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静宁目送着陆朝谈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一眨不眨地看向医院对面洁白的墙壁,思绪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更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女人终于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慢地朝着管泽天的病房走去。
此时,管泽天已经苏醒了过来,他的病床边更是围满了人,除了郭思梦和郭旖旎之外,还有管泽天的下属和工作伙伴,他们无一不表情谄媚地向管泽天送来了来自自己的安慰。
荣静宁站在门口,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朝着管泽天望过去,她紧抿着嘴巴,眼睛落在管泽天苍白的脸上。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手术,管泽天的脸色异常地惨白,他的唇色也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憔悴。
一瞬间,一种难掩的疼痛感慢慢从荣静宁的心间溢出来,看着这样的管泽天,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死去的母亲荣云以外,她还是有亲人的,这个人一直默默陪在她的身边,虽然这么多年,这个人对她都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是他的骨子里,原来还是爱着他的女儿的。
荣静宁不知道自己在管泽天的病房边站了多久,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直到病房里有人出来,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荣静宁。
“荣小姐,你来了。”说话的人是管泽天的特助姜鑫义,他看见荣静宁,客气地朝着她点了点头,“管总现在已经醒了,您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荣静宁刚想说一句不用了,但此时病房里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管泽天幽深的目光也朝着荣静宁的方向投射过来。
荣静宁觉得自己忽然无法拒绝此刻的管泽天,便硬着头皮走进了病房之中。
“你怎么还有脸过来?害得我爸爸中枪的就是你这个贱人,你……”郭旖旎充满恶意的言语还未说完,就被管泽天出声打断了。
“旖旎!你闭嘴。”管泽天显然是动怒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因为太过激动,还止不住咳嗽了起来,咳嗽的力度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他白色的病服上立马溢出了鲜红的血渍。
“旖旎,你给我出去。”郭思梦看见这样的管泽天,连忙紧张地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又按下病床边的救护按钮,呼唤医生和护士过来。
“妈妈,我……”郭旖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郭思梦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郭旖旎吃了瘪,碍于母亲发怒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愤愤地一跺脚,又狠狠地瞪了荣静宁咿呀,这才转身离开了病房里。
很快护士和医生就赶到了病房里,医生看病房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人,立马让护士请人离开,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病房里就只剩下郭思梦和荣静宁两个人。
本来荣静宁也打算离开的,但是管泽天忽然开口让她留下来,荣静宁只好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护士给管泽天重新换药包扎了伤口。
“病人虽然伤口没有到达心脉,但是伤得也很严重,需要静养,你们以后不能刺激他惹他发怒,还有,以后你们不要这么多人都跑到病房里来,容易带来细菌不说,还会影响病人休息。”医生面色不善地看了郭思梦和荣静宁一眼,最后说了一句,“一会儿病房里只能留下一个家属,其他人说几句话就可以离开了。“医生说完,就带着护士一起离开了病房。
“泽天,今天晚上就我留下来陪你吧。”郭思梦坐在管泽天的床边,细声道。
管泽天却摇了摇头,开口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已经让鑫义帮我请了护工。”
“那怎么行,护工做事我可不放心,而且你……”郭思梦的话还没说完,再次被管泽天打断了:“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静宁,你先留下来。”管泽天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他说完话就不再看郭思梦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荣静宁的身上。
郭思梦握紧双拳,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将脸上不满的神奇尽数收敛起来,最后她冷冷地斜睨了荣静宁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病房里。
一时间,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管泽天和荣静宁两个人。
“坐吧。”管泽天指了指病床边的一把椅子,招呼荣静宁过去。
荣静宁犹豫了一下,才走到病床边坐了下来。
“静宁,你没事吧?”管泽天看荣静宁坐下来,忽然关切地问了一句。
荣静宁一愣,心里忽然千转百结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竟然关心起了她的事情,荣静宁一时之间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是不是受伤了?”管泽天看荣静宁久久的没有说话,忽然皱起眉头,又追问了一遍。
“我没事。”荣静宁压抑住心底的所有情绪,开口道。
“没事就好。”管泽天点了点头,将落在荣静宁身上的目光收回,他的视线投射在病床房顶洁白的天花板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荣静宁觉得她和管泽天之间会沉默许久,管泽天忽然又继续道:“静宁,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不好,你心里对我也有怨念,这次我忽然跑出来救了你,你可能有点吃惊,希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为什么?”荣静宁忽然打断了管泽天的话,睁大眼睛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就把我抛弃了,就算把我接回家里,我也感受不到你对我丝毫的爱,可是为什么,今天你会不顾生死的救了我?我真的不懂……”
管泽天看着荣静宁痛苦的表情,从心底叹息了一声:“静宁,我知道你心思重,容易多想,但这次的事情,请你一定不要想太多,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出于一个父亲的本能吧。”
管泽天的话犹如一个重重的拳头锤打在荣静宁的心上,让她本就疼痛难忍的心更加煎熬起来。
如果管泽天给了她一个合适的理由,她还可以说服自己,说不定这次的挡枪是这个男人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刻意而为之,可是现在,就连管泽天都给不出她理由来,她最后的那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荣静宁这么多年对他的怨恨全部都化作了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