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摇摇头,甩开心里那丝不适,“王爷不知道,我悄悄的走。但是我走了之后,你们不能继续留在王府,会被王爷杀掉的。”她把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免得她们留恋王府安逸的生活不肯离开,“你们跟我去巴蜀也行,去寻你们的父母家人亦可,反正必须和我同时离开王府。”
碧桃不解,“王妃,您为什么非要离开呢?王府里一切安好,王爷待您又是真心实意的。”说起来,自家姑娘刚刚嫁进王府,她还担心姑娘会惹怒王爷,没想到两人竟然相处融洽。尤其这些天,王爷分明是对王妃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更何况,王府里清净,没有婆母拿捏着要立规矩,更没有同族兄弟你争我抢,院子里也没有别的小妾争风吃醋,哦,有两个小妾,但从来不争风吃醋……
朱槿也眼巴巴瞅着薛筱筱,“王妃是、是还惦记着别的什么……”
她话没说完,意有所指,薛筱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想说的意思。这个傻丫鬟可能误会她离开安王府是因为惦记着宁王。
薛筱筱哭笑不得,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原身确实因为不想嫁给裴无咎触柱自戕,但之后她跟裴琅可没有任何不清不白的地方,除了那次被关在吴嫔的院子里,但那次也是事出有因。
“我谁也没惦记。”薛筱筱叹了口气,“不瞒你们说,王爷……他的处境不是很好。”
朱槿碧桃一脸茫然,王爷是主子,是亲王,大雍朝一共就两个亲王,也就比皇上和太子稍低上一点点而已,怎么这高高在上的人还能处境不好?有多不好?比她们不好?比廊下的小丫鬟不好?比厨房里烧火的小丫头不好?
薛筱筱也没指望她们真能明白,“王爷他和皇上、太子的关系都不融洽,将来有可能被咔嚓掉,咱们得——”
她还没有说完,两个丫鬟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咔嚓!那得多大的罪?得抄家灭族吧?”
薛筱筱点头,“没错,抄家灭族。”
碧桃摸了摸脖子,又看看薛筱筱纤细白嫩的脖颈,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那、那咱们也得跟着被……咔嚓掉?”
薛筱筱点头,“没错,也咔嚓掉。”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朱槿神色紧绷,“奴婢早就没有父母家人了,奴婢跟王妃走。”
碧桃点头如捣蒜,“奴婢也跟王妃走。”
顺利地说服了两个丫鬟,薛筱筱心中一阵轻松,叮嘱道:“等过些日子,我拿到王爷做的小弩了,咱们再一起走。这段时间你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千万不能被王爷看出端倪来。”
两个丫鬟拼命点头。
薛筱筱又道:“你们可以先收拾一下,别带太多东西,每人一个小包袱就行,缺了什么我再给你们买,我这里的金银珠宝足够咱们三个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到时候咱们悄悄地走,去车马行雇个马车,出城五十里到下一个城镇,再买一辆马车一路向南。”
听她说得这样仔细,显然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过如何去巴蜀,两个丫鬟安心了不少。
朱槿想了想,“那王爷怎么办,将来真的会被……咔嚓……掉吗?”
薛筱筱拍了拍她的肩膀,“王爷遇到的难题就不是咱们能解决的了,不过要是咱们在巴蜀安稳了,将来王爷危急之时,没准还能帮上忙,或许能把王爷也偷偷带到巴蜀去藏起来。”
她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不行,王爷贵为亲王,肯定不愿意隐姓埋名的。”
知道将来还能帮王爷一把,两个丫鬟更欣慰了。
而被裴无咎派来偷听的长安则是一身冷汗。
王妃要偷跑!
