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之尧依然沉浸在无尽的愧疚中难以自拔:“可当初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么会……”
莫庭烨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百里流觞打断——
“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时候,你刚才说这阴阳蛊是一位老道士给你的,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记得!”凤之尧连连点头,回忆道:“那位老道士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道袍,满头白发乱蓬蓬的散在肩上,手里拿着一个铜铃,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说话也奇奇怪怪的,听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噢对了,他当时把东西给我时还说了一句什么‘一切皆是缘法’……”
百里流觞眯了眯眼睛:“原来是他。”
“前辈认识他?”凤之尧惊讶地问道。
只见他眉宇间划过一抹深思,道:“临渊大陆的方外之士——子虚道人。如果是他的话,那这阴阳蛊必然还有些不为我们所知的地方。”
“不知这个子虚道人究竟是何来历?他为何要把阴阳蛊给我?”凤之尧忍不住追问道。
百里流觞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说起来,这位子虚道人当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高人了,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似乎从临渊大陆出现伊始他就在这世间四处游历,精通五行八卦之术,卦象极准,凡是他预言过的事情没有不应验的。”
“所以我推测,他将阴阳蛊交给你时就已经知道了今日会发生什么,但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此举究竟用意何在?”
就在这个时候,莫庭烨开口道:“之尧口中的这个人我似乎见过。”
老道士,铜铃,酒葫芦……这分明与他当年遇到的那个人是一样的!
“你见过?什么时候?”百里流觞皱眉问道。
“八年前行军途中,我曾遇到过这样一位看似疯疯癫癫的老道士,手持铜铃,腰间挂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他拦住了我的马,向我讨要水和食物,还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已经出现。”
莫庭烨沉声说道。想到后来发生的事,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敬意来——毕竟当初自己能够找到陌儿,除了无悔大师的指点外,确实是受了他的提示。
“等等,我倒是也想起一件事来,”
夏侯凌霄忽然说道:“当初陌儿那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镇国将军府曾经来了一个疯言疯语的老道士,看出了陌儿的凤星命格,非要给她批命,还说陌儿命中有一大劫,不能破,只能应,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把陌儿送去了逍遥谷。”
百里流觞摩挲着胡子沉思了片刻,道:“看来这位子虚道人同你夫妻二人渊源颇深,倘若能找到他,或许此局能解。”
“照你说的,这位子虚道人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找他谈何容易!”夏侯凌霄叹道。
“倒也未必,这位子虚道人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他既然将阴阳蛊给了之尧,便是算准了他会用在庭烨身上,或许,他会在关键时刻自己会主动出现也不一定。”百里流觞眯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但眼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两手准备才是。”凤家主接过话来说道。
“对了,你当初的金丝蝶蛊是谁解的?”百里流觞忽而开口问道。
脑海中快速闪过什么,莫庭烨不动声色地说道:“是陌儿的师兄,司星辰。”
百里流觞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似是带着一股隐隐的怒意。
莫庭烨冷眼瞧着,心里的那个猜测显然已经得到了证实,看来西瞳说的是真的,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自己武功尽失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如果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对陌儿的真心未免太过牵强……
尽管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莫庭烨此刻却并未多问,因为他知道此刻心里最难以接受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百里前辈了,他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于是转而说道:“前辈,陌儿那边还请您容我几天时间,待我将事情的原委与她说清楚以后,再来请您前去诊脉可否?”
百里流觞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此事拖不得,你尽快与她说吧。另外,眼下你服用的那药对身体的损耗太大,还是少用为妙。”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继续服药拖延下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
再说南宫浅陌这边,送去逍遥谷的信迟迟没有回音,她心中便隐隐猜到了一些,是了,她怎么就忘了,她能想到逍遥谷,莫庭烨又怎会想不到!说不定他早就派人去逍遥谷了!
“青越,你替我去辅国公府走一趟,看看最近府上有没有住下什么人。注意隐藏行踪。”
“是,小姐。”
如果师父此刻已经在外公那里了,那么自己怕是很难再说服他。想到这里,南宫浅陌有些坐立难安,“流云浅黛,你们两个陪我去趟凤府。”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救莫庭烨的,原本是想请师父帮忙,但现在看来或许只能请陶翁出手了。
……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当真想好了?”陶翁一面鼓捣着自己的酒酿酵头,一面头也不抬地朝她问道。
不待她开口便又道:“先别急着回答我,想好了再说。如今你二人刚刚新婚燕尔,最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的时候,你自然愿意舍弃腹中孩子甚至自己的性命来救他,可你想过以后没有?”
只听他叹了口气,道:“你腹中孩子如今已经七个月有余,倘若取引过程中稍有不慎,定会危及你的性命,届时你要他如何自处?是怀着对你的歉疚懊恼终生,还是几年之后另娶新妇?”
“好,倘若你命大侥幸活了下来,但却因此而不能为他生儿育女,届时你又当如何?是要他就此断子绝孙还是故作贤良大度地替他纳妾选妃?退一万步说,你运气好,不仅性命无碍,就连身子也半分没伤着,但将来若有一天,你想起此事,心中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对不住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