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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巍山书院

北宋书院很有意思,大多数时候是开放式论坛。

百家争鸣和言论自由北宋是其中之一。在这时代,在这地方,骂皇帝不会惹多大事。当然需要能说出一些道理来,否则还是会被刘都头吊起来打哭的。

并且书院不小气,其他书院不同学派的学子甚至先生也可以进来听讲,还会相互来点近乎找茬的争论。他们的杠精行为叫论道,经常会为此相互打群架。

譬如当年庄子慧子就差点打起来了。

一个说水里的鱼很快乐。另一个说你不是鱼你知道啥。一个又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鱼快了。另一个再说我知道你个蛋,我只知道你不是鱼,就能推断出你不知道鱼快乐。

放后世的话妥妥的杠精,真会杠着杠着就骂人吐口水的。只因时代不同加上名气光环,或者也叫信息量不对称,他们成为了大师,既然是大师那就不叫杠精,叫逻辑辩论。

庄子慧子后面是否打起来谁也不知道,不过鉴于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秀才打架杀伤力也就不大,通常也就扔东西吐口水。

以前的赵诚是个落魄书生、考起过秀才,但因为实在贫穷无法继续就学,所以依照地方规矩,未就学的秀才需要服役。大宋中央的规矩应该不是这个,但就算是信息通畅又文明的现代,地方和中央政策也经常互怼,何况是古代。所以被捉去服役也正常。

赵诚不是这书院的学生,但也有许多人认识赵诚。用后世的话说这里叫“高级私立中学”,赵诚念过小学,当然会有些老同学在这里。

不是这书院的学子也可以进入旁听,不过在非论坛时期需要交钱,可以理解为进公园买门票,宋代的一些书院真是旅游景点,是外地书生到了一地后必游的地方,他们管这也叫游学……

巍山书院占地极大,算得景色宜人。

书院中央一个约莫数亩的人造小湖,湖心有岛,有偏于精巧风格的楼宇凉亭,小桥纵横交错,连接各方。顺着这池湖水扩散开去,交错的小道连接着处于园林中的各处院落,每院均为书堂。

这大抵就是北宋读书人的学习环境,技术上说雅致气质真可以通过熏陶获得。在这种地方熏陶的速度,当然比菜市场快五十倍,所以这些就是文人和贩夫走卒的气质差别所在,书香雅气是真实存在的。

暂时赵诚也不知道要去哪,观赏着这有趣的景致,漫无目的的缓步走。

在一个院落内,看着一颗很有些年头的桃花老树,受到环境影响想来点文青架势的,无奈看了许久还是不明觉厉。赵诚真没吟得一首好诗的细胞。

“既观树许久,何故没由出句?”

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转身看真有些傻眼,她二十几年华,身段修长曼妙,五官精致飞扬的,手白颈白脸白,站在这环境中她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少见的惊艳。

当然没有肉色丝袜和精美高跟鞋加成的,她在这里是男装打扮,但这更导致她有种另类的精彩绝伦感觉。

见赵诚身上有泥土,脸上灰蒙蒙的,目光还相对放肆些,这位气质卓越的大美人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你又何故不言不语?”

赵诚这才回神道:“不会说干脆不说。”

在她的眼睛里,赵诚这人在以往是个普通的路人级别,无才但用心,谈不上英俊却文静清秀,穿的不好但干净陈旧。今天却是有些大不一样,说话有点意思了。但脏兮兮的模样在这种地方,尤其在女人角度,多少会有丝天然的反感情绪。

“你……”她没把话说完,有点无奈的摇了下头。

“纪㜣先生,时辰已至何故还不登堂?”又有一个摇着折扇的翩翩公子过来。

见张纪㜣这样的佳人于这环境和这么个男人交流,他有些天然的优越感和少许鄙夷情绪。便故意再走近些,做足姿态抱拳道:“在下李建由,家父李智正是江南东路提举监学事(教育厅长)。兄台来自哪家那派,何不登堂切磋切磋?”

倒也不是张纪㜣势利,而是这样站在一起实在对比鲜明,无论地位才学长相行头谈吐任何方面、都完全不一样。

就此张纪㜣又多看了李建由一眼。当然她也知道李建由这像是彬彬有礼,实际是利用反差抬举自己。

不得不承认李建由这次表现很成功,且还算含蓄。这在文学上也是种常见对比法,在书院里,这类事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时间也真的到了,张纪㜣微微一笑,对赵诚微微点头后转身走开了。

李建由刻意看了赵诚一眼,果断跟着她的脚步。

走上了青石台阶,张纪㜣忽然又居高临下的回身道:“是否想试听纪㜣的今日二讲?”

“没兴趣。”赵诚微微摇头。

张纪㜣倒是无所谓。李建由却是大皱眉头……

也没弄懂为嘛叫女人先生,难道这时代这不是个性别定词?

当务之急赵诚真的需要听讲,至少了解一下他们的之乎者也,以及一些特定语境习惯。

如果只想待在池州城做包工头,当然不需要学习。但显然赵诚不想在这地方待太久。

在后世投资教育性价比一般,只能算还行,哪怕进了清华北大也就那样。

但在一些时期投资教育性价比超高,譬如改革开放初期,二十几岁副县长起步的很多,后世赵诚的奶奶“中医二本”在乡卫生所干到二十七岁时,鉴于在乡里给人看病人缘非常好,直接县人大主任起步问你怕不怕,五年后调入地委副专员职位接力。

客观评价的话奶奶水平实在烂,除了不得罪人外恐怕刘都头的水平都高她一些。

又客观的说在大宋投资教育的性价比,还大幅高于后世改开初期。

怀着奸商的心思,赵诚去了另外的讲堂,没有进去,既然是旁听只能在窗边观摩。

避开张纪㜣的讲堂是因为她太出色太热门,有李建由那样的人趋之若鹜围在他身边,李建由他爹也太牛逼,赵诚暂时没兴趣和这些人互动,那容易惹事。

心有所思间,学子云集,先生未到前一片吵闹,三五成群,舞文弄墨的场面倒也好笑。

有近一半老司机在讨论翠云楼五号“技师”如何了得,对了,这在大宋不叫老司机也不丢脸,他们的文化管这叫才子风流。

老夫子进来后讲堂正式开始。

这位先生年纪五十许,一派儒雅风范,今天他讲“子曰”啥啥的。

一开始赵诚不明觉厉,但后来逐步熟悉语境和氛围后,也算听懂了,他貌似在讲论语为政篇什么的。

论语是比较奇怪的东西,小学中学直至国子监里的“教授”都在讲论语。当然了,涉及的层面不同,理解的面也就不一样。

在后世赵诚真没空读“子曰”,这也算是开始有所了解。

从听懂后越听越不对,老孔自身就是个扑街,尤其学他那套又只学了个七八成的话会形成什么呢,形成类似赵诚的奶奶那种烂好人水平,把一个地州搞的乌七八糟,明显该枪毙的人被她弄印刷厂去做党高官罚酒三杯,就因为她不喜欢得罪人,怕那家伙被枪毙前犯浑“供出”省里一大串名单来让人尴尬。

赵诚的奶奶也收贿赂的,有年人家给她换了一套窗帘,有时是抬几箱苹果来。她游玩办私事也都用公派司机和专车,给她开车的那司机会做人,经常在假期给她服私役,有次司机很装逼的给奶奶送两箱鸡蛋,奶奶不要,相反请他吃饭,还把他从事业编转为行政编。那些年,这种现形记在她老人家身上实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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