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四日,子夜。
某处无名之地,三灾手下剩下的三员大将,三尊邪神,躲躲藏藏地聚在了一起。
九千九生生怨母的死因已传回,这三尊邪神恨不得待在神域里不再露头,但三君上,或者直说,二十年前几乎让公子朝霜一剑砍死的三灾之水灾,依然在疯狂催促,催促他们寻找公子朝霜的下落,并杀死他。
只剩下三个的四邪神,很想装作没听到,但眼下这个情况,似乎不是他们装没听到,就能解决的。
九千九生生怨母还没寻找公子朝霜呢,分明是公子朝霜知道了她在哪里,故意去撞的!
这就是能看透古今后世的天眼吗?加上东皇太一和心剑,果然恐怖如斯!
长久的沉默后,披坚执锐,浑身黑甲,头盔顶部镶嵌骷髅,被称为万万兵马大元帅的邪神,咬牙用力道:
“至少没带上云中君,动向尚能把握,这样的话,只要找到他们,我们就能主动避开了。”
“而且,”万万兵马大元帅又道,“想杀公子朝霜,其实也很简单。”
另外两尊邪神问:“怎么一说?”
“他也是无回剑,”万万兵马大元帅道,“竟然如此,骗他出剑,让他无回吧。”
另外两尊邪神思索片刻,发现这个方法确实不错。
公子朝霜这种病秧子,指不定剑还没拔就自己挂掉了。
“好!”
“不愧是你啊元帅。”
“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怎么?”
“谁去骗?”
或者说,谁去接无回剑这一剑?
“……”
“……”
“……”
无名之地陷入尴尬的沉默。
三尊邪神都希望对方去以身试剑。
最后,另外两尊邪神达成默契,一起盯住了万万兵马大元帅。
万万兵马大元帅要是摘下头盔,旁人肯定能发现他满脖子的冷汗。
粗略看上去,公子朝霜好像很容易死。所有知道他的人,都觉得这位天眼就算下一刻断气也不值得惊讶。
可偏偏,偏偏啊,他就是一直没死。
他没死,得了他一剑的九千九生生怨母却死了。
这首先说明,比起自己无回,无回剑还是更容易让敌人无回。
再说天眼……
据说公子朝霜虽有天眼却不得用,以至于三十年前求卜的姬天韵,什么启示都没得到。
不仅公子朝霜在那之后一场大病,姬天韵返回稷下学宫时,亦是一夜白发。之后因为苍老而精神不济,对学宫的管理放松许多,才埋下了如今稷下学宫各家斗争的祸根。
稷下学宫各家斗争,又延续到而今,以至大荒战乱二十年未止……这个不提,从现在的情形看,公子朝霜的这双天眼分明好得很!
没有人知道天眼到底能看到什么,说不定李朝霜现在就看着他们三邪神在这里商议,如何用无回剑让他无回。
这一点,更让诸多谋算无处安放了。
万万兵马大元帅思来想去,盯着两位同僚的目光,也不出声。
便是此刻,突然有人插嘴说话。
“其实,关于天眼窥视,三位将军倒是不用担心太多。”
三邪神寻到这位于神域缝隙的无名之地碰面,就是因为这里除了他们外无人知晓。此刻突兀冒出生人声音,倒是将三邪神吓了一大跳。
他们寻声看去,却发现那并非生人,而是熟人。
昨日死在大司命咒下的绿曳撒男子若还活着,若能见到他,定然会哭出来。因为这三邪神的熟人,正是绿曳撒男子的上司。
飞鲤曳撒,乃是大泰皇室直属的侍卫才能穿着。而这位绿曳撒男子的上司,穿一身暗红曳撒,马面褶上的飞鲤,身形稍长,似要化龙。
这定是侍卫中品级颇高的人,才能穿着的。
更别提他头顶大帽的帽顶,乃是黄金镶嵌玛瑙。
不过,此人虽然一身武人装扮,三邪神却知道,他本质还是稷下学宫的文士。
出现时虽然悄无声息,但注意到他后,三邪神就感到那股浩然气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他们。
“你竟然还敢出现,”万万兵马大元帅道,“若非你派遣的杀手唤醒了公子朝霜,他现在还在瀛洲岛上睡着,怨母哪会牵连而死?”
大泰左都督掌飞鲤卫事,稷下学宫讲师,卓远,闻言却是不以为意。
“我有新消息。”
三邪神皆摆出了不听的表情。
卓远当然不会理会他们的意愿,说到底,四邪神……三邪神,不过是大泰与三灾合作制造的傀儡罢了。
二十年前是他们太着急,如今却一切准备妥当。
大势已成。
瀛洲李氏让这双天眼睡了太久,错过太多。
就算现在醒来,他也失去了过去的威慑力。
预言者可以在事情发生前改变一些什么,但事情发生后,预言者就没什么作用了,只能看着一切发展。
卓远和三邪神不曾推心置腹,这些事自然不会说出口。
他只道:“公子朝霜这次唤醒,乃是以他余下所有生机为代价的。”
万万兵马大元帅的盔甲钢片发出细微的撞击声,另外两尊邪神也微微抬起头。
他们听卓远道:“从醒来那一刻起,他就只有七日可活了。”
“……真的假的?”一尊邪神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卓远说。
黑鲨们其实勉强完成了任务。
无论公子朝霜想做什么,只要拖延时间,拖延七日,他自会不战而倒。
三邪神仍有些不敢相信,半晌,万万兵马大元帅突然眼前一亮。
“若只是拖延时间,”他道,“我倒是真有个好办法!”
***
清晨。
湘江江畔。
阿晕背负李朝霜,在离开少司命视线后,立刻下落,然后顺明珠江入湘江,一夜千里。
两岸猿啼不住,凄切无比,李朝霜未曾见过,听得兴致盎然。
但他到底精神萎靡,戌时刚过,就伴着水浪声,在小鸟儿温暖的羽毛中睡着了。
等醒过来,已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睛,看到遍野是雪白芦花,而他和小鸟儿,昨晚就宿在这大片的芦苇丛中。
小鸟儿自然是化为了原形,盘成一个球。李朝霜则睡在他翅膀下,暖烘烘一晚,醒来便感到精神振奋许多。
现在他拨开羽毛,从翅膀底下钻出,叫秋日阳光一晒,就感到懒洋洋的。
这动静叫阿晕也醒来了,当即变作人身,从袖里乾坤拿出洗漱用具,又当场烧水。
李朝霜看了一眼似乎与昨日无异的小火炉和铜水壶,心里确定之前的小火炉和铜水壶丢在了南桂城的院子里。
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火炉和铜水壶……
小鸟儿果然像松鼠一样喜欢囤货吧。
李朝霜揣测着,看阿晕毫无同类相食的悲哀,摸来芦苇丛中的水鸟蛋,洗干净了放进水壶里煮。
他自己则倒出一小把苦涩药丸,像是吃糖豆一样,直接咽了。
等阿晕采来江边水菜,简单处理了下水烫熟,李朝霜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就在他忍不住想提议,让他也来试一试的时候,阿晕突然转头,看向江面。
“朝霜,有死人从上游飘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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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霜:这个时候说这个话题,是不是不太对?
小鸟: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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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观下用湘江取代长江了,但用起来肯定会有些出戏,多谢包容。
大概后天入v?
但我入v三更还没写好。
有种完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