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钊被她逗得直笑,但这比喻又是对的。
舜帝一边提防,怕他投靠了安王,却又一边要求他将赵暮染控在手中,想要两人真能相处出感情来,能更好拿捏。他也只有是‘卖妻求荣’了。
晚间,两人光明正大的出双入对,用过饭还去逛了夜市,玩了一圈才打道回府。
这消息一散出去,倒又是引来阵阵流言,而百姓们那边传出后就直接成了郡马真心打动郡主,要抱得美人归了。
深夜,舜帝才将将批完折子准备就寝,有人将这消息送进了宫来。
“郡马带着郡主上街了?”舜帝冷笑一声,“宋钊倒是也会这种表面功夫了,朕想看什么,他就做给朕看。”
德信在边上笑道:“那也是宋大人在对陛下表忠心,陛下才点拨过,他就开始下苦心。只是郡主怕不是那么好哄骗。”
舜帝却不以为然,淡声说:“女人,在榻上得好了,再生个孩子,那眼里就只有她的男人了。到底是没近过女人的,连这些都不懂。”只要让赵暮染有了孩子,安王忌惮也会更多,赵暮染脾气再坏再能打,也会顾忌着些。
德信听了只能是附和,心中却想,郡马那动不动就病倒的身板,能生出孩子吗?他倒觉得,花心思哄好郡主来得靠谱些。
自打两人不遮掩的出门后,宋钊没事就会带着赵暮染到都城各处转转,在外人眼中两人是在增进感情。然而,两人每到一处对话是这样的。
赵暮染:“这处居民较多,若是破城从这走怕是要引得慌乱,一乱就容易有变。没有直接从北门打进去的好,然后绕到前方就能包围各位皇子的府邸。”
宋钊:“回头我就把地形画下来,给岳父大人送过去。”
完全不用遮掩的,光明正大的在踩点。
***
进了七月,很快到中元节那天,舜帝在宫中摆家宴。
除了大皇子,皇室宗亲都在场。
赵暮染与宋钊来到御花园的时候,扫一眼,就发现太后果然没有出席,不用问便知又是皇帝使了手段。
赵暮染木着脸落座。
自打上回她大闹兵马司,就许久没在皇家人跟前露面,几位皇子纷纷打量她,见她面色红润英气不减,就知她过得十分不错。
舜帝仿佛也忘记了被她闹得颜面大失的事,席中仍是一派慈爱长辈的作派,对着这个侄女嘘寒问暖,一众儿子都被他丢到脑后。
三皇子妃几位皇家女眷被她恶整了一回,见到她都不敢再多说一句,生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让她们再度失了仪。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赵暮染趁着散宴之前与舜帝请示,要去给太后问安。
舜帝面上笑着,让人领了她去,当着众人的面成全她的这份孝心。
左右太后现在神智是越来越不清明,今日又用过药,他根本就不担心。
赵暮染来到太后宫中的时候,果然是见老人又昏昏沉沉的睡着,寝殿内除了云姑,还有十名宫人立在边上伺候着。一如既往的寸步不离,想和云姑暗中说两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赵暮染看得冷哼一声,跪坐在榻前,看老人的情况。
云姑见到她,心里激动,却不敢乱说话,只能安静陪在边上。太后已经连提笔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却又是个不识字的,想帮太后传些消息都不能,云姑想得心中难过,只怨自己没用。视线一直往两边的宫人看去,想寻机会给赵暮染说上一两句话。
正是此时,后殿突然传来了喧闹声,众人都被惊着,细听之下居然是走水了。
寝殿内的宫人惊慌起来,二话不说要是将太后给背出去,赵暮染不让她们动,自己将老人背好,趁乱的时候狠狠掐了云姑一把。
云姑还望着窗外闪烁的火光吃惊。胳膊吃疼,这才缓过神来,抬头就看到赵暮染眼中凌厉的光,她心头莫名跳得极快,再一侧头就是看到前殿也闪着火光。
怎么会突然走水了?
