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点!走快点!”特侦队士兵在侦察车的车顶上站着,手里有意无意地放在机枪上。前面的土匪们又累又饿,但是纷纷回头看看那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自己,无不一个个心惊胆颤加速往前走。
几天前北上支队设置了埋伏圈把六路眼的土匪引入了假营地,然后用事先铺设的炸药将几百名土匪炸得呜呼哀哉,经过清点在爆点附近的三百多名土匪已经当场死亡,另外还有两百余人被炸得重伤致残,以北上支队所携带的药品和手术器械根本无法救援。没有受伤的土匪仅有几十人,但是这些人在剧烈爆炸中许多依旧还是受了内伤。
因为这些土匪原本就是要杀死自己抢夺财物的,北上支队里面可没有任何人对他们心怀慈悲,让他们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把所有的死人和严重受伤者给埋了。挖坑这事情倒是没怎么费事,爆炸直接制造了一个长两百米宽一百三四十米深达三米的深坑,稍微加工一下就把这些土匪尸体都给埋了。在随队北上的武朝军官建议下,每个有名的土匪头目的脑袋都给砍了下来,用石灰腌好了准备送往下一个城市领赏。
北上支队并看不上这些奖励,几两一个的脑袋算不得多少,对于满载着精美礼品的车队来说压根儿就不算钱。但是这钱在随队武朝官兵和锦衣卫眼里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此外这也是一项实实在在的功绩,作为军户,想要升官发财这些功绩再多也不嫌多。刘业强也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把这些脑袋给了他们,让他们在下一个城市去换取军功或者银两了。
士兵们一个个乐得喜笑颜开,要说能得到这样的礼物真是髡人给的天大的面子,这样一来从京师回来后几乎就能够升上一级。这还才出来多久啊?在自己这边一百人还不到的情况下一次性就解决了一个九百到一千人的土匪团伙,这要是放在武朝,已经是前所未有之大捷了。偏偏髡人对这些丰功伟绩丝毫不放在眼里,连银子都直接懒得要,看来跟着髡人混果然是有前途又有钱途啊!接下来往京师还有几千里,按这样的走法一路上还能有不知道多少的功绩在朝着自己招手呢,回到家的时候还不是一个个官升三级,赏金无算啊?于是乎这几天里跟着北上支队前行的武朝官兵一个个喜笑颜开精神充沛劲头十足,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直响,打得那些走不动路的土匪们一个个哭爹叫娘的。
破寨王在爆炸中运气非常好,只是被飞溅的泥土擦破了几块皮肤,除了吐了一些血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外伤。但是他的运气却在爆炸中已经用光了,这个在土匪中算是比较胖的家伙几乎是第一眼就被负责打扫战场的武朝官兵认出来了,优先给上了个五花大绑,现在更是双手被绑着三天都没有解开过。被俘的这几天来除了每天一顿稀饭之外,没有人管过他的死活,他手下的土匪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人会来拍他的马屁?
前天几个侥幸未死的小匪首趁着侦察车上只有一个负责看管的髡兵,当即发动被俘的土匪向侦察车冲击,想要逃跑。这种想法如果在武朝官兵面前倒是能够凑效,可是侦察车上是轻机枪,这些土匪对轻机枪的了解只是停留在侦察车诱敌时的几分钟一发的射速,打算拼着死伤最多两个人就打死这些髡兵,然后逃跑。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机枪手原本就警惕十足,看到有异动,在进行了一次警告射击后就对准涌上来的人群扣动了扳机。土匪当场被打死了三十五人,十六人重伤,几乎所有人都受了轻伤。这样的火力展示用土匪的小命充分证实了侦察车上即便是只有一个人,看管他们也是绰绰有余的,土匪们再也不敢动歪心思,现在一个个要多老实就多老实。
但是这样一次射击后也暴露出了侦察车的弊端,由于侦察车的机枪位置较高,车厢并不是独立在驾驶舱外的,机枪发射时大量滚烫的弹壳下雨一般地滚落到车厢里,然后跌落到下面驾驶员和副驾驶的身上,造成了烫伤。虽然并不重,但是在这夏天却是一种折磨人的感受。
机枪的发威也同样震慑到了随队的武朝官兵和锦衣卫,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武器,在他们的认知中武朝军队的三排火铳阵就已经是火器威力里最强大的体现了,但是眼前这机枪发威的时候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世界观——人家髡人一挺机枪就能够抵得上这边三百个火铳手的火力,车队里还不止一挺机枪,而是两挺,要是一起发威,别说是之前的一千土匪,就算是上万土匪也是只能抱头鼠窜了。他们一个个纷纷暗笑自己刚开始得知有数百土匪准备攻击北上支队时的恐慌之情,要是早知道髡人有这样可怕的武器,还担心个屁。
相比较起破寨王来说,六路眼明显要更加运气好一点,他在本队追击髡人的时候选择留在了山顶看大局,没有跟着一起去髡人营地挨炸。但是他没有料到的是髡人的特侦队早已悄悄靠近并潜伏在他身边,当那边爆炸声音传来的同时自己也莫名其妙地被冒出来的几个草人给抓住了。他现在也是双手被绑在一起,肩上和前面的人绑在一起,虽然说前天的小暴动自己和破寨王并未参与,但是他们两个可是这整个团伙里的首恶,自然首当其冲地就被“优先对待”。
整支车队每前进三天就会停下来一天用热气球侦察附近区域,同时也绘制行军地图,为今后铺设道路什么的做准备。今天车队已经到达了高州附近,按计划又要停下来进行侦察了。
“都停下,坐下休息!”随着侦察车上的特侦队员一声喊,前面还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行走中的土匪们七歪八扭地就躺倒在了路面上,形同一具具的尸体一般。队尾的武朝官兵们精神百倍地冲了上来,手里提着各自的武器,在这些土匪们身上狠狠地拍打着,“都让开!都让开,把路面让出来!”