情知这些话会让王爷伤心生气,长安还是一五一十地如实禀报了。
他低着头,都不敢看安王,只觉得屋子里越来越冷,大夏天的,他竟然打了个寒颤。
长安鼓足勇气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只见裴无咎目光阴鸷,浑身上下都笼着森寒之气,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握着,骨节凸起泛白。
心中一阵苦涩,长安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自家王爷。
这段时间王爷对王妃如何,他们这些近身侍卫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什么王妃就不肯留下来好好陪着王爷呢?就算要死,死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嘛!像他和永吉,注定要跟王爷同生共死,不管是战死也好,还是被砍头也罢,总归是要在一处的。
裴无咎垂眸,小王妃确实不是细作,谁家的细作得手之后逃跑还带着刚认识没多少天的丫鬟一起?而且她要去的也不是北羝,而是巴蜀。
她之所以要离开,也不是因为爱慕他人,而是趋利避害。甚至还想着将来了捞自己一把。
即便她情有可原,可一想到小姑娘一心要逃离他身边,要不是他警惕,没准哪天醒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裴无咎几乎压不住心底翻涌上来的暴戾之气。
要不把危害自己性命的人都杀了!他安全无虞,小王妃自然也不用逃。
裴无咎缓缓吸了口气,良久,冷哼一声,“逃跑就逃跑,还想带着她的两个丫鬟一起逃,她怎么不把她的两个侍妾也一起带上?”
长安:“……或许是因为那是王爷您的侍妾,e而不是王妃的侍妾。”
裴无咎:“……”
好嘛,他都气糊涂了。
不过仔细一想,更生气了,她连丫鬟都舍不得扔下,怎么就舍得他这个夫君呢?
带这个带那个,怎么就不把他也带上?!
裴无咎心中有气,故意把小弩做得磨磨蹭蹭,脸上却丝毫不显,每日里照旧抱着薛筱筱睡觉。
天气渐热,又抱着暖烘烘的小身子,正是酣眠好夜晚。
深蓝的夜空弯月如钩,繁星点点。
卧房静谧无声,一排玉雕小物东一个西一个地蹲在多宝格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
本该酣眠的男人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鸦色长睫下,凤眸幽深,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拂过怀中女子娇嫩的脸庞,低沉的声音仿若呓语,消散在夜色里——
“筱筱,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
薛筱筱没等到裴无咎亲手做的小弩,倒是先等到了月圆之日。
“我不去宫里了!”薛筱筱想起过往的经历就生气,反正每次进了宫都没好事,不是被诬陷偷了东西,就是被算计着与人幽会。
她叉着腰,一副休想让我出门的架势,白软软的脸颊鼓着,像是一只生气的小仓鼠。
裴无咎轻笑一声,指尖有些痒,没忍住抬手捏了捏那软软的小脸,笑道:“去吧,今天有热闹看。”
“什么热闹?”薛筱筱只好奇了短短的一瞬,又偃旗息鼓了,气馁地摆摆手,“算了,每次的热闹都跟我有关,与其说是看热闹,不如说是被别人看笑话。”
裴无咎拉住她的手腕,“这次不是筱筱的热闹。以往都是我的错,没保护好你,今天我保证不会让你再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好不好?”
他这样问“好不好”,听在耳中总有种可怜的感觉,薛筱筱心中一软,想到过不了几天她也该离开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还是未知,现在还是多陪陪他好了。
“那……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无咎:想走就走吧,带上你的金银珠宝,带上你的匕首小弩,带上你的丫鬟,带上你的夫君。
筱筱:……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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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两人一起出门去了皇宫。
薛筱筱几次问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看, 裴无咎摇摇头,但笑不语。
许是因为上次来的贵女除了华秀桐悉数落水, 一些体弱的还在养病,胆小的也打了退堂鼓,这一次的宫宴冷清了很多。不过因为后宫主持大权又回到了皇后手里, 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宫门外的马车排列得整整齐齐。
薛筱筱推着裴无咎穿过长长的宫道,宫殿巍峨, 琉璃瓦折射着阳光,有些刺目。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前两次赏月宴的事,每来一次就被算计一次,要不是为了多陪陪裴无咎, 她这次真不想来了。
说起来, 上次被皇后算计的不止她,害得那些钟意宁王的贵女落水、让负责宫宴的魏贵妃颜面尽失、让宁王和她背上通奸的罪名、害宁王安王反目成仇……
当然,宁王和她没有如皇后设计的那样被抓, 但即便如此, 她也觉得气闷。魏贵妃跟皇后分庭抗礼二十年, 难道就能咽得下这口气了?
也许裴无咎知道些什么, 难道今天魏贵妃要报复皇后?
