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桧理望着不死原,顿住后说,“那你想怎么样?如果是制造意外事故,我怕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没有必要让别人为了我们演的这一出戏就被连累,谁的一生都是仅有一次的体验啊。”
不死原扶着额头,好像十分伤脑筋地说:
“先别说这些沉重的事了,容我再想想。你先把这碗汤喝了吧。”
千桧理拿起汤勺想到什么,对他一笑道,“你今天怎么想到给我端汤了?这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不死原也笑了起来:
“难道我就一点事都不能为你做吗?你可是我妹妹啊。”
千桧理笑意更甚,她阐明事实,却没有任何埋怨地说,“早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的人。这就是你,而我接受你,因为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哥哥。”
不死原看着她,不知为何,心情也有几分沉重,但这种心情他毕竟不明白,最后他只是道:
“快点把汤喝了吧。”
千桧理没有再说话,她把不死原端来的汤都喝了。而这期间,不死原一直坐在她身旁,看着她。
忽然,千桧理感觉到一阵难忍的疼痛。
她的身体瘫软无力,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挣扎。失去意识前的一刻,她望向不死原,好像是在用目光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时就让我死,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而不死原也惊慌失措,他不明白他明明是往汤里加的只是让人昏迷的药,为什么千桧理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不是昏迷,而是直接陷入晕厥。
他推着千桧理,目睹她浑身的痉/挛,看着她翻空的白眼,手足无措。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他弄来的那种药里有一种化学成分,千桧理刚好对这个成分有强烈的过敏反应。而他那一晚为了确保千桧理能死死地睡过去,用了过多的量,这才直接要了千桧理的性命。
他原本是计划在迷晕了千桧理之后,直接把她放到车上,连夜将她带到黑色的地下诊所里,做了移植手术。但她在寺庙里就死亡,路程太远,即使立刻开车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健康的适配心脏只能从死亡极短时间的人身上取走,千桧理死的不是时候,让不死原的计划全部泡汤。
他蹲在千桧理的遗体旁边,心里充满恨意。
不是后悔,而是恨。
他恨这个世界的阴阳差错,恨千桧理死得如此之早,这么不是时候。
而在走投无路下,他的心里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决定利用斋藤介对千桧理的心意,用一场大火掩盖了千桧理已经死亡的真相,用另一个无辜者的人生来做他阴谋的牺牲品。
于是,他亲手纵/火烧了养父留下来的寺庙,处理掉了亲妹妹的遗体,把女佣逼上高台纵身一跃。
而他本不必如此费心,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他不愿意信任千桧理,即使对方明确表示她愿意给他心脏,他仍然怀疑她这么说只是缓兵之计。
十一年后,此时此刻。
冰冷的接待室里,不死原喘着粗/气道,“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哈哈,你喜欢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你就一辈子陷在过去的美梦里不可自拔吧!或许你能长命百岁,但我祝你孤独终老!”
斋藤介仍旧平静道:
“我接受你的祝福。但客观事实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算你再盼不得我好,我的人生还是自己的,我以后还有大把岁月要过,从这点上看,我确实是赢家。”
“你——”
不死原破口大骂,已然撕碎了最后一丝伪装。此时,他高高在上的气质荡然无存,看上去就像一头崩溃的野兽。
“不死原,我最后问你一遍,当年你告诉千桧理想要她的心脏后,她是不是真的答应了你?”
斋藤介在离开接待室前,回过头来,盯住那发疯的男人,“她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想救你,即使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而你却疑心她是在骗你,所以才发生了后来这些事?”
不死原抬起头,对着天花板狂怒地大笑道:
“她就是个骗子,你们都虚伪!”
离开警局后,斋藤介阴郁的面色被明亮的天光渲染,他在看到等他的人时,一扫阴霾之情。
白石苍站直身体,询问道:
“介公子,那个男人都说了吗?”
