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村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刁氏在地里干活,想起以前刁氏很少下地,金贵的像个小姐似的,现在再看她下地,越发觉得她跟苗兴怕是要散了,正好她就让他们散得最快些,斗了几十年,就没有扬眉吐气过。
到了钟家村,把肉交给家里的兄嫂,吃了一顿晌午饭,下午又在村里头走了一遭,还真打听到这么一位,正是她小时候在一起放牛的姐妹,叫包巧,比她小了四五岁,她嫁入苗家村的时候,这位姐妹后脚就嫁到了元家村。
还真是巧了,苗兴如今就在元家村,那包氏丈夫三年前去世,膝下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家里过得甚是拮据,听到钟氏说给她介绍对象,立即来了劲。
在钟氏眼中,苗兴是一个鼎好的男人,性格温和,做事勤快,正是壮年,很有力气,而包氏却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死了丈夫,没有了靠山,在婆家受了气,后来变得异常的泼辣,现在她那婆家没有人敢得罪她,打嘴仗也干不过她。
可惜就是家里少个男人,婆家嫌她太厉害,把她分了出去,只守着一亩薄田,连吃都吃不饱,要是有苗兴这么一个好男人守着她们母子,她自个儿还算年轻,要是再添个孩子,这一家四口就真的太好了。
包氏动了心思,与钟氏一番商量,立即决定从钟家娘家回去,打算上元家村看看苗兴。
钟氏目的达到,挎着个空篮子就回来了,回来的路上哼着自创的曲,天快黑的时候,正好遇上刁氏扛着锄头回家,还真是冤家路窄。
然而钟氏看到刁氏却不像以往那样像个斗鸡似的,只一味的看着她笑,那心情好的没话说。
刁氏瞧她这嘚瑟模样,觉得莫名其妙,她冷笑道:“被我们气傻了,前个儿还像个斗鸡似的?今天是傻了还是痴了?得意个什么劲儿。”
钟氏甩过头去,并不搭话,继续哼着曲往前走。
刁氏啧了两声,觉得那声音污耳。
苗青青觉得今年流年不利,一年到头被她娘亲逼婚,终于清静了一会儿,没想眼前遇上一个曾经有可能跟她相亲过的男人说要上门提亲,决定娶她。
这事儿还得从她今天早上说起,那会儿她跟她哥上山,她哥砍柴,她割草,看到有蘑菇采,就顺带采起了蘑菇,不小心进了深山,好在村里头这么多年都没有遇上大型野兽,苗青青不是那么的害怕。
转身的时候,忽然看到两只灰黄色的野兔,这一看不打紧,苗青青没差点惊呼起来,于是悄悄退出草从,找到她哥,拉着他袖口拼命往山里头跑。
苗文飞身强体壮,干惯了农活,动作也灵活。
兄妹俩一个追一个堵,终于捉住了两只野兔,苗青青已经笑的合不拢嘴,然而她哥又发现了兔子窝,里面还有三只奶兔,苗青青摸着小奶兔那油光水亮的皮毛就爱不释手,于是兄妹俩把兔子窝给端了。
回村的时候,她哥背着柴先回去了,到了村口,苗青青停下来歇脚,她就遇上了这个曾经有可能跟她相亲的男人,他叫刘远。
苗青青看过她哥壮实笔直的身材,看过两位表哥高大的身影,早已经对男人有点挑剔,何况像刘远这种微驼着背,长相又差强人意不说,身材也矮了一截的男人。
“上次我姑母说给我介绍个对象,我当时是要来的,可惜你家拒绝了,前不久我妹来苗家村相亲,正好瞧见,我是想着咱们年龄又合适,正是适婚的年纪,我正准备这几日向你家提亲去。”刘远一脸诚恳的说道,目光却停留在苗青青的脸上,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眉清目秀,神情生动,肌肤白皙,这模样便是地主家的小姐也未必有这么好看。
苗青青有些无语,她只想着她哥还不回来把柴扛完,于是站在原地往村里头张望。
然而刘远显然不会看眼色,接着说道:“这样吧,我明个儿就叫我表姑一起过来上门提亲,你看如何?”
