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涟漪既能影响到百米之外的旁人,苍旻更是首当其冲!
他全部的灵力流动,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剑身被玉箫自下而上挑,力道之大,灵力冲撞之强,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重逾千钧的大剑竟被这样一支纤细玉箫撞得向上抬起。
苍旻紧抿嘴唇,借势回剑,然而萧韶又怎会给他回剑的机会?
那玉箫极为灵活,在他手中轻描淡写一转,转瞬之间竟换了位置,压在苍旻的剑上,萧韶整个人在空中借力跃起,仿佛一片飘飘荡荡的落叶。
苍旻以灵力凝成屏障,剑身稍偏,斜压过玉箫,箫短而剑长,因此轻而易举。
萧韶却并不在意,甚至,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一件事。
他撤回与苍旻的剑纠缠不休的玉箫,将其向着天空高高抛去!
下一刻,还在半空中的萧韶出掌压向苍旻的剑。
苍旻的剑上,原本灵力流动无懈可击。
但即使是林疏,也到现在才察觉,那些灵流,早在最开始,玉箫与剑相撞,灵力停滞的那难以捕捉的一刻,被萧韶的灵力猛震,混乱不堪。
萧韶有一双很好看的手。
这双手,很像弹琴写字下棋的手。
无论如何,不是一双武人的手。
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略有苍白的右手,按在了威势无匹的剑身上。
空气中的灵气忽然凝固,剑上的灵流瞬间紊乱。
下一刻,重剑上出现裂纹。
再下一刻,化为齑粉。
苍旻吐出一口血来,被这一震之力向后推了十几步。
此时,那被萧韶抛出的玉箫刚刚落回他的手里。
苍旻道:“多谢道友赐教。”
萧韶仍冷冷淡淡地一颔首,转身步出擂台的区域,人们自发给他让路,片刻之后,他身影逐渐虚幻,最后消失。
这并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切磋,而真的是单方面的“赐教”。
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境界。
甚至,这一场短暂的比斗过后,林疏都没有看出萧韶的武功风格与路数,只知道,这人对灵力的控制到了某种恐怖的地步。
他没有提前造势,为出招做铺垫,因为灵力的准备是在出招的那一瞬间完成的。
换成见识不广的人,甚至看不出萧韶动用了灵力。
林疏有点目眩神迷。
他今天总算见到了学宫中顶尖的战力。
苍旻已是难得,萧韶更是难以形容。
林疏是修剑的,严格来说,和这些动用灵力打斗的人并不在一个理论系统。
而上辈子那个世界,灵力稀薄得可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控制灵力上能做到什么水平。
——还是要多与人切磋,印证武学,但今天是不成了,一则快要到平时睡觉的时间,二则为了看清这两人比斗时灵力流动的轨迹,消耗了不少精神。
林疏回到了现实世界。
中庭还亮着烛火,萧灵阳似乎刚走,因为凌凤箫正在收书,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大约是弟弟又没有好好学习。
所以,萧韶绝无可能是凌凤箫了。
林疏正在窗边暗中观察,直到凌凤箫看过来才惊觉,自己并未拉上竹帘。
凌凤箫淡淡道:“你来。”
林疏暗中观察的的事实成立,被捉了个正着,理亏在先,接受了大小姐的召唤。
根据直觉,凌凤箫的心情并不好。
凌凤箫问:“你果真不要幻荡山的名额么。”
林疏:“不要。”
今日和秋余尘比剑,并未动用太多修为,他上辈子也是可以渡天劫的境界,打进前三十名并非没有可能。
凌凤箫道:“这次以后,幻荡山可能便不会再开了。”
林疏:“为何?”