云姑见着火舌吞卷,焦急地帮赵暮染扶好老人。
懿慈宫前后殿都闪动着火光,宫人都乱作一团,纷纷冲出来接力救火。云姑听着呼喊声若有所思,恍然就又明白过来。
她经过一烛台的时候,用脚一绊,烛台顺势倒了下来,点燃了那整片的纱帐,挡住大半的去路。
原本跟在赵暮染身边的宫人就都尖叫着冲了出去,寝殿中霎时只余下背着老人的赵暮染,还有脸上惊色未褪的云姑。
“说!再晚,就来不急了!”赵暮染背着老人,去问看着火光的妪媪。
云姑指尖一抖,知道自己做对了,也知要争取时间,急急回道:“殿下是知道了吗!奴要从哪说起!!”
能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人的,自当是聪明的。
赵暮染说:“长公主与杨侯爷!”
长公主与杨侯爷……云姑略一思索,用简单的话概括。
“那道遗旨是长公主查到当年真相,直接从娘娘这处要走了。后来不知陛下如何知情,就直接放火烧了侯府,长公主与侯爷遇难!如今娘娘也不知道遗旨在哪。”
果然当年事情就是这样。
“皇祖母问我小时候最后进宫的事,是怎么回事!”赵暮染又问。
这些日子,该理清的都理清了,唯一不明白的,就只剩下太后问她记不记得最后进宫时的事。
“殿下真不记得了?”云姑语气是掩不住的惊讶,“殿下八岁时不知闯了宫中哪个地方,殿下被吓晕了过去,然后送回到了娘娘身边。殿下醒来的时候,就不停哭着说是见到哪处宫殿有一个女人,会唱歌的女人,您还唱了几句词给娘娘听就又昏厥。随后被安王殿下接了出宫。娘娘觉得事情不对,将当日听到您唱过词的宫人暗中处理了,而那些跟着你的宫人当日都也被陛下处死了。再后来,娘娘就一直找你说的那个女人,但您却是因为受了惊吓生病没能再进宫,连要到庆州去都没能来给娘娘告别。”
云姑说得又快又急,被滚滚浓烟呛得直咳嗽。
赵暮染听完当年的事情经过,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前殿的火和殿内的火势已不受控制,她们得快些离开。
赵暮染看了眼直咳嗽的云姑,说:“出去后,你的嗓子就毁了!”说罢,背着老人一口气直接冲到了外边。
云姑闻言一怔,明白过来的她的意思,也咬牙冲了出去。
殿外的人看着烧成一片火海的宫殿,哭喊声不绝。
懿慈宫走水,火势不受控制,这事很快就传到了舜帝耳中,在座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舜帝忙就往懿慈宫看情况,宋钊朝那已见红光的方向看了一眼,想到小妻子就在太后宫中,拳头骤然握紧,亦快步跟了上前。
舜帝匆忙而来,到懿慈宫的时候,就看到整座正殿几乎一半都被烧得焦黑,救火的宫人与侍卫乱作一团。
宋钊心里装着人,无心看火势如何,只在在乱糟糟的人群中寻妻子的身影。好在只是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身形,她背着老人,衣摆有几处被烧焦的破洞,小脸上也被烟火熏得狼狈,黑了一小块。
宋钊听到走水后就狂跳的心缓了缓,上前去将她背上的老人接了过来。赵暮染跑得太快,又被烟气呛着,背上重量一轻,直接就坐到地上,咳嗽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咳嗽间,她回身看了眼被灼烫的大火吞没的宫殿,难得后怕的想。再跑慢点,真要出人命了。
舜帝安排宫人将太后背着转移到别处宫殿,这才看向被宋钊扶着,终于缓过一口气的女郎,皱眉问道:“怎么会走水了?!”
