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在房中说着话,商量要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没多久,管家就来禀报道:“将军,二爷,镇南侯带着夫人来了。”
“来得这样快!”程万里说着,赶紧吩咐道:“把人请进来!”
管家道:“哪敢怠慢他们?早请进花厅了,太夫人正和他们赔小心呢!”
管家不敢明说的是,叶中兴和夫人是直闯进将军府,直奔程太夫人去问罪的。将军府诸侍卫因着叶习晴一直在管府务,早把她当了将军夫人,至镇南侯和夫人不待通报就闯进来,想着他们是程万里岳父岳母,自没有拦着,任由他们进府。
程万里忙和程毕三赶往花厅。他们才进去,就听得叶中兴的声音道:“太夫人,我们习晴是和万里定亲的,若说和万里有了什么,我们也能忍,可现下这样,分明是毕三欺负我们习晴了,这事情不管说到那儿去,你们毕三都是要坐牢的。”
程太夫人陪笑道:“毕三是一个老实孩子,只是昨晚喝了醒酒汤,那汤有些问题,这才着了道。现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我们该好好商量一下习晴和毕三的婚期。若等到习晴大起肚子,那样就不好看了,遭罪的,也是习晴哪!”
镇南侯夫人把嘴抿得紧紧的,心下道:习晴大什么肚子呢?她若能大肚子,我何至多年担惊受怕?
叶中兴正要再说,听得脚步声,再抬眼见着程万里和程毕三进来,他火气冒上来,猛然站起,一个箭步过去,掀着程毕三衣领道:“好小子,欺负完习晴,还敢出来?”
程毕三一动不动,任由叶中兴掀衣领,嘴里道:“侯爷,有话好好说。”
“我倒想好好说,但是对着不做人事的牲畜……”叶中兴正要朝程毕三踹脚,却听一声尖叫道:“阿爹,别打他!”
叶习晴刻意捏尖了嗓音,疾奔进来,跪到叶中兴跟前道:“阿爹要打他,先打我。昨晚的事,并不是他一人的错。”
“还没嫁呢,就吃里扒外了?”叶中兴气得直喘息,他还没和程家的人讲条件,让叶习晴这样一跪,气势全弱了,还能硬起来讲?
程万里赶紧上前打圆场道:“侯爷放开毕三,他身子弱,不堪折腾,要是折腾坏了,叶姑娘以后依靠谁去?”说着去拉叶中兴的手,“叶姑娘要是有孩子,没有爹爹可不行。”
叶中兴看看地下的叶习晴,再看看程万里,只好松了手,气闷坐回椅子上。
程太夫人趁机和镇南侯夫人商量起婚期道:“下月初二和初八是黄道吉日,夫人看看哪个日子好,咱们就选那个日子。”
叶中兴摆手道:“慢着,我们什么时候答应把习晴嫁给你家毕三了?她和万里还有婚约呢?”
程太夫人道:“今儿便可以解了婚约,再和毕三定亲。”
叶中兴冷笑道:“说的轻巧,问过我们了么?”
程太夫人道:“侯爷不同意习晴嫁毕三,难道是想把她领回府么?”
程毕三这个时候忙过去接话道:“侯爷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绝不委屈习晴。”
“知道说人话了?”叶中兴看着还跪在地下的叶习晴,只得把一腔苦水全吞了下去,习晴都吃亏了,侯府不将她嫁与毕三,还能如何?
镇南侯夫人这个时候开口道:“习晴本是和万里定亲的,如今突然改和毕三定亲,传出去,只会成为丑闻,不管侯府还是将军府,都没法抬头做人。”
“夫人,你若有法子便请说!”程毕三诚恳道。
镇南侯夫人之前虽见过程毕三一面,便也没放在心上,只扫一眼而已,如今才仔细看了看他,眼见他眉眼和程万里颇像,眉毛略淡一些,嘴唇小一些,一张脸也薄些,虽不若程万里英武大气,但也极俊秀,且话语陪着小心,十足十殷勤,心下反有些嘀咕了。
别人不知道叶习晴男子身份,她这个阿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程毕三怎么就肯当了这个冤大头呢?
镇南侯夫人斟酌言词道:“若想保全习晴的闺誉,便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求皇上赐婚。”说着看向程万里,“此事别人也求不来,只有昭和公主能求得。”
庄明卿想嫁程万里,为此去求景光帝给程毕三和叶习晴赐婚,传出去便没有人敢说什么,最多说道皇帝为了公主,也是费心了。
程万里听着这话,感觉也是一个好法子,因道:“待我和明卿说一说,让她进宫去求一求。”
叶中兴补充道:“毕三也得谋一个职位,成亲时派请帖,也好冠上官名,不致太失礼。”
程万里道:“前些时已为他谋着议散郎的职位,度着这几日会下达通条的。”
叶中兴这才稍稍满意了一点,议散郎的职位虽才八品,太过低,配不上侯府千金的身份,但程毕三是程万里弟弟,程探花儿子,以后当会继续高升。
一场大风波,便这样连消带打,抹平了下去。
待送走叶中兴和镇南侯夫人,程万里便去见庄明卿,说及程毕三和叶习晴的事。
庄明卿听得他们喝了那坛醒酒汤,也是讶异得不行,掩嘴笑道:“那时不舍得倒掉的茶,这时倒是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我们。”
程万里瞪着庄明卿道:“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备下的茶?是想留着迷倒我么?”
