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左先生说什么?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真的说——他说他反悔了?那个曾在母亲的葬礼上,在全权接管左氏的仪式上立下誓言,宣誓自己永不反悔的左愈竟然为了这个笑话一样的女人,承认他后悔了?”
大概是左愈的话让围观者十足惊愕,有人压低声音,不顾左愈还在场,悄悄地问身边同伴。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左愈,比任何人都不敢置信。我宁愿是自己神经错乱,不可救药的出现了幻觉和幻听,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疯狂又狼狈的男人是伤我至深的左愈。
伤痕和血迹没有减损左愈的俊美,他还是那个冷着一张俊脸就足以让万千少女疯狂的男人,但我却不能骗我自己,他变了,不一样了。
左愈的神情仍旧高傲强硬,可他向我伸出的手却在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眼里流露出隐藏得极深却仍旧露出马脚的脆弱,他好像在发自内心的害怕,怕我拒绝他。
他十足高傲,也十足卑微。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在流泪哭泣,受伤的神情也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温潇,别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回到我身边来。之前,你求我放过你——”
左愈自嘲地笑着,笑得那么凄凉,没有理睬楚湛,只是直直地盯着我,仿佛他的眼里只剩下我,口齿清晰地说:
“现在,换我左愈求你,我求你跟我走。”
看到这样的左愈,我的心,忽然很痛,痛到极致,痛到我感受不到痛楚。
我忽然想起温霏那张恶毒的脸。
“这算什么?”
我控制不住,泪水像决堤了一般流下眼眶,颤抖着对他吼道:
“回答我,左愈,你这算什么?你爱的不是温霏吗?你不是毫不怀疑,曾经救过你的少女是她吗?你不是要让我为她赎罪吗?你不是坚信,我是恶毒不堪的罪人吗?你不是不相信我的清白吗?你现在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真是笑话,笑话!
那三年的监狱生活,被断送的人生,受惊的屈辱和折磨,一遍遍的伤害,被逼到绝境被迫放下尊严的妥协,又都成了什么?
听到温霏的名字,左愈好像愣怔了。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久久没有声音。
我看着左愈,嘴角勾起讽刺的笑,眼里却再一次充满绝望的希望。
如果——
如果左愈能对我说,他愿意放下温霏,愿意相信我,如果他能再对我说一次和他回去——
我就会跟他走。
只要他再开一次口,我就跟他走,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哪怕是飞蛾扑火,燃烧成灰的下场对我来说也不值得畏惧。
三年的岁月,我还在恨,忘不了的恨。
三年后的今天,我站在这里,仍旧愚笨不堪,甚至仍旧执迷不悟。
我不值得被同情,也不奢求世人的同情,我只想让眼前的男人再开一次口,只要左愈的那句我信你。
“左愈,你真的疯了。身为沪城最不可一世的新贵,你居然当众说自己是出尔反尔的狗。”
楚湛摘下金丝眼镜,揉着太阳穴,一双凤眼始终瞄在左愈身上,不偏不倚。他已经脱离了刚才的热血和愤慨,变得冷静镇定,嘴角又浮现了标志性的淡淡笑意,轻笑着说:
“你觉得,你在黄泉之下的母亲如果有眼见到你今天的样子,听到你违背誓言,说自己是出尔反尔的狗,她会不会对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