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渐逝,真理学院开学所引起的热潮也渐渐平息。
当初论才大礼之后,所有的书院考试结果借以出现,有摇头叹息的的,也有兴高采烈的,更有怅然若失的。
他们为了抛却亲人、远离故土来到长安,所求者不过是为了能够求取功名,进而能够光耀门楣、衣锦还乡,等到拿到考试的结果之后,按照一般的流程,自然也需要回家一趟报喜。
一来也是为了让自家人欢喜一下,二来也是为了筹备以后的花销。
长安虽然繁华,但花销不要太多,若是没有家中支持,可无法好好生活。
很快的,携带萧瑟秋风的九月就扑面而来,作为真理书院的张九韶也是有些疑惑。
他手中拿着名单,却是直接找到负责入学学子事宜的余程波,问道:“为何那周培岭还未到来?”
对于和周培岭,张九韶可是熟稔无比,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周培岭乃是之前入学考试的状元公,九门功课皆是上乘,自然让他印象深刻。
当初时候,张九韶可是将此人拉住,好一番恳谈呢,便是为了能够让此人能够成为真理学院的一员。
“不清楚。”
余程波无奈摇头,脸上也透着几分困惑,口中回道:“莫不是他心生后悔,不打算来咱们这书院了?”
“不可能!”
张九韶摇着头,肯定的回道:“他回乡之前我曾经找他谈过了,只要他肯愿意加入真理书院,日后学费全数免去。如此诱惑的条件,以他的情况,是断然不会拒绝的。”但口中却还带着困惑:“但现在都已经初三了,为何他还没出现?”
这般事情太过奇怪,也无怪乎他会如此紧张,更勿论那周培岭可是真理学院状元。
若是第一次入学,就闹出状元公遗弃学院的丑闻,那日后真理学院只怕是无法继续举办下去了。
对此,余程波唯有摇头以对,对于那人他也是等了许久,基本每一个入学学子都记得,却偏偏没有见过那人,实在是让人感到疑惑。
两人站在校门口翘首以盼,但等到夕阳落下、黑夜重临,却也没有见到丝毫人影。
“唉。难不成,他当真被别的学院给劫走了?若是这样,只怕就要委托一下凌议长了,希望他能够帮上一点忙。”
怀着忐忑心思,张九韶昼夜难眠,等到第二日之后,便直接找上了凌飞。
听了情况,凌飞不觉诧异,诉道:“周培岭?他还没有入学吗?”
对那人,凌飞也是印象深刻,和别的学子不太一样,这周培岭乃是佃户出生,只因为年幼时候聪颖过人,便被当地的县官看中,然后被倾心交待,自此之后踏上了求学之道。
而他在论才大礼之上的表现,也颇让人诧异,认为乃是一个可造之材。
“没错。”
张九韶面色焦急,恳求道:“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下,看看他现在究竟在哪里了?”
凌飞无奈摇头,回道:“若要找人的话,只怕我不行。毕竟我只是一个议员,实在是无法插手政务之事。”
赤凤军实施议会、政府分离之策,议会只有监督、制定法案之权,却并无没有执行权利,纵然凌飞乃是国党党魁,依旧是无法插手政府之中。
“那难道就没有办法吗?”张九韶有些焦躁。
凌飞稍作思考,回道:“若是我的话,当然不行。但若是教育部部长宋子贞的话,应该有这个权利。他乃是教育部部长,应该知晓长安城之内诸多学子的踪迹。”
“那多谢你了。”
张九韶道了一声谢之后,便辞别了凌飞,径直走向了政务区,废了不少的功夫,方才找到了宋子贞。
听罢缘由之后,宋子贞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担心周培岭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找到我,想要确定他现在的状况吗?”
