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画眉倏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清明一片,失望,痛苦,恨意,一并喷涌而出,最终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黑影心下大惊,立刻就要起身离开,却被门外闯进来的罗域带人截住——
“沐世子,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吧!”
沐昭扬瞳孔猛地一缩,眸中杀意凛冽,回头冷冷瞥了床上失神的画眉一眼,厌弃地吐出两个字:“贱人!”
画眉的眼神转了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喃喃自语道:“是啊,我的确犯贱……”认不清你的真面目,赔上了这世上最珍视自己的人的性命,可不就是犯贱吗?
罗域几人一同动手,不消片刻便拿下了沐昭扬,罗域上前一把扯下了他脸上蒙着的面巾,冷笑道:“沐世子,请吧!”
竟然敢陷害他们头儿,胆子倒是不小,可惜就是命不大好啊!
黎明时分,整个刑部上到章邯,下到衙役,俱是一夜未眠,案子查到现在,牵涉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昨日刚关进去一个胥扬将军,今日又来了一个沐阳侯世子,不得不说,刑部大牢里很少这般热闹过了。
章邯端坐在高堂之上,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只听得“啪!”的一声,震得堂上众衙役顿时清醒了许多,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打起精神来。
“沐世子,本官问你,为何要潜入刑部谋害画眉?!”堂上章邯的语气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不见丝毫疲惫的痕迹。
“哼!”沐昭扬被罗域绑着跪在下方,一脸桀骜自恃地扬着头,一副不屑与之交谈的模样。
这种油盐不进、目中无人的态度无疑是在章邯的气头上火上浇油,只听得他怒声喝道:“沐昭扬,你以为你进了刑部不开口本官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
“呵,难不成章大人还想要对本世子用刑不成?”沐昭扬不屑地嗤笑道。
他就算是想要杀了画眉又如何?左右他们又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与驿馆爆炸一案有关,单凭画眉一个奴婢的证词只怕难以服众吧?只要他坚决不认,审到最后最多也就是个谋杀未遂的罪名。
想通了这一点后,沐昭扬愈发气定神闲起来。
刑部公堂之上,不论章邯怎么逼问,沐昭扬就是一口咬死了不认罪,坚持自己与驿馆爆炸一案无关,章邯气得眼睛都快喷火了,却又偏偏碍于他沐阳侯世子的身份奈何他不得。
罗域倒是有心帮忙,可奈何他人微言轻,暄王和头儿又都不在场,刑部审讯之事他亦是轻易插手不得。
转眼间天色已然到了黄昏,落日余晖下,刑部众人心中烦躁更甚,两厢僵持不下之际,莫庭烨终于来了。
章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正要开口求助却被他抬手打断:“不必多说,本王已经知道了!”
“天亮之前本王要拿到他的口供,有问题吗?”莫庭烨径直越过章邯向罗域问道。
罗域登时眼前一亮,王爷这话里的意思便是不限制审讯手段了!罗域不由心下大喜,当下便扬声应道:“回王爷,没问题!”
“王爷,这……”章邯有些疑虑,他审了一天都没问出来半点有用消息的人,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能行吗?诚然,他听说过苍狼打仗的本事,就说是个个以一当百也不为过,可却从未听说过他们还擅长刑讯……
然而莫庭烨却是直接下了命令:“章大人也累了一天了,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罗域就好。”
章邯心里虽说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对上莫庭烨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带着刑部一众官员纷纷离开了公堂。
再怎么说,南宫浅陌也是暄王的王妃,没道理他会不上心才是,说不定暄王他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也不一定……回府的路上章邯不住地安慰自己道。
深沉的夜幕缓缓落下,卷走了最后一缕星辉。
此刻,沐阳侯府中一片沉寂,书房内,沐阳侯沐正丰不住地来回踱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里的不安就如同急速扩散的迷雾一般越来越大,直至笼罩整个胸腔。
打从御书房回来以后,章邯就随便寻了个由头将程之南打发了出去,至于那些知道沐昭扬被羁押在刑部的人,除了苍狼和暄王的人以外都是他自己的心腹,这也就是为何一天一夜过去沐正丰却还没有接到消息的原因了。
“昭扬人呢?”沐正丰沉声对着刚进来的管家问道。
“回侯爷,世子平时常去的地方奴才都派人找遍了,全都说没见过。”管家面色凝重,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慌乱。
“啪!”的一声,沐正丰手里的石砚应声而碎,溅起一地的墨汁,一如他的脸色,漆黑如墨,阴云密布,“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
管家吓得腿一软立刻就跪下了,垂着头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立刻备马,我要出城!”他沐正丰要是此刻还没有察觉到事情有变的话,那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昭扬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落在了暄王手上,他现在要立刻出城去找白起商议对策!
管家立刻吩咐人去准备,一刻钟后,一匹快马踏碎了深夜的沉寂静默,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与此同时,澹台奕訢已经将沐正丰和南暻联络的信件交给了墨风,信件上赫然写着“齐王殿下亲启”五个大字。
没错,不论是真是假,在这盘注定将被舍弃的棋局中,与沐阳侯暗中联络的人就是南暻的齐王——澹台奕修!
扫了一眼信件上的署名,莫庭烨冷笑不已,“哼,好一个澹台奕訢,不过是舍了一个沐阳侯,不仅保住了心腹白起,更能借机将澹台奕修那个蠢货拉下水,当真是好计谋!”
然而这一次莫庭烨却是猜错了,澹台奕訢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置齐王于死地,否则就凭澹台奕修的脑子,焉有命能活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