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面的顾晚秋卑鄙又恶劣,她利用厉谨行,指使他做各种见不得光的恶事,她欺辱他,讽刺他,打击他,践踏他,把他贬低的一文不值,在顾晚秋眼里,厉谨行是连狗都不如的小垃圾。
厉谨行是她养着的人,为此,她认为自己就是厉谨行的“恩人”给了他大恩大惠,她欺负他,又怎么了?别说欺负他,就算要了他一条命也没关系。
她不喜欢厉谨行,却想让厉谨行喜欢她,因此她最不能接受的是厉谨行心里有着别人,一旦看到,厉谨行和谁多说了几句话,亲近,等待他的就是一番折辱。
在这个梦里,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厉谨行对她的爱会那样的偏执了,因为那是她教他的,让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顾晚秋被梦里面的自己给吓醒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嘴巴微张着喘气,嗓子里又干又涩,身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多可笑……她居然被她自己给吓醒了。
顾晚秋一举一动都在宫擎眼里,见她忽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气,直接问:“做噩梦了?”
顾晚秋还没有从梦里面回过神来,这是这么多年,出现记忆碎片最长最清晰的一次。
大脑浑浑噩噩,耳朵也出了问题,轰轰直响,胸口闷的难受,有种晕车的感觉,想要吐。
顾晚秋压制住难受,眉头紧锁,并没有回答宫擎的话。
宫擎眼尾冷冷地瞥了一眼顾晚秋,也没再继续问她,一时间车厢里陷入怪异的安静。
梦里的画面还在顾晚秋大脑里挥之不去,如果这些画面没有出错,那就证明厉谨行和她说的那些是真的,一开始对不起他的人是她……
那宫擎和她说的“过去”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对她,了解有多少?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晚秋才开口:“有水吗?”
宫擎拿出一瓶水打开盖子递给顾晚秋,顾晚秋口干舌燥,直接喝了一大半,唇角上的水渍直接顺着她的脸庞流到了下颚骨,她伸手擦了擦,握紧着那瓶水。
“现在多少点了?”顾晚秋的手机被宫擎给扔了,她睡的时候,外面天还亮着,如今已经黑了。
“七点半。”
顾晚秋盯着外面的路灯,她睡了将近两小时,喝了半瓶水后,胸口没有那么闷了。
“宫擎,这段日子,厉谨行和我说了很多以前的事,他说,我跟我爸并没有那么亲近,甚至可以说,我特别的讨厌他,他还说,我爸不是他害死的,要说一开始谁对不起谁,那也是我先对不起他……”
“你突然和我说这些,是怀疑我在骗你?你相信厉谨行的话不相信我的?”宫擎冷声质问,心里面开始怀疑,顾晚秋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但他觉得她想起来的几率不大,要真是想起什么来,她也不会这么果断的给厉谨行下药跟他走。
宫擎并不觉得他在欺骗顾晚秋这件事上有什么错。
何况,他也没骗她多少,说的大多都是事实,顾晚秋和厉谨行以前就隔着仇恨,她身上那些伤,就算不是厉谨行亲手弄的,那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宫擎一张脸淡漠,手放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这是他逐渐失去耐心,不耐烦的表现之一。
顾晚秋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
她认真解释道:“我没有怀疑你,一直以来我都是相信你的。”
“既然相信我,那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在宫擎看来,她过去的记忆就是“有的没的”是无关痛痒的事?
“我就是想记起来过去的事。”
宫擎:“别多想了,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反正都是一些不美好的事,想起来做什么?只会给你增添烦恼,现在你已经离开厉谨行了,可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别想以前了,没意义。”
这已经不是宫擎第一次回避她的过去了,每次一提到曾经,宫擎都会以这种“安抚”方式,让她不要多想。
曾经,顾晚秋当是宫擎为了她好,她也不想让他操心,所以再多的问题她都憋在心里,当做没事人一样,选择不提过去。
但现在,她所看到的记忆片段与宫擎所说的有些差误,宫擎是这个世上她最信任的人,她依赖她,她把宫擎当做她的全部……如果宫擎骗了她,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相信谁。
顾晚秋以为她足够了解宫擎了,可看着宫擎近年越发俊逸成熟的脸,她越来越看不透他。
顾晚秋知道她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转移话题。
“你最近在j市怎么样?”
“j市挺好的,你去了那里应该也会喜欢上,等安定下来后,我们就结婚吧,我说的安定是指让厉谨行消失,恐怕还得等上几个月。”
只需要几个月就能让厉谨行消失?顾晚秋有些不相信,厉谨行多厉害的一个人,顾晚秋还是清楚的,虽然宫擎在j市站稳了脚,但j市比上海城还是差一大截,能力上……厉谨行确实是要比宫擎厉害,他要是消失,那整个海城都会动荡。
顾晚秋一个不懂商的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再怎么恨厉谨行,她都没有指望宫擎能让宫擎消失,保持对立,不会威胁到他就已经很好了。
而且现在,顾晚秋对厉谨行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情,她不希望厉谨行消失,要是他消失了,那思延思续怎么办?
宫擎不是个空穴来风说大话的人,顾晚秋直觉宫擎应该是瞒了她一些事。
“你还想和我结婚?”
宫擎:“当然,我从来没有忘记我想娶你这件事,如果没有厉谨行,今天本来是我们结婚的日子,现在只能延后了。”
“我和厉谨行发生过那样的关系,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你为什么还想娶我?”