看来不直接拒绝是不成了,苗青青收回目光,看向刘远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我爹已经回绝了,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
刘远一脸的失望,然而却是不死心,他上前一步,靠近苗青青,苗青青下意识的退后几步,刘远眼看着没人,胆子大了,想伸手上前拉住她的小手,就在这时一双长臂从两人中间劈断。
随之而来的是苗文飞冷酷的声音:“你谁啊,居然敢跑到苗家村来轻薄我妹,看来嫌我们苗家村的人太好欺负了。”
苗文飞这么说着,接着一掌推开刘远,刘远脚下一个跄踉,跌坐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苗文飞扛起地上的柴,看也没看一眼,就跟拉着苗青青往村里头走。
刘远眼看着兄妹俩离去,他不甘心的从地上起来,对着两人的方向咒骂了一声,接着吐了一口痰,才转身离去。
路上,苗青青忍不住赞了一声“哥哥威武”,苗文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道:“小妹,娘盼着你成亲,但你也别着急,有我跟爹护着你呢,你慢慢挑个好的,将来要是谁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去。”
原来她哥也很凶猛的,只是平时话不多。
兔子拿回家了,苗青青见刁氏不在,对苗文飞说道:“哥,你脚程快,这会儿就去趟元家村,咱们今天捉了两只兔子,给爹送一只,你觉得怎么样?”
那当然是好的,苗文飞赞成,苗青青把绑好的一只肥兔交给苗文飞,目送他出了门,接着转身进厨房。
苗文飞长手长腿的,走路的确是飞快,然而才出了院子,想抄近路走的苗文飞没想在田埂上遇上了寡妇苏氏,这次她没有带着孩子,只有一个人,她扛着一把采药的小锄头,背上的竹筐里采了药草,定然是上山采药去了。
这苏氏分家后没田没土的,村里人都觉得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孩子定然活不下去,没想这么些年也过来了,原来靠着上山采药赚点钱。
苏氏看到苗文飞傻傻愣愣的站在田埂中央,原本就不宽敞的田埂,他这么高大健壮的一个人站着,完然堵住了苏氏的去路。
苏氏脸颊微微一红,“咳”了一声,苗文飞有了反应,然而两人互相让道却忽然莫名的同步,让得苗文飞的脸颊红得滚烫,接着猛的一个转身,直接回去了,也不理后面苏氏做何反应。
苗文飞飞快的跑回苗家院子,他开了门就往屋后面兄妹俩临时搭的兔子窝走,来到窝边,看到里面三只奶兔,他想也没想就捉了一只奶兔握在掌心,转身就走。
苗青青听到院门的声响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她哥原本拿着一只大肥兔的同时手掌心里捉住了一只奶兔,奇怪的问道:“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忽然回来拿一只奶兔去做什么,爹可没有耐心养,再说爹成日不在家,那间破屋子,使不得被人偷去打牙祭去了。”
苗文飞被妹妹这么一说,脸都红透了,一向不会撒谎的他忽然撒了一个谎,说道:“爹或许也喜欢呢,要是不喜欢我再拿回来也不迟。”说完脚步匆匆往外走。
苗青青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里觉得她哥很是怪异,不过只是只奶兔,他要拿走就拿走吧。
苗文飞这次不是出村,而是往苏氏的小院子走去,隔的倒是不远,他来到院子外,从土坯墙往里看,就看到苏氏在院子里劈柴,拿斧头的手拿得不稳,对着木桩劈下去,差点劈到脚背,看得苗文飞惊心动魂,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没敢出声,而是轻轻推开一点院门,把奶兔丢进去,接着关上,然后转身往村口去了。
出了苗家村的门,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元家村,这次没有带别的什么,苗文飞就不进姑母家的门了,而是直接往元家的祖屋那儿走去。
正值晌午做饭的时候,苗文飞手里提着大肥兔,脚步飞快,转眼到了眼前,就见祖屋门口两个身影,一男一女两人正在推推让让,很是亲密。
苗文飞刷的一下脸都白了,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声音洪亮的喊了声“爹”。
吓得苗兴手中的锅铲掉在地上,这举动落在苗文飞眼中特别不好受,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苗兴真是脸都吓白了,看到自家儿子,感觉自己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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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同仇敌忾
他在元家村里住了这么久,一向相安无事,有女儿给的银子,又出去打点零工,生活过得清苦,却还是熬得下去。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忽然从元家村下游来了一个寡妇包氏,三天两头的来他家里,给他扫地洗碗做饭,或是上山里头采了野菜,非要送给他吃。
苗兴住的这间祖屋有些破败,好的只有一屋一室,所以厨房是他临时在外头搭的,锅碗瓢盆都在外头,他做了零工回来,就见家里饭菜都做好了。他非常生气,就把米和油藏了起来。
没想到过两日,包氏又做好了饭菜等他,他气愤的跑屋里察看,原来房门上缺了个口,她直接伸手进去就扒开门锁,上屋里把米和油拿了出来。
这两日苗兴正准备请个木匠师父把门修好,再把家里锅碗瓢盆油盐米全部收屋里头去,且几次三番同包氏说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她非说他们在闹和离,她明白的,她愿意等,听得苗兴火冒三丈。
今个儿包氏又送来野菜,正好遇上苗兴在家,不敢贸然给他做饭,没想到这会儿非抢着给他做饭不可,两人正在争执,他儿子就来了,这要让他怎么解释?