土匪们一个个有气无力地挪动着身体,移到了路面的两侧,把道路让出来。一辆一辆的货车顺着官道开过来,土匪们一个个喘着粗气坐在路边看着这些货车,眼中充满了贪婪和懊悔。这车上每一辆都是装着奇珍异宝,偏偏现在自己却是人家的阶下囚,旁边的武朝官兵一个个满面荣光,手里的武器毫不松懈地紧紧握着。他们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这些武朝丘八的钱袋子?当然他们也没有胆子反抗,自己现在被五花大绑得跟粽子似的,反抗起来的话马上就会被这帮丘八直接杀死。他们自己也都看到了,还是在打扫战场那天丘八们就想把自己统统杀光,只留下土匪的脑袋去邀功即可,而且从一开始就直接杀了好几个,要不是髡人拦得快,只怕是都杀光了。
他们现在一个个温顺得跟绵羊似的,要说前几天还以为髡人是妇人之仁,不敢动手杀人,冲击侦察车时机枪直接教会了他们怎么做人。现在他们算是认了命,这辈子算是栽在髡人手里了,如果敢不听话,那帮丘八手里的刀早就磨得再锋利不过了的,就等着髡人点头。对丘八们来说土匪的死活没区别,只要有个脑袋在,一样能换钱。只是带个脑袋的话还能减少许多麻烦,起码不用给东西吃,不用停下来拉屎撒尿,更是比一整个人轻多了。
六路眼斜斜坐在地上,眼睛却盯着远处正在忙碌的髡人,一辆货车正停在道路中间,这条道位于一座小山的中段,处于这片区域里最高的位置。
那群髡人正忙着把一大块布的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有人忙着在旁边捡柴火,有人在把那块布展开来,三四个人从货车上抬下来一个大号的篮子,篮子里装着七七八八的不少东西。他不知道这个篮子是干什么的,正疑惑间,就见到几个髡人上前去把那块布的一角掀起,接下来有人翻身爬进了篮子里,在篮子上支着的一个大号铁箱子里点了一把火。
六路眼知道这群人在忙,却全然想象不出他们在忙什么,很快有人把那个铁箱子的一根铁管对准了布的一角,马上就有人开始在铁箱子下面摇动起一个手柄。六路眼不由得满脑子疑惑,莫不是这群髡人在准备作法?
马上让他吃惊的事情就出现了,这块巨大的布很快就开始伸展开来,接着慢慢鼓起,渐渐地这个布袋开始显示出外形来了,布袋的顶端是一个球状的东西,下面则被拉得很长。随着这个巨大布袋里的热气越来越多,这个布袋慢慢向上腾空起来,接着就带着下面的篮子一起升空了。
看到这里六路眼和破寨王恍然大悟,髡人原来就是用这样的办法直接腾空而起,在空中对四面情况进行侦察和部署的。和髡人相比,自己之前那些部署就如同大白天光屁股在大街上跑的瞎子一样,自鸣得意之时却早已被人家了如指掌,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阳牧秦现在又一次腾空起来,和往常一样,吊篮下方同样系着缆绳,缆绳另一头在货车上的绞盘里,通过几名技工在慢慢释放。他手里拿着有线电话听筒,和下面的刘业强交换着情况。
“多高了?”阳牧秦有点觉得晕,看来应该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贪凉快直接睡草地上感冒了所致的。
刘业强看了看绞盘上的数字,“十五米!”阳牧秦又问道,“我们现在海拔多少?”
“前导侦察车已经在前面检查过了,这片区域里就数这个位置是最高的,”刘业强手里拿着个海拔计,低头看了看,“这里的高度是海拔两百三十米左右,加上你那里的高度是两百四十五米。”
“这没啥感觉嘛。”阳牧秦揉了揉后脑,“你们还放七十米绳子,让我们直接到海拔三百米吧。”
“嗯,好的,”刘业强说着望向那个归化民报务员,后者朝他摇了摇头。“的确也是还要把你们升高,这个位置还没有接收到无线信号。”说着他朝着绞盘旁边的士兵做了个手势,“七十米,先放上去。”
“是的,首长!”技工们连忙摇动起手柄,整个热气球在慢慢腾空,
“对了,”阳牧秦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上次空投的时候不是袁振力说还接收到一个无线信号吗?还差点把他导航错了地方,那会是个什么地方?”
“不知道,不过我们这收发机不是很好,一直以来都没有接收到过那个信号。”刘业强说着凑到收发机前面看了看上面的铭牌,“可能是我们这款收发机的功率太低了,如果是飞机上用的纯接收机应该可以接到的,听说还是语音信号。”
“首长!有信号了”报务员忽然指着电台的接收灯喊了起来,刘业强看了看,果然是有信号了。报务员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戴上耳机,用铅笔在记录本上记录起来。
“停下,先不放了。”刘业强冲着旁边的技工摆了摆手,拿着有线电话听筒凑到耳边对着麦克风问道,“阳牧秦,高度差不多了吗?”
“差不多了,已经开始绘制地图了。”阳牧秦把听筒搁在一边,正在用望远镜查看周边环境和之前的一张地图做比较。“附近有没有村庄集市或者城镇?”
听到了刘业强的问话,他向四周瞟了一眼,拿起话筒说道,“有,东北方向有城墙,我们的左侧就有一条河,沿着这条河向北会流经城墙位置,等下,我看看道路。”说着阳牧秦再次拿起望远镜,“这条官道一直延伸下去,可以到城门口,不过那边的情况看不太清楚,太远了,至少有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