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是也出来了!”徐长安笑了笑。
“乱七八糟的人,看得我头疼!”周蔼抱怨明显。
“我大哥马上要结婚了,你知道的吧?”周蔼突然提起了周望的婚事。
徐长安不明白周蔼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个。不过面上倒平静,并未表现出奇怪。
她淡淡道:“我听说了。”
“我大哥娶的是齐家的二小姐,齐家也是我们横桑的大家族。”
“所以呢?”徐长安静静听着,不甚在意。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联姻是常态。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只会找与自己旗鼓相当,或者更加显贵的家族联姻。他们不会在乎子女的幸福。我们都会成为牺牲品,谁都不会是例外,包括我二哥。”
周蔼顿了顿继续说:“徐长安,我对你没有任何敌意,我只是替你掰扯清楚现实。你和我二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父亲绝对不会同意你进我们周家的家门。”
这些话从周家任何一个人嘴里说出了来徐长安都不会觉得奇怪。可眼下却是周蔼。一个堪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然会有这么深刻的门第观念。
她和周蔼没接触过几次。认知也很有限。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她只认为这个姑娘是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小孩,有些叛逆,不服管教。
如今听到这些话,她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远比自己认识的要复杂得多。
周蔼这些话也显得太成熟了,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姑娘能说出的话。十六岁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可周蔼竟然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认命。她觉得她这样的出身,未来的婚姻状态就是联姻,她难逃这种命运。
大概门当户对就是大家族根深蒂固的观念吧。它已经融入到骨血里,很多人都无法剔除。
徐长安静静听完,面色不见任何浮动,四两拨千斤,“谢谢你提醒我,不过这都是我和你二哥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
几乎同一时间,周家兄弟在二楼的阳台说话。
周望西装笔挺,右手端着杯红酒,姿态慵懒地靠在栏杆上。
他平时晃动了下酒杯,嫣红的液体顺着杯壁下滑,漾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阿最,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他低头呡一口红酒,音色平稳。
“大哥,你爱齐小姐吗?”周最直视周望的眼睛,神情严肃。
“只见过几面,能有多爱!”周望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为什么要跟她结婚?难道我们周家已经落魄到需要靠联姻才能维持下去了吗?”
“阿最,你还小,你以后就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的结合都出于爱。横竖都是搭伙过日子,找谁不是过呢。何不找那个最合适自己的呢?”
听到周望的话,周最只觉得不可思议,“彼此都不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在一起过日子?过得下去吗?”
“日子看你怎么过。只要你想,它就能过得下去。”周最不急不缓地说:“阿最,既然今天你提到这些了,那我就索性直接跟你说清楚。知道为什么父亲到现在都没有出面干涉你和徐长安吗?一来他是觉得你还小,大学都还没毕业,他不愿过多束缚你。二来他是压根儿就不相信你俩最后能走到一起。”
周最抬了抬眸,“什么意思?”
“老祖宗留下来几千年的规矩,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它不是没有道理的。两家悬殊多大?她家什么条件?而你又是什么家境?她从小的生活方式,消费模式,接受的教育,接触的人,这些和你能一样吗?别说家里人不同意,就算同意,你觉得她适应得了我们这种生活方式吗?蔼蔼买个包就是好几万,吃顿饭大几千,她受得住这么消费?”
“你看看刚才,那些人见到她都是什么眼神。她难道不知道外界怎么看她吗?可为了你,她还是需要装作不在乎,满面笑容,陪着你跟那些人装模作样。这是她所陌生的世界,她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这些来自外界的压力无处不在。你难道就舍得她这样委屈自己?”
“你知道咱爸的性子,他不同意的事情,就毫无商量的余地。你如果要坚持。那最后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你脱离周家。你肯定会说反正周家的生意你不用打理,家里也不用你操心。你大可以离开周家,自力更生。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从小被家里人保护得这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会什么?你拿什么养她?难不成你还想让她来养你么?就算你有能力养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跟你过这样的生活?”
“咱爸活了大半辈子了,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你所有的退路他都已经想到了。你不会有别的选择。所以他由着你折腾。因为他知道,不论你怎么折腾,到最后你还是会乖乖回家的。”
周最听完,冷笑一声,“大哥,这么多年,咱爸还是不了解我,外界压力越大,我抗压的能力就越强。我想要的东西就不可能放手。”
***
周最的生日宴结束后,徐长安就回青陵了。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周最本来很想到徐长安家过年。但被他爹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周维明传统,觉得两人没结婚周最就到人女孩子家里过年委实有失礼数,说什么都不让周最去。
架不住老爹的压力,周最也只好作罢。
徐长安的这个年过得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简单,倒也不失温馨。
除夕那晚,母女两一起守岁。不过肖晓慧上了年纪,熬不了夜,十二点没到就回屋睡了。
零点的时候,徐长安接到了周最的电话,“长安,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跟往年并无不同。她却觉得无比温暖。
连续三年了,他总是掐点跟她说新年快乐。总是第一个给她新年祝福。
而以后,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他们都会彼此祝福。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阿最,新年快乐!”
