝尽,沟壑纵横的老脸上荡起了一丝笑意:“现在代州出现胡人叛乱,说不定已经吸引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目光,其中牵连有多深,你我也是二丈摸不到头脑,老朽言尽于此,余驸马可否听得明白?”
余长宁知道他是在提醒有人可能会拿这次反叛对李恪发难,自己万不能卷入皇权争斗,不由肃然拱手道:“多谢大人提醒之恩,在下一定铭记于心。”
“呵呵,老朽刚才可甚话也没说过,余驸马当真不胜酒力。”房玄龄摇了摇手,突然老眼一瞪,恍然道:“对了,我家丫头让我带封信给你,唉,老朽好歹也算一个三品大臣,怎么就成为你两人的信使了?”
余长宁听到房玉珠又给他写信,不由无奈一笑,接过抽出信纸一看,轻笑道:“原来是在提醒我参加十月初十在黄鹤楼举行的诗词大会,唉,这次不知多久能办完公差,也只能倒时候再说了,反正你可得让房小姐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房玄龄微笑道:“自然要以公事为重,到时候能去才去吧,老朽会向玉珠转达的。”
酒足饭饱向告辞房玄龄之后,余长宁与画眉打马出发,旋风般地向着东北方驰骋而去。
由于事情紧急,余长宁沿途也未过多停留,除了必要的休憩打尖外,所有时间基本都在纵马飞驰,五天之后抵达韩城渡过黄河,进入了苍苍茫茫的吕梁山之内。
画眉对余长宁选定的路线不由大感好奇,问道:“公子,咱们不是去河北道么?为何要走这条原路。”
余长宁神秘一笑:“公子是要去河东道,你跟着我走便是。”
画眉不疑有他,只得点了点头。
时当深秋,广袤的河东山地晴空万里,苍黄的山峦在碧空下连绵起伏,片片河谷正弥漫着最后的阳春气象。
余长宁选的是一条稍显偏僻的道路,行得一天也没遇到多少路人,沿着崎岖的山道蜿蜒前行,听松涛阵阵百兽嘶鸣,观草木深黄落叶纷飞,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这美丽的自然风光之内。
前两日皆是露宿荒野,今日黄昏突见山坳中青烟袅袅,田舍点点,余长宁顿时精神大振,马鞭一指轻笑道:“画眉,前来看似有村庄,哈哈,咱们今夜终于有个好去了。
画眉展颜一笑,开口道:“公子,以前我曾跟随义父走南闯北,这些山里人家待行路旅客可是特别的热情,让我们借宿一晚应该不是难事。
余长宁闻言马鞭一甩,笑道:“那还等甚?咱们快点过去看看可否有人家借宿,走!”
渐行渐近,眼前也是霍然开朗,这是一片很小的村落,坐落在两山夹持的一片谷地内,四四方方的田地枯黄萧瑟一片,唯有杂乱蔓生的秋草枯藤摇曳着深秋夜晚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