顾晚秋如今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要是以前,在听到宫擎说要娶她这件事,她肯定会感动到一塌糊涂,但现在,她有的只有不理解,她和宫擎是有感情在的,但这种感情是友情,是可以发展的亲情,是认识这么多年的旧情,但绝对没有爱情……她在宫擎那里,已经感受不到宫擎对她的爱了。
既然没有爱,那就没必要在一起实现当初的诺言,对她和宫擎来说,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宫擎却说道:“我想娶你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何况这是我一开始就认定的事……”所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想法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宫擎眼里忽然浮现出戾气占据了整个眼眸,快要迸发出来的时候,他扭头看向窗外,“你现在好不容易回到我的身边,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喜欢?人总是忍不住对比,顾晚秋发现,宫擎说的是“喜欢”她,而厉谨行更喜欢说“深爱”
喜欢和爱,都不过是张嘴一说,可能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但听的人,对爱和喜欢是完全不一样的,爱比喜欢更沉重。
宫擎以前对她说“爱”也更多,但现在他改口说“喜欢”了。
顾晚秋不想关注这样的小细节,可如今的她变得太过敏感,有些东西,越不想在意反而在意的越深。
出了海城,宫擎也换了直升飞机,带着顾晚秋去了J市,J市比顾晚秋想的要好,比蓉城更大更繁华,比海城更安静,这样的地方,适合一个人慢慢生活,直到变老。
到了宫擎安排的住处,已经到凌晨三点了,期间换车换飞机,折腾了将近十个小时,坐了太长时间,顾晚秋腿有些发软,她大着肚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头重脚轻,整个人晕乎乎的,下车的时候,都跟踩在云上飘一样。
顾晚秋扶着宫擎的手,慢慢站稳身体后才开始认真打量四周,周边全是树,荒郊野岭,地方偏僻,四周都是小平房,她眼前这栋两层楼的小洋楼立在这中间,显得格外的扎眼。
没想到宫擎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了这么处房子,这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似乎网络都不怎么发达,厉谨行想要找到这里来,只怕是不容易。
“进去吧。”宫擎吱声,牵着她的手进去,打开灯的时候,顾晚秋扫了周围,仔细打量,装修风格特别的简单,不像是宫擎喜欢的风格。
“时间急迫,我让人随便装修的。”
“其实,没必要住这样的小洋楼,我觉得周围的平房也不错。”想要在短时间里把一栋洋楼给修建装修好,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还有人力,顾晚秋只觉得没必要,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能在这里住多久。
“你喜欢这里吗?”
这里很安静,空气特别的好,顾晚秋对这里的印象还不错,可要是长期住在这里,肯定是不习惯的,太偏了,想要买点什么东西都不方便。
“还可以,这里很偏,厉谨行应该不会这么快的找到这里来。”
“你放心吧,他来不到这里?”
“为什么?”
宫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转移话题问:“你是怎么给厉谨行下的药?他不是应该在提防你吗?”
提到下药过程,顾晚秋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简单的把过程说了,顾晚秋是把他给她的胶囊全放了,让两个孩子端去给厉谨行吃下,面对两个孩子,他自然是没起疑心。
小洋楼里面很大,宫擎来过这里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烧了一壶水,然后带着顾晚秋去她的房间,看得出来,她的卧室是精心布置过的,然后宫擎还带着她去了其他地方逛,陪着她熟悉这里。
“这里是电视厅,隔壁有个养花的阳台,每间房间都安装了隔音,这里是书房,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的书……你在这里先住上,我白天还要处理很多的事,晚上能回来就回来,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排几个佣人和保镖在这里,周围的人我都打听过了的,没有恶习,你在家呆无聊了可以出去走走和他们认识一下,聊会儿天,打发时间,你有什么想买的,可以和我联系,要是很紧的话就和家里的保姆说,她们会坐车去买的,你就不要出去了。”
顾晚秋点头表示明白,住在这里就相当于把她从外面隔绝开了,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
“厉谨行醒过来后,肯定会知道是你把我带走的,他要是到这里来为难你……那该怎么办?”
“现在的他为难不了我。”
宫擎说这话的时候,浑身带着自信,这股自信从何而来,顾晚秋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凡事小心点更好,不要大意,现在的她,只想安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你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是尽快打掉吧,这两天你在休息,我会安排医生给你检查身体,到时候还是得去医院,这里太偏了,医疗设备不好运进来,等打掉孩子后,我会安排营养师给你调理身体的,尽快的让你恢复健康,等到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宫擎自顾自的在那儿说着,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后面的事,似乎是不需要她的同意。
顾晚秋听的头皮发麻,赶紧打断他:“宫擎,我以为我在车里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宫擎皱着眉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解:“这一晚上,十个小时,你难道还没想清楚?”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想要留下这个孩子,我要把她抚养长大。”
宫擎伸手,两只手重重落在顾晚秋的肩膀上:“这个孩子有什么好的?厉谨行的种,生下来指不定和他一样坏,你现在打掉是为了你好,我让你在车上好好的想,是让你想明白打掉这个孩子,而不是让你一再坚持留下这个不该出现的孩子。”
面对忽然咄咄逼人的宫擎,顾晚秋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下,白了脸:“宫擎,这是一条人命,已经七个月了,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现在没有办法打掉她不管,我对她有感情了,这是我的孩子。”
宫擎冷冷哼笑一声:“没有生下来的孩子,那就不算是个人,她的这条命不受法律保护,也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