周最突然低低地问她:“长安,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你该怎么办啊?”
徐长安抿嘴一笑,“你不是把你的家当都给我了吗?我来养你啊!”
电话那头的人哑然失笑,“那咱们可说好了哈,你来养我啊!”
第51章 第51轮明月
正月初八周望和齐晚如期结婚。
两人的婚礼放在江南府邸举行。江南府邸是周家的产业, 排场十足。婚礼现场, 底下人更是布置得唯美精致,无数鲜花簇拥,美不胜收。
两个世家大族的联姻, 婚礼空前盛况, 热闹非凡。各界名流富绅,欢聚一堂;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这桩婚事一度在整个西南地区引发热议。
周望西装笔挺, 精神奕奕。齐晚一袭白纱, 身姿绰约,美得让人震惊。男才女貌, 俨然一对璧人,令人侧目不已。
伴娘是齐家那边的几个姑娘,周最并不认识。而伴郎则是商离衡和盛延熙他们几个发小。周最这个亲弟弟反而没有当伴郎。
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有他们几个当伴郎,自然镇得住场面。
自家大哥结婚, 周最本该帮着家里人打理打理,招呼招呼当场的客人。可周少爷却啥事儿都不干, 落了个清闲自在。
他带着徐长安一群客人说说话,聊聊天,好不悠闲自在。
婚礼仪式开始,周最和徐长安挨着坐在一起。
徐长安默默看着这对新人,在无数人的见证下, 缓缓的步入幸福的殿堂。她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有多少感情,或许一点都没有。但她却由衷希望他们都能够幸福。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人选择婚姻都是出于爱。两个家世相当的年轻人,没有爱情, 他们或许也可以过得很好。爱情对于很多人来说本就是奢侈品。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求之不得。而有的人又并看中它,只当它是生活的调味品,可有可无。
她扪心自问,她会这么做吗?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结婚?
不,她不会的!答案是肯定的。让她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人结婚,她宁愿不要这段婚姻。
她是俗人没错,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看中爱情。
看着他们,她更加珍惜自己和周最的这段感情。她始终觉得周最是有担当的男人。他们一定可以抗住外界的压力,走到最后。
她用力的握了握周最的手。两人十指紧扣,相视一笑。
周最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笑着看着,眼神温柔。
可是长安却觉得此时此刻周最是能理解她在想什么的。他们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
婚礼的气氛相当的好。然后很快就轮到新郎新娘敬酒。
齐晚换了一套大红色的敬酒服。身段娉婷,明艳动人,惹人注目。
周最其实一直都不赞成这两人商业联姻。他总觉得自家大哥应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婚。而不是就这样草草率率的把自己的余生和家世显赫的女孩捆绑在一起。
然而说到底这总归是大哥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都是成年人了,谁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而负责。他大哥会这么做,不论以后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事儿,旁人不好说什么。
轮到他们这桌。周少爷别别扭扭地给两位新人敬酒,“大哥大嫂,祝你们幸福!”
周望和齐晚齐声道:“谢谢阿最!”
齐晚笑容明艳,“阿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周最笑了笑,说:“是的,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嫂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哥。”
这段被所有人都看好的婚姻,两位新人收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婚礼的气氛那么好,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一桌,有个年轻的男人暗自神伤,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闷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大哥结婚周最总归是开心的。也正是因为开心,在婚礼上,他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徐长安不放心他,只能留下照顾她。
喝多了的周少爷话特别多。她拉着徐长安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幼儿园开始说起,说他的小学、初中、高中,一直说到大学,各个阶段的趣事都有。废话说了一大箩筐。
他没说腻,她听都听累了。
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了。
睡着了以后就安分多了。
睡梦中,他一直在喊徐长安的名字,长安长安,每一声都格外依赖。像是孩子在依赖母亲一般。
他不仅叫她的名字,他嘴里还一直嘟囔:“长安,我一定会娶你的,一定会……”
徐长安听到这些话,没由来觉得温暖。她眼神温柔的看着熟睡的少年。她从来都不相信周最这些话是空头支票,她很坚信,他一定会娶她。在她心里,周最一直是一个很有担当,能够坚持自己原则的人。他想要的,不管多难,必然都能够达到。
***
周望和齐晚的那场婚礼过后,一切就都跟做梦似的,时间像是被加了齿轮,飞速流淌。
周最继续读书。徐长安留校当辅导员。工作的期间又准备考研。
第二年,她如愿考上了c大的研究生。然后一边工作,一边读研。
那一年,她听到的全部都是好消息。命运似乎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做了好的安排。
好闺蜜付忘言,在被口腔溃疡折磨的死去活来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去医院看口腔。这一次她遇到了那个一直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那一年,付忘言和顾疏白重逢。彼时他是她的主治医生。
素以从芝加哥留学回来后就一直留在横桑工作。第二年冬天,她偷偷的告诉徐长安,她说自己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这个男人与众不同,让她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徐长安笑着问素以:“这个男人是谁?”
素以抿嘴一笑,故作神秘,“不告诉你,你以后肯定会见到他的。”
这一年素以遇到了付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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