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师爷目光中露出几许期待:“这方圆两百余里地的各山各寨,没听说过谁有这胆量,也从没听说谁敢得罪官兵,所以,我断定这家伙有勇有谋,恩怨分明,是个难得的大才啊!如果能加入我们……啧啧……”
三位当家的齐齐点头,一致同意师爷的分析。
师爷随即有些苦恼地说:“怕就是怕咱们剃头挑子一头热,留不住人啊!首先,周边两百里大大小小山寨十余家,论人手论长短枪,我们都排不上号,就是与西北面那个总是和我们过不去的邻居段老五相比,我们都还弱上几分的。”
“其次,我看姓吴的小哥气度不凡一表人才,绝不是寻常之辈,按理说他满手血腥,急着绕小路逃亡东边,不留神才被我们弄回山寨来的,可他偏说要去上海念书这等屁话,无疑表明了他远走高飞的心思,所以,我怕很难留下他。”
虬须汉子满脸的不舍:“是啊!他在我们面前没有半点慌张,也不隐瞒自己的出身来历,出奇的痛快,如今想起来,他那股气度的确让人佩服,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胆识和本事,难得啊!”
“师爷,老二老三,能不能想想办法,看怎么样才把这小子留下来?我感觉只要他留下,我们就不怕斗不过隔壁那个难缠的段老五。”
师爷点点头,望向大树顶开始想法子,二当家抢先说道:“要不,大哥你来个刘备三顾茅庐?我琢磨这小子也没地方去,说是去上海念书,全他娘的废话,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狠人能念书?”
“师爷说得对,我敢说这小子念书是假,逃亡是真!大家想想,他杀的可都是大人物啊,不跑能行吗?换成是我,有多远也要跑多远的,所以我估计有机会留下他,大不了我们哥几个舍去这张老脸,礼贤下士,真诚所致金石为开嘛。”
师爷白了兴奋的老二一眼,心想拿老子比诸葛亮还凑合,你小子大字不识一个,能比关羽张飞?可心里鄙视归鄙视,事情还得办,师爷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觉得真要让姓吴小子走了,那确实是可惜了,为山寨的未来着想,怎么也得想个办法才是。
虬须汉子沉吟片刻,拿定主意拍案而起:
“老二,还别说,你这话大有道理,就这么办吧!等会儿你叫上几个弟兄,宰一头猪一只羊,再找你大嫂把我那几坛子好酒拿出来,今晚我们宴请这小子,顺便让弟兄们打打牙祭,乐上一乐,我和师爷现在就上去会会他。”
“好咧!”老二见自己的主意得到认同,高兴地离去。
“老二,等会儿。”
虬须汉子叫住兴冲冲的老二:“听东宁禀报说,这姓吴的小子对那两个老家伙和那个大肚子婆娘很关照,厨房送上去的好饭菜都让给他们吃了,宁愿自己喝稀粥吃咸菜,弄得那一家人感激得眼泪巴巴的,看得出这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在乎与他同患难的人,所以,等会儿宰好猪,你让人理干净那些猪下水,做成一锅端上去给那些人,反正过上一两天就要放他们下山了,就当是给他们饯行吧。”
“记住了。”
老二老三匆匆离去,虬须汉子和师爷商议片刻,一同上山。
说是上山,其实也就是走一段两百余米长三曲两折的缓坡道,寨子坐落在长约两里、宽约四五百米的山谷里,掩隐在数百年自然生长的高大树林之中,山泉流淌鸟语花香,倒也有点儿世外桃源的味道,只是在土匪们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感觉。
坐在洞口聊天的吴铭等人很快就看到结伴而来的虬须汉子和师爷,两个老人顿时惊慌起来,拉着儿媳妇缩进洞里面。
两个洋和尚见状也紧张不已,闭上嘴自觉地退到洞内伸长脖子,当看到两个土匪头笑容可掬地和吴铭相互见礼,接着彼此谦让着坐下,两个洋和尚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委屈你了吴老弟,弟兄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你可不能多计较,误会说开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哈哈!我年纪比你大些,就托大叫你声老弟了!”虬须汉子出奇地爽快,咧着大嘴对吴铭笑。
“老哥客气了,小弟从来就没往心里去。”
吴铭含笑回应,听出土匪们大概已经打探清楚自己杀人的事情,所以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也进一步印证了他的推测——这地方距离上饶不远,否则不会这么快便查清楚还跑了个来回,加上与自己相处几天的两批人都说,遇到土匪的地点都是在三清湖畔,这就更进一步证明他推断的方位是正确的。
彼此聊了一阵,虬须汉子和师爷问得多回答的少,丝毫不提何时释放吴铭的事,最后虬须汉子豪爽地发出邀请:
“吴老弟,今晚老哥和弟兄们设宴款待,一来是给你赔罪,二来大家伙都想结交你这个好朋友,你可要给老哥这个面子啊!”
吴铭愣了一下,随即答应下来:“如此,就烦劳老哥和弟兄们了,说实在的,这几天肚子里没油水,感觉挺不好受的。”
虬须汉子欢快地笑起来,亲热地拍了拍吴铭的肩膀:“老弟这性子爽快,对我胃口,哈哈!好,我先走一步,等会儿让人来请老弟,今晚我们哥俩要好好亲近亲近,不醉不休!”
两个土匪头子走后,一中一外两个洋和尚和老人一家才敢出来,戴子辰缩头缩脑贼眉鼠眼地来到吴铭身边:“吴先生你可要小心啊,我看是宴无好宴,恐怕他们要算计你。”
吴铭从容笑道:“这倒不用担心,我孑然一身,他们能算计我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砧板上的肉,要对付我轻松得很,哪里还用刻意摆上酒宴?”
“从他们对你的态度分析,我认为,他们很可能很快就会释放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才是。”雷孟德低声告诫。
吴铭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毕竟我孤家寡人一个,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只有一条命,他们拿去也没用……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运气好的话,估计我们都能很快获释,你们被困在这儿少的也有十几天了,总该有个结果才对……我有预感,这帮人骨子里并不坏,今晚也许便是个机会,我尽力游说他们吧。”
“谢谢你,吴!不管能不能获释,我都想对你说声谢谢。”雷孟德真诚地望着吴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