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是李萱儿到南诏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他们的领地也已经建得有模有样,因为第一批房子是竹楼,沿着小河建在土坡上,修了石板路,建起来容易。
“明天要住到领地的林子里去?听说这里的林子有很多蛇,还有狼……”
木香在南五台住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蛇,想起来还胆战心惊。木蓝却心大得很:
“怕什么?我们有那么多人。不住过去,后天怎么接亲啊?”
“你们不用担心,他们会沿路撒驱蛇的药,我去过我们住的吊脚楼,那楼本身就有防野兽的作用。反正我很喜欢那个地方,我还想着,以后能搬到那里去住就好了。”
李雪晴跟着崔瑾昀过去看了一次,只可惜祭司不能离开阳苴咩城。
萱儿东翻翻西看看,嘟囔道:“怎么要带这么多东西过去吗?不是住一晚上就回来了?”
“郎君说,以后可以常常过去住,有些东西拿过去就不带回来了。我听丁远说,他们还造了一条船,就在河口码头,过两个月就能下水了。”
木蓝可是乘坐过几个月江船的人,和丁远也很熟。
“那肯定不比我们的龙首舟、凤首舟。”
“不能比,这里是小国嘛……木香,你还没穿过南诏的衣裙吧?等我给你找两套。”
“我在路上见过呀,就是没有天朝的衣裙好看。”
女人说到漂亮衣衫,那话就没完了。
在南诏就是好,没有长安皇宫里那么多规矩,这次晁美人挑了三十个宫女过来,除了木香、白英、白芷,还有一些是快到出宫年龄,但家中无亲人,自愿来南诏的宫女。
这些人比萱儿还大两、三岁,合适的可以配了夫君,也就安心在南诏生活了。
府里正有条不紊的装着车,嫁妆箱子是空的,只象征性的放了些绫罗绸缎,里面的贵重物品早就入了郑府的地库。
几个小娘子正在笑嘻嘻的聊着天,外院的阿姿茉走进来通报:“娘子,外面有位夫人要见您。”
夫人?南诏和天朝一样,只有贵族的妻子或是家族的主母才被称为“夫人”,萱儿还不认识什么夫人啊。
她边往外走,边小声问:“阿姿茉,这位夫人会说天朝话吗?”
“她跟奴婢说的是南诏话,而且还很难听懂……”阿姿茉想了想说:“应该是西部口音。”
“这可怎么好……南诏国连语言都没法统一,这怎么带动大家发展?”
郑府面积比长安的公主府大,后院到前院,要穿过好几道月亮门。
那位夫人站在大门外等她。
“见过夫人。”她不知怎么称呼萱儿,反正过两天就要和清平官成亲了,索性也称她为“夫人”。
“让您久等了,请到府里坐吧。还不知您怎么称呼?”
萱儿见她头上有不少白发,可脸上皱纹却不多,不知怎么叫,怕把人家叫老了。
“您叫我玉菩提吧,先夫也曾是清平官,两年前就登了极乐。我这身份进您家的门不合适,我们能不能在您家的牛车上说两句?”
阿姿茉给萱儿翻译了一遍,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树下是停着两辆还没装箱子的空车。
她含笑道:“南诏有这样的规矩吗?我们天朝不避讳。外院就有间小茶厅,请您进来喝杯天朝带来的茶。”
听阿姿茉说完,玉菩提眼里有些感激,又有些犹豫,还是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跟着萱儿进了院门。
虽然她也听阿姿茉翻译,但从她的反应,萱儿看得出她能听懂天朝话。
两人坐下,木蓝端着茶盘进来,一见玉菩提的面,顿时感觉有些眼熟。
只听她道:“玉菩提也住在第六街,与您府上隔着几户人家。今日到此,是有一事……”
她忽然顿了一下,显然,她没有想到与李萱儿沟通,还要经过第三人,她改变了主意:
“……就是做为邻居前来拜访,听说您后天成亲,到时不便过来道贺,现在提前恭喜您和您家清平官了。”
萱儿眨巴眨巴眼睛,只笑道:
“多谢。我在南诏没什么朋友,以后还要多走动才好。”
喝了两口茶,她便告辞了。
萱儿没有回后院,而是直接去书房找郑颢。他已经得知有位夫人来见萱儿,现在看她蹙着眉进来,便将书房里的阿哲、阿贤、陈九几个打发出去。
“怎样?那夫人找你有什么事?”他拉过她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塌上。
“她有事,但是没有说。因为她不会说天朝话,大概不想让阿姿茉替我们翻译。一般的南诏话我能说,可她这带着西部口音的,我就听不懂了。”
李萱儿有些犯愁。
郑颢抬手在她眉心按了按,笑道:“这算什么,黑齿部的话更加听不懂,有些就连翻译都要几个人接龙才翻得过来,这中间还不知是不是原话。”
“以后,要把那些领主的儿子,都抓到都城来读书!”
“学天朝话?”
李萱儿“噗呲”笑了:“对!要做官,必须说天朝话。还是先说眼前这事吧。她叫玉菩提,是第六街的邻居,她先夫以前也是清平官。”
“哦?那我去跟叔父打听打听,兴许可以猜到她要说什么。你回去歇着,我去去就回。”
两人走到门口,他就听萱儿交代木蓝,去把直信找来。
郑颢一想,对啊,直信不就是丽水人?丽水在南诏的最西边,再往西,就到婆罗门国了。
直信在拓东俘虏营里就是个孤僻的人,他的南诏话口音很重,总是被人嘲笑,幸好他学过天朝话,反倒和天朝人在一起,没人笑话他的口音。
萱儿正在跟他学丽水话的日常对话,郑颢回来了。
“直信,天黑之后到书房找我,我们一起出去。”郑颢等他出去,把小茶厅的门顺手关了:
“天黑之后,我们三人去拜访那位何夫人。”
“何夫人?”
“对,她丈夫叫何先峪,两年前在城外遭人暗杀身亡。当时没抓到凶手,不过……他死之后,清平官的帽子就落到了杨观音昌的头上。”
郑颢最喜欢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柳眉微蹙,小小的嘴唇紧抿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法打扰到她似的。
他忍不住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又偷袭!”
“别想了,咱们一会偷偷去找她,我猜她会给我们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