“原本是十二月开,这次十月中便可进入,”凌凤箫倒是难得的心平气和,“昨晚山庄传信,说是幻荡山守山人要飞升。”
修仙的最后一步,飞升。
“仙道之中,暂无人可以胜任守山人,这次过后,山门可能不再开启。”凌凤箫淡淡道,“整个仙道,守山人修为最高,一人可挡百万之师,是以北夏、西疆虽虎视眈眈,却不进犯。守山人飞升之后,南夏恐怕是多事之秋,你毫无修为,我并不放心。”
这恐怕是认识以来,凌凤箫对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因为长,林疏过了一会儿才提取出关键词来。
我并不放心。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东西,凌凤箫又道:“手。”
林疏内心是拒绝的,但大小姐气场过于强大,积威又甚重,只好乖乖伸出手来。
养好身体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小傻子这具身体仍然身量未足,只看细白的手腕,说是女孩子也有人信。
凌凤箫却没再讥讽他“矮病秧子”,而是又仔细探了他的经脉。
灵力在身上游走,有种微微被灼烧的错觉,林疏本能的想抽回手,但被大小姐按住。
凌凤箫道:“未打通经脉之前,若出学宫,便乖乖跟着我,不可自己乱跑。”
林疏听着,但脑子里仍回荡着那句话。
我并不放心。
第30章 乖巧
神奇。
林疏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话。
他有一丝丝受宠若惊。
谁料,大小姐面无表情,接着道:“你若死了,岂非显得我很无能。”
哦。
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道:“多谢。”
“不谢。”凌凤箫收好书,拿了一管竹箫在手中把玩,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道:“去演武场了吗?”
林疏:“去了。”
“少去,”凌凤箫道,“泛泛之辈,不看也罢。”
林疏觉得不行。
苍旻的武功造诣实在可圈可点,百战不败的萧韶更是深不可测,无论如何都与泛泛之辈扯不上关系,凌凤箫要说演武场上的人都是泛泛之辈,那至少要有萧韶的水准才行。
他道:“今天看了苍旻和萧韶的比武。”
凌凤箫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萧韶尚可。”
尚可。
这算是什么等级的评价?
“不过,一味以灵力压人,实则毫无章法,终究无趣。”凌凤箫道,“你要消遣,不如看我舞刀。”
林疏:“看。”
凌凤箫笑:“你此时却精神了。”
林疏摸了摸鼻子。
实话说,他确实想看凌凤箫的刀。
这人虽然日日清晨在牡丹丛练刀,但看不出刀法如何,因为全都是刀法中最基础、最简单的一百余式。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没什么观赏性。
这样练刀,其实很可怕,因为纵观天下刀法,也不过是从这一百余式中变幻衍生,林疏上辈子练剑,亦是用此种套路。
很多人想要练成不世秘籍,然而,纵然得到举世无双的功法,以为从此可以独步天下,其实穷尽一生,也不过能将一两剑招使到精湛而已,所谓“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这样。
而假如将基本功练得纯熟扎实,同是望着远处高山,别人骑的是瘦弱劣马,自己却是绝世神骏,自然走得远些。
一个将基础招式练到登峰造极的人,和一个拥有绝世秘籍的人比起来,并不能轻易论定胜负。
而若是一个人既将基础招式练得登峰造极,又有极富盛名的武功传承,他的实力就实在不能小觑了。
凌凤箫的根基自不必说,凤凰山庄身为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大派,镇派武功也绝不会平凡。
因此,林疏自打第一次看见凌凤箫晨起练刀,就知道这人的刀法绝不会是花架子——他真的一直很好奇凌凤箫到底是什么水平。
至于“此时却精神了”,就很有问题。
林疏反省自己,虽说听到大小姐要舞刀,确实眼前一亮,但,难道此前一直无精打采么?
他反思了一下,端正态度,看向凌凤箫。
中庭外有一片空地,凌凤箫起身,走到那处,边缓缓抽刀,边道:“山庄以‘凤凰刀’闻名江湖,其中‘凌云九式’尚可一观。”
刀光如水,斜斜抬起,指向竹林。
凌凤箫手腕一转,刹那间刀芒横荡,圆月失辉。
而后提身回转,刀光破空划过,一时之间,使人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