赵暮染装着惊恐的样子,“不知怎么从后殿就着火了,我背起皇祖母要走的时候,前殿也着火了,寝殿也烧了起来。险些没能跑出来。”一说话,呛过烟气的嗓音沙沙的。
宋钊眉头就拧了起来,凤眼深处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当时寝殿内伺候的宫人呢?!就不知道护主?!”舜帝见她一身狼狈,也是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赵暮染,太后是不是就这么烧死在宫中了,那他的计划,他的一切算计就是要泡汤了?!
他可是一直命人吊着太后的命,好多活几年,好等他那好弟弟回来!
帝王发怒,很快就有人将当时在寝殿的宫中人都拎了前来,这其中包括也是极狼狈的云姑。舜帝让侍卫将这些宫人都带了下去,要仔细审问。
赵暮染看着被带着的众人,心间冷笑。
不先查走水原因,而是先审伺候的宫人,她的皇伯父这是有多不放心皇祖母,皇祖母明明都已经被他用药致昏迷了!
很快,懿慈宫的大火被扑灭,但是由后殿到寝殿那半座宫殿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连带着懿慈宫外的树植都被烧了不少。一直烧到了另一座宫殿门口才被扑灭。
看着一片狼藉的宫殿,舜帝拂袖而去,一众皇室宗亲带着惊吓离宫。
此时已月上中天,整片天地都极安静。
赵暮染跟着宋钊,一路沉默地上了马车。到了马车上,嘚嘚的马蹄声响起,她就被郎君揽到了怀里。
郎君拿了帕子一点一点给她擦脸。
看着很轻柔的动作,却是让赵暮染觉得疼。
她就偷偷抬眼去看宋钊,见他唇抿直,唇线绷紧成了一条直线,是她没见过的冷硬。
她眨了眨眼,想着要怎么开始说这个事情,宋钊却先开了口:“你倒真是能耐,我还是小看你了。”
郎君说话,声音带着飕飕的冷意。
赵暮染在他怀里打了个激灵,心想果然一眼就被他看穿了,而且还生气了。所以她才会瞒着他的。
女郎杏眸在那眨啊眨,颤抖的睫毛,小心翼翼的眼神,无一不透露着她的心虚。
宋钊见她露出来的胆怯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她都有能耐去烧宫殿,怎么现在倒是露出怕的样子来了,她身置火海的时候,就没有怕吗?!
万一……
宋钊闭了闭眼,都不太敢想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那样大的火势。紧接着,他脑海里也浮现起当年侯府大火的场面,他一颗心就好像揪在了一起,胸口闷得难受。
这个时候,他也才察觉自己中衣都被冷汗渗透,带着凉意黏在皮肤上。
“君毅……”赵暮染察觉到他怒意,也发现他是在压抑着情绪,愧疚地唤了他一声。
宋钊睁开眼,凤眼一错不错盯着她看。
看着她脸上还没擦干净的灰,将手中的帕子一丢,突然就将她双手扣住。
在赵暮染没反应过来时候,已将人扣着按在膝盖上,手掌重重往她翘着的屁股拍了下去。
第59章
车厢内响起‘啪’一声。
赵暮染臀部刺疼, 脑子里紧跟着也嗡一下,有瞬间的空白。
她还没反应过来, 又是接连响起两声。
跟在车边上的蔚明听到从车厢内传了来的声音, 表情一顿。这声音怎么好像不太对?
他疑惑刚起,就听到车内女郎不置可信地喊声:“你…你……打我!!”
赵暮染终于回神,大声说着,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
他打的还是她屁股!
他居然打她屁股!
听到女郎天都要塌了身的声音,蔚明险些就要截停马车, 哪知又是传来像拍巴掌一样的声音。比前三回都要清晰。
蔚明听着浑身一僵,这个声音可不像是打耳光的那种脆响。
果然, 车厢里的女郎又嗷一声喊, 嘴里还喊着:“你不能再打那!”
蔚明即刻就歇了拦车的心思, 惊恐地想……郡马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