薛筱筱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推着裴无咎进了宫。
天气太热,没人在御花园晒太阳,都聚在景福殿里。薛筱筱推着裴无咎一进来,就看到了很多熟面孔。建昭帝、皇后和魏贵妃不知怎么, 竟然都在场。除了这三位,还有太子、宁王、方知月、华秀桐、薛姗姗和另外几位高门勋贵。可能因为有些冷情,皇后身后还坐了几个妃嫔,上次帮着皇后陷害薛筱筱偷了九尾凤钗的丽嫔也在场。
薛姗姗看见薛筱筱进来,抬高了下巴,得意地瞥了她一眼。
薛筱筱就当做没看见,薛姗姗能不能来宫宴她根本就不关心,只是不想自己带她过来罢了。而且薛姗姗看中的是宁王妃的位子,以薛筱筱来看,这位子应该已经被华秀桐预订了。
“今儿个安王和安王妃来得倒晚。”皇后笑眯眯地看了过来,身姿笔直,身上那皇后才有资格穿的凤袍一丝褶皱也没有,可惜头上的九尾凤钗没有了,看起来气势大不如前。
薛筱筱行了礼,这才接了皇后的话,“前阵子臣妾不小心落了水,精神一直不好,故而来晚了,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脸上略有些不自然,借着低头喝茶遮掩过去了。
建昭帝则是皱起了眉头,目光在太子、宁王身上转了一圈,意味不明。
薛筱筱看着情形就知道她落水的事情这些人心知肚明,毕竟裴无咎处罚下人动静那么大,这些人应该都听说了。看建昭帝的表情,难道是怀疑太子和宁王?倒是也有可能,毕竟在她落水之前,裴无咎可是给彭家和宁王督造的永丰粮仓都添了麻烦。
宁王坐直了身子,“小……安王妃可大好了?我那里有几支老参,回头给送到安王府去,给安王妃补身子。”
他这话来得突兀,薛筱筱一时愣住了,魏贵妃脸色变了变,瞪了裴琅一眼。不过裴琅一直看着安王席位,根本就没有接收到母妃的眼神。
太子似乎是刚刚听说此事,纳闷道:“怎么会落水了?难道也是画舫……要不还是让太医看看吧,免得落下病根。”
有了太子这一打岔,宁王的话也不显得怪异了,在建昭帝看来,他们两个争着向安王妃示好,是在他的面前表清白。他看了一眼薛筱筱,没有落水后的病容,倒是养的娇嫩嫩,因为刚从外面走了很远进来,莹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娇艳动人。
“不用折腾太医了。”裴无咎拒绝,“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皇后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安插在安王府的眼线被全部拔除,有几个死得还挺惨,再想想自己母家被裴无咎整得元气大伤,估计多少年都缓不过劲来,又偏偏是在太子需要助力的时候。不由得怀疑安王是不是已经和宁王联手,想要废掉自己的太子,好扶宁王上位。
皇后盯着手里的茶水,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突然抬起头,说道:“安王妃身子娇弱,安王身边没个体贴的人服侍也不好,我身边倒是有两个宫女,最是温柔细致,等会儿就随安王一起回府去吧。”
薛筱筱:“……???”
她匪夷所思地看了一眼裴无咎,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热闹?让她这个正牌王妃看着皇后给他送女人?
呵,渣男!
别想如意!
裴无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的小王妃挤了个笑容,嘴角的小梨涡倒是出来了,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就算没有臣妾,王府里还有乔淑人和林淑人呢。说起来,乔淑人还是皇后赏的呢,难道皇后忘了?”
皇后轻咳一声,她怎么可能忘了乔静婵,要不是乔静禅已经不听话,她也不用费心思再往安王府里塞人。“安王府里虽然有两个侍妾,但都入府两年了,也没能给安王添丁。本宫也是希望安王府里能热闹些,多几个女人,也好早日开枝散叶。”
薛筱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皇后娘娘是希望安王府的侍妾先生下长子吗?”
一句话,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微妙。
大雍重嫡庶,稍懂得些礼仪的人家,都不会让妾室先生下孩子,只有在有了嫡长子之后,才允许有庶子。皇后想往王府塞女人没什么,但想着让这些女人早日开枝散叶就有些不对劲了。
皇后脸色一僵,“本宫也是看无咎太孤单了,再说,安王妃都嫁进王府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动静吗?这也太慢了。”
薛筱筱心说我们都没圆房能有动静才怪!我要是真有了动静,那大反派可就绿成一道光了!
她屡次被皇后针对,心里早就憋着火气,想一想反正自己过几天也要离开,反正不管她是否忍气吞声裴无咎都和太子不对付,那她何必委屈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