斋藤介摇头,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他抬起头看着天空,笑了笑道:
“去这一趟,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但斋藤介只是笑着上车,没有回答。
其实,不死原说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相信什么,有关千桧理的美好记忆,将永远存在于心。
又是三天过去。
温潇走出记者会现场,看着身后被一群人苦苦围住的左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经过这件事,他又成话题之王了。”
走在她身边的宋特助轻笑道,“不管到哪里,我们总裁都是人群焦点,这么受欢迎呢。”
而被他们落在身后的左愈看着录像机的镜头,显然没什么好心情,沉着脸道:
“我现在还活着,以后也会一直好好活着,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这就是事实。”
说完他就用眼神示意保镖突围,但那些记者的战斗力一个比一个顽强。
“左先生,您别走,就请您再多说一句,这次您遇险是不是和斋藤财团有关系?那个要杀您的和尚到底和您有什么仇——”
左愈淡淡一笑,无懈可击道:
“无可奉告。”
沪城,左氏集团。
左惟墨看着新闻台上左愈由保镖护送着离开的画面,然后用遥控器啪的一声关了这段转播,对身边的众多高管道:
“大家也都看到了,我父亲已经完全康复,现在,左氏的难关已经正式过去。”
高管们纷纷开始鼓掌,左惟墨平静地等他们鼓完掌,又道:
“这一次也要谢谢各位的鼎力支持,没有你们,左氏这一关也不会过得这么顺利,等父亲回来,一定会给各位应得的回报。”
虽然这只是一句话,但对这些高管来说,自己的努力和付出能得道认可,那肯定是和左惟墨什么也不说不一样。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些人起过别的心思,左惟墨这句话也有震慑敲打这些人的意思。
当即就有人汗颜,但又不该表露出来分毫,只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能认清形势。
会议室外,白蓝雪透过玻璃门看着领导众人的左惟墨,心里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
是的,这就是她的未婚夫,全世界仅此一个,她心目中最优秀的人。
“蓝雪姐,你看我哥看得眼睛都直了。”
正在她出神时,不知什么时候左惟爱走到她身边,笑嘻嘻地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
白蓝雪回过神然后笑道:
“眼睛都直了那还不至于,不过你哥确实很好看呢。”
左惟爱看着她脸上由衷的笑意,忽然感慨一声,“哎,你们俩的感情真让人羡慕啊。”
闻言,白蓝雪想到什么说:
“你和楚家的小姐不也——”
说着她笑意吟吟地顿住,看向左惟爱,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提到楚见鹿,左惟爱的表情顿住,然后他笑着低头道,“我和她啊,现在还不好说。”
白蓝雪微微皱眉,她知道“不太好说”一般意味着感情出现了问题或者从来都没进入过状态。
“你们是有什么分歧吗?”
想了想,她轻声道,“见鹿是个很热情外向的女孩,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愿意和她说,她应该是很好沟通的。”
左惟爱轻轻笑道:
“和她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有些话,是我无法开口。”
白蓝雪多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她其实不太了解左惟墨的这个弟弟。在她眼里,左惟爱一直都是容貌精致的男孩,他好像天真浪漫,但她对他的了解也仅限到这里了。
她猛地记起左惟爱可是喜欢过云愫的。
据夏柠说,云愫以前在学校时就不是什么好女孩,总是逃课和各种各样的男生厮混在一起,换男友比换新衣服都快,一边和别的男生谈着恋爱,一边又向全校人宣告要追求左惟墨。
这些事左惟爱一定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却喜欢上了这样的女孩。
这让白蓝雪感觉到,他比一个典型意义上的乖巧小少爷要多了什么,也不是简单的人。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缘分,就珍惜吧。”
白蓝雪笑着拍了拍左惟爱的肩,从他身边走过。
感情是自己的事,她一个旁观者自然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劝他遵从本心,不要错过就是了。
当天下午,温氏集团的写字楼外。
莫嫣背着肩包,正准备过马路往地铁站走去,却忽然看见两个黑衣男人。
他们齐齐望着她,她有一种预感,他们是在等她。
“你们——”
她紧张地拽紧肩带,还没等她话音落下,其中一个男人就开口道,“请跟我们过来,裕先生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