“没错。就算是发生了变故,也不可能拖延七天。要知道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那厮的消息,除了发生了意外外,我也想不到别的理由。”张九韶眼中透出担忧,实在是害怕极了。
这些时日一来,他除了向凌飞、宋子贞寻求帮助外,也发动了自己的那些好友,让他们四下搜寻,但是搜却了长安所有的书院之后,却也没有发现周培岭的消息。
这一点,让张九韶整颗心都似被提着一样,实在是害怕极了。
宋子贞见张九韶这般焦躁,也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应道:“关于那周培岭的消息你放心,我若是有了消息的话,自然会第一时间就会发给你。”
“好吧。只希望他平安无事,不要出现了什么意外。”
口中不住的嘱咐着,张九韶心中惴惴不安,却是透着几分害怕了,生怕听到了什么噩耗来。
宋子贞目送他离开,心中也是叹息,立时便找到了负责此事的官僚,将其吩咐下去,接下来也就只有静静的等待的时候了。
——————
距离长安一百五十里之外,于三秦之腹之中,却有一座小城。
这小城坐落于泾水之阳,南边就是北仲、嵯峨二山,北方则是被子午岭馀脉甘泉山所拦住,东方之处则是爷台山,唯有西边乃是金池水。
虽是毗邻长安,但因为地处深山之中,所以交通不便,一直以来都相当困苦。
若要前往长安一趟,也要先耗费三五日的路畅抵达耀州,然后乘坐经由此地的火车,才能够抵达长安城。
这里,也正是周培岭的家乡。
此刻的他正踏着山路,一脸焦躁的对着身前的一位青年说道:“铁牛,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就在数日之前,他还在耀州呢,正准备搭乘那里的火车前往长安,谁料正当自己准备上火车的时候,自己的儿时玩伴铁牛就找到了自己,说是自己家中出现了变故,要自己赶紧回家。
周培岭深受圣人熏陶,自然以孝为重,听闻之后铁牛所说之后,便直接舍弃了学业,又是长途跋涉回道自家的家中。
“当然。咱们俩都是十多年的交情了,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咱们两个还是快点回去,不然迟了的话,可就糟糕了。”铁牛回道。
这铁牛身材敦实,身材也不高,比周培岭要矮一个头,身上穿着的汗衫也没遮住那被太阳晒的黝黑的身躯,当真是如同牛一般强装。
周培岭心中一紧,脑中浮现出父母的身躯,他的父母亲可非那富贵人士,乃是最底层的佃户出身,平日里就靠着给当地的地主卖力气,才挣得一点口粮养活自己。
后来见到周培岭展露才华并且被当地县官看中,他们两个更是日夜操劳,只求能够让周培岭能够鲤鱼跃龙门,走出这乡野,前往那传说之中的长安一展才华。
平日里目睹着父母辛劳,周培岭更不敢放松,这才有了状元郎的才华。
“是章氏一族的章丰吗?”
周培岭低声问道。
铁牛身子一颤,无奈道:“没错,就是他了!”
他们两人所说的章丰,乃是淳化一地最强的势力章氏一族的族长,掌握着当地超过一半的田地,之后更是靠着自己的才华混了一个议员的身份,当然也只是限于淳化一地的县议员,和州议员以及国议员可不是一个等级,在偌大的赤凤军之中,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角色。
但是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这章丰毫无疑问乃是当地的土皇帝。
先前时候,尚且有县令制衡,却也不敢太过放肆,但是就在前些日子,那老县令因为十年期限已经到了,所以就被调配到别的地方去了。
而在那老县令被调走之后,这章丰便开始蠢蠢欲动,却是想要伺机掌握全城。
周培岭作为老县令的嫡传子弟,自然也被章丰所记恨,因为无法威胁到章丰,所以就将黑手伸向了他的父母亲。
想着这一切,周培岭不免捏紧拳头,露出几分愤怒来,心中想着:“若非我离开了,这家伙如何敢做出这种事情来?”脚步不敢放松,兀自朝着远处的小小县城奔去。
当翻过一个山坡之后,两人立刻就见到那位于山谷之中纵横交错的良田,而在距离良田不远的地方,一座小小的用石头垒砌而成的山城就立在旁边。
这山城道路整洁,旁边修建有水渠,泾水直接自城中贯穿,方便城中的居民取水做饭,里面修建有数十上百间房舍,足以让上千人在其中居住生活。
周培岭知晓,这便是章氏一族所修筑的淳化城,也是他们的祖宗产业。
历经数百年一来,章氏一族一直都在维护着这山城,并且靠着这座坚固的山城,方才打退了诸多流匪,保住了自己的基业。
至于他们这些佃户,当然不可能栖息在这山城之中,而在山坡之上那用泥土筑成的房舍,才是他们栖身的地方。
见到这熟悉的场景,周培岭不免捏紧拳头,带着几分恼怒:“这章丰欺人太甚,莫非当真以为我没有反抗能力?”
“小山。”
那铁牛却没心情感慨,他对着周培岭挥动着手,叫道:“你快到这里来,你爸爸就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