“文飞,这事儿是个误会。”苗兴拉着儿子说道。
苗文飞却气得脸都白了,挣开苗兴的手,说道:“爹,娘的嘴是利了点,但她向来面冷心热,这次你们俩闹别扭,我跟妹妹都盼着你能回去,你倒好,跑元家村跟这种人在一起过日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这个家了,你还有没有脸,多大岁数的人了,你让娘怎么活?娘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苗文飞气得眼眶都红了,他把大肥兔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要走,包氏却抬起头来,劝道:“这是文飞啊,你也别这样说你爹,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懂的,你爹也是有苦衷的。”
“你给我闭嘴。”苗兴气得回头制止,包氏被他呛住,不说话了,苗文飞却是气笑了,甩开苗兴说道:“爹,这么多年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人,才离开娘几天,你居然就跟这种没脸没皮不顾名声的人在一起,爹,我这就走了,你过你的好日子去,我以后是不会来了的,我也叫妹不会再来。”说完转身就走。
苗兴气得跺脚,赶紧追上儿子。
父子俩拉拉扯扯来到一片空旷的田野,苗兴拉住儿子的衣袖,气得嘴唇都打颤了,“文飞,这事儿真不是你想像的这样的,我跟她没关系。”苗兴把这一段时间忽然被这个姓包的寡妇缠上的事大略的说了一遍。
苗文飞显然是不信的,他想甩开苗兴的手,苗兴气急了,就道:“我这是跳黄河也洗不干净了,这样吧,你回去把我的话告诉你妹妹去,你妹妹比你聪明多了,定然知道我的苦心,但这事你千万别告诉你娘,告诉你娘,你爹我就真的完了。”
他爹说他不聪明,苗文飞气恼,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
气呼呼的回到苗家村,就见娘和妹妹都在,于是一向直肠子进出的苗文飞只好把事忍着,然而忍得特别辛苦,任谁都能看到他的一脸心事。
刁氏在饭桌上瞧了自家儿子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放下碗筷,不吃饭了,直接问道:“你说说,你今天遇着什么事儿了,怎么一脸的难受?”