庄明卿红了脸,低声把当初下药在茶中,端到练武厅想让程万里喝,结果程万里没喝,她又不舍得倒掉,只好装在坛子里,置放到冰窖的事说了。
程万里问道:“就是我们雨夜共伞那一晚?”
庄明卿点点头道:“正是那晚。”
程万里凑近道:“毕三以前不行,喝了那茶马上行了,你那药方,可以治病救人了。”说着俯下头。
庄明卿避开道:“还要进宫呢,你别耽搁我。”
“好呀,得手了就不知乎我了。”程万里念叨一声,拉住庄明卿的手不放。
庄明卿心里甜蜜,嘴里却要矫情,不许程万里凑近她。
两人正拉扯着,外间传来程元参的声音,程万里只好松开手。
程元参一进来,就扑向程万里身边,抱住他大腿道:“阿爹来教我射箭么?”
程万里便抱起程元参,让他坐在自己脖子上,笑道:“走,今儿去爬树。”
稍迟,庄明卿进了宫,先去见白兰花,把事情说了。
白兰花稍一沉吟道:“侯府这是要借着皇上的令牌,镇压外间悠悠众口,不让人说叶习晴坏话,给侯府挽回颜面。罢了,万里能借此退亲,早点和你成亲,也是一件好事。”
庄明卿道:“元参这几日跟我住着,只他又思念万里,若能一家早些团聚,元参也开心些。”
白兰花道:“明月公主和亲的日期已择定了,现宫中诸人正忙着此事,皇上也怜惜起明月公主来,放她出来和费贵妃团聚,这几日,皇上也一直安歇在费贵妃处,安抚着她们母女情绪,我见不着皇上。你这会想见,也是见不着的。”
庄明卿道:“大姨这几日受委屈了么?”
白兰花道:“倒不至于,但皇上如果在费贵妃处再安歇半个月,宫中形势说不定会变化。”
庄明卿道:“皇后会把针头朝向费贵妃,不再盯着大姨了?”
白兰花道:“这几日,费贵妃处又热闹起来,她一女要和亲,为国立功,一子又能干,办了几件讨皇上欢心的事,风头正炽着。皇后接下来也顾不上我了。只是费贵妃重获圣宠,她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对付我们的。你在宫外,也须得小心些。”
庄明卿应了,道:“哪我过几日再进宫?”
白兰花道:“求赐婚的事,交给我罢!这几日若见着皇上,我会代你说的。”
另一厢,许皇后和心腹嬷嬷道:“明月公主要和亲,皇上又偏向费家了,一旦明月公主在匈奴国坐稳了皇后之位,指不定啊,皇上更要抬举费贵妃了。”
心腹嬷嬷道:“皇后娘娘还须得未雨绸缪,不能让费贵妃又坐大了。”
许皇后道:“总归要想法让舞阳公主和程探花回京,他们回来了,我们多一道助力,程万里也会倒向我们的。”
这个时候,许皇后还不知道,她想要当棋子的叶习晴,已成了程毕三的人,再不能成为她笼络程万里的工具。
费贵妃一样在重新估量形势,趁着景光帝午睡,她悄和明月公主道:“你到了匈奴,若是立稳脚跟,有了影响力,我和你哥哥,在这边也能得势,里应外合的,将来你哥哥……”她说着,手势一比,又道:“我们能决定形势了,你想回来,也就一句话。”
明月公主流泪道:“母妃说的,我何尝不懂?只是不甘心啊!凭什么庄明卿好好当着公主,还要嫁心爱的人,我就要去和亲。”
费贵妃表情阴恨起来,贴在明月公主耳边道:“她让你去和亲,我也会让她去和亲的,她跑不了,想嫁程万里,她做梦呢!”
明月公主收了泪,看着费贵妃道:“母妃有法子?”
费贵妃低声道:“北齐国那边怕大汉朝和匈奴国订和约后,会联手对付他们,前段日子也派了使者上京,皇上还带着白贱人一同接见了北齐使者及其家眷。那些人见着白贱人,惊为天人,还为她画了像。也就是前日,北齐三皇子也到达京城中,和使者会了面。使者献上白贱人的画像,三皇子也是惊为天人。我已让你舅舅宴请三皇子,席间假装醉酒,说白贱人的女儿庄明卿一样美若天仙。当初匈奴使者求娶庄明卿,白贱人不舍得,在皇上跟前哭求,这才换了你去和亲。三皇子是一个爱美色的,见得画像,听得这样的言语,定然会求娶庄明卿。你父皇啊,为了江山,什么做不出?让你与夫婿分开去和亲,一样可以令庄明卿去和亲的。”
明月公主道:“若她也要去和亲,我才能解恨。”
费贵妃道:“她虽和程万里育了一子,到底未正式成亲,且舞阳公主也断然不会让程万里娶庄明卿的。庄明卿啊,不去匈奴和亲,就去大齐和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