苗青青也觉得奇怪,在旁边搭腔,“哥,你这人吧,就是藏不住事,咱们娘眼光犀利,你瞒不过去的,快老实招吧,招完了,咱们接着吃兔肉,否则看你一脸便秘的样子,我们都吃不下去了。”
苗文飞被他娘和小妹轮番攻击,险些招架不住,他放下碗筷,直接起身,飞快的往院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吃饱了,我这就上地里瞧瞧去。”
“这大中午的,你上地里瞧什么,喂,今天吃兔肉,你不多吃点?”刁氏起身喊,然而人没影了。
苗青青看了一眼,接着吃她的兔肉,反正一大只肥兔,锅里还有,她哥这是心里藏着事儿,呆会她吃饱喝足,准备威逼利诱去,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把他这个心结解了,他就会乖乖回来吃饭的。
刁氏没法,看到女儿吃得爽快,皱了皱眉,“我说你还有没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吃得这么快,哪个男人瞧着了,还不把人家给吓跑了去。”
苗青青一脸的无所谓,顺话说道:“所以说娘,我只想招个女婿,这样我就不用跟婆婆日日相对,以后跟着娘就成了,还有好吃好喝的。”
刁氏听到这话其实也是高兴的,只是心里却特别的担忧,她想着自己健健康康的还能帮他们几年,等她年纪大了,哪还管得住谁,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己折腾了。
两母女吃完饭,刁氏进厨房收拾,苗青青直接跑出了院子,出了村口,果然看到他哥蹲在田埂上画圈圈,很是苦闷。
苗青青来到苗文飞的身边,看他在地上画的圈圈,接着笑了起来,“哥,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说实话,家里面就你藏不住事儿,爹还比你好一点,但也不能被娘逼,一逼就把事全招了。”
苗文飞听到妹妹说到爹,恨声说道:“他藏不住事,他藏住大事呢,平时都是骗咱们的。”
苗青青听到这儿,方觉事态严重了,她的这个哥哥今个儿送兔子过去或是遇上什么大事儿了,于是问出了口。
苗文飞着实忍得辛苦,再说家里也只有妹妹能倾诉,于是把苗兴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苗青青听。
终于一吐为快,苗文飞的脸色好看些了,但却是气呼呼的,很有一种要跟人拼命的感觉。
苗青青却按住他的手,问道:“爹跟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哪儿的?是盯着你还是看向别处?”
苗文飞回想了一下,说道:“盯着我的,眼眶似乎都红了。”
“那爹说的话是真的。”苗青青下结论。
苗文飞一时愣住,不知做如何反应,他还想着妹妹跟自己一样,再一同上元家村找爹去,没想她妹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苗青青分析道:“我跟你说,爹跟你一样不会说谎的一个人,爹一但说谎,他的眼神就会看到别处,以前娘私下里就同我说过,我爹说谎特别的心虚,同一段话会重复两遍以上,若是遇上这种情形,就不用怀疑了,但他今天不同,他肯定是遇上麻烦了。”
“你要知道凭咱爹这老好人的脾气,高大英勇的形象,铁定有不少寡妇对他唾涎,而且现在咱娘还在跟爹闹着脾气,别人还以为两人过不下去了要分了,所以打歪心思的就跟着来了。”
苗文飞目光直直的盯着苗青青看,苗青青抬手在他眼前扫了扫,“哥哥,你快回神吧,爹这事儿吧着实有点麻烦了,娘这会儿又一点都不退让,爹爹正是疲惫空虚之际,若是被有心人乘虚而入,咱们就真的有个后娘了,所以咱们得阻止爹,同时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娘,还要劝娘早点把爹接回来,为了咱们一家的和谐,哥你得同我站一条战线,知道了没。”
苗文飞终于回过神来了,接着点了点头,脸色立即露出喜色了,过了一会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妹,果然还是你聪明,难怪爹让我把事情告诉你,让你来分析,看来今个儿我着实误会爹了。”
苗文飞心里没有了负担,立即起身,苗青青也跟着起身,问道:“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
苗文飞笑道:“回家吃饭去,今天你做的兔肉着实是太好吃了,刚才藏着事儿,我没有尝到滋味,现在回想起来,恨不能吃下一大碗。”
“哦。”苗青青无语,他哥这大饭量,就说了他今天吃那么几口,怎么能罢手,何况还有好吃的兔肉。
兄妹俩又回到院子中,刁氏刚把厨房收拾好,剩下的菜放在簸箕里,摆在通风口,正要转身,簸箕就被苗文飞取了下来。
刁氏没有儿子高,看着身材高大的儿子,叹了口气:“想通了,知道饿了。”
苗文飞点头,拿起一碗兔肉就要吃起来,刁氏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多是心疼,说道:“你尽管吃吧,锅里还有一点,呆会吃完,记得把锅里的盛起来放在通风口。”
“好呢。”苗文飞放下心来,敞开了肚子吃。
过了两日,兄妹俩又上山割草砍柴,两人偷溜去元家村,他爹不在,两人在祖屋门口等着,快到晌午做饭的时候,果然从小路上看到一位不胖不瘦的妇人挎着一个篮子往这边走。
眼看着就要到祖屋,就看到苗家兄妹站在外头,似乎在等人,心里一下就猜出来苗兴不在,当即就绕开一路,佯装往山上去了。
苗青青指着那妇人的背影问苗文飞:“哥,你上次过来瞧见的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