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后,他们见面次数减少.没过多久,客晋炎打电话,讲他要去英国.
“客氏利物浦电子交易所上市,阿喜,我要去半年.”
“那我打你电话.”
“记得每天都要念想我.”他愈发暴露霸道又粘人本性.
大概是她不识情爱滋味,客晋炎一走月余,除却偶尔一次电话,她并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更没有无精打采.
马琳娜忿忿骂她,“肚肠忒冷!”
马琳娜近来偷偷交了男友,拔萃书院,同样读中五,他们约好一起考浸会,近来她努力念书许多.
同在港地,严格来讲只隔两堵校墙,他们日日交换情书,互诉思念.
贺喜倒想日日交换情书,奈何隔太远,她白天,他黑夜,他打电话,她在上课.
唯有周末能有空闲.
“想死我小阿喜.”电话那头,客晋炎长声叹.
贺喜忍俊不禁,听见窸窸窣窣声音,“你还在忙啊.”
“忙看报表,忙想我阿喜.”他犹记得嘴甜.
“我也有想你.”话音落下,她脸红.
话筒传来低笑声,她脸红更甚.
越洋电话打许久,久到粱美凤从鱼铺归家.
“我阿妈回了,我去做饭.”又讲两句,贺喜才挂电话.
粱美凤顿感好笑,“怎样,还想偷偷瞒我啊,阿妈过来人,不会为难你们.”
不过她又顾虑,“阿妈以前总巴望你嫁豪门,住大屋,可在看到客太太之后,唉...”
“阿妈,怎么了?”
“枉阿妈年轻时还是村花,和客太太站一起,好似洗脚丫头,她戴鸽子蛋,肩坎狐狸皮,阿妈旧衣旧裤,我们终究与客家差距太大.”
粱美凤又叹气,“阿妈怕你以后委屈.”
“阿妈你最好.”贺喜眼发酸,趁机抱她胳膊讨好,“我们晚上吃烧鹅吧.”
粱美凤哭笑不得,“小鬼头,这才是你目的!”
吃饭看新闻,已成了她们母女习惯.
只是新闻台播报的新闻让她心发沉.
日前警署在西贡码头查出一批粉,矛头直指七哥,也有证据指他投资电影和地产洗黑,他被差人检举,人已失踪.
坊间更有传闻他由离岛偷渡南亚岛国.
梁美凤直摇头,“正经事不做,捞偏门终究要出事,我就知道,他早晚要扑街.“
贺喜没吱声,总归不希望他有事.
这日放学,马锦灿堵她在校门口.
“当初蔡家福失踪,你能算出在哪,现在林家祥逃港,我想你也一样能算出他到底逃到哪.”
事关升职,马锦灿势必要钉死七哥.
“马sir太高看我,我没那本事.”贺喜直接拒绝.
“如果你能立功,岁末将得到荣誉市民称号,将来对你考大学有帮助,甚至渡洋留学也行通.”他利诱.
“我没本事.”贺喜再拒绝,快往家走.
***
☆、第37章 号一更
4k独角哥炸死之后,4k乱作一团,每隔几日便有人横尸街头,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
其中获益最大莫属和盛会.
年后七哥一并吞下4k,扶植傀儡掌控4k,成为港地有史以来最年轻话事人,势头稳超义安,至此,港地势力一分为二.
他挥金买下太平山顶贝道璐大屋,和当年闻名全港的总华探长做邻居,一时风光无量.
之后,七哥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他阿妈接住进大屋.
他阿妈不愿去,只是不住叹气,“阿七,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收手吧.”
“形势大好,我不仅要吞下4k,更要吞掉义安.”七哥眼透狂热,“阿妈,港地我独大,指日可待.”
他阿妈一句话不再讲,日日念佛.
虽说水涨船高,可一个浪打来,会比风平浪静时凶猛百倍.
和盛会出奸细,新抵港的一批货被查,随即有人检举他利用电影公司洗黑,差佬死盯他不放,七哥自顾不暇.
“七哥,先出埠避避风头吧!”力哥苦劝,“莫等差佬找上门!”
“我还有阿妈阿姐.”七哥青筋暴涨,“还有我阿喜,我一走,再无可回!”
“她们不犯案,差佬拿她们没奈何,出去避几年风头,等三五年,再把她们都接出去,至于阿嫂,七哥你别再想了,阿嫂明显中意的是白斩鸡!”
“我要见她一面.”七哥低语.
“都什么时候了!”力哥难以置信.
“我要见她一面.”七哥重复,加重语气,“见她一面我才能安心离开.”
夜里,贺喜一直未睡,差不多时候,她下床去客厅,一张符箓顺手贴粱美凤房门上,而后才去开大门.
门外猫腰偷摸跟门锁作对的人顿时目瞪口呆.
“进来吧.”贺喜一点不诧异.
七哥脚步无声,视线往粱美凤卧房方向看,极为警惕.
“放心,我阿妈不会听见.”
七哥立时松口气.
“阿喜,独角哥是你让他炸死?”七哥不信是他发衰,更像是她阿喜所为.
贺喜带他进卧房,弯腰从床底拉藤箱,“你太高估我,我只知独角哥的下场是你们所有人的开端.”
独角哥只是引发黑白两道失衡的□□而已.
客晋炎被4k的人盯上时,贺喜已经卜过一卦,卦象结果是虚惊一场.
否则贺喜不会无动于衷任由4k的人钳制.
她从藤箱里取毛笔符纸画两张符,一张是普通平安符,一张是用紫色符纸所画的驱煞符.
寻常术士只能画黄符,修为高点的勉强可以画出红符,能画出紫符的世上恐怕再没几人,两张符一气呵成,最后收笔时,贺喜气息略有不稳.
竭力稳住心神,将符箓飞速折成三角,递给七哥,“平安符转交给你阿妈,至于驱煞符你自己戴上,总会有用到时.”
要钉死七哥的不止马锦灿一人,港地术士也不止她一个,她不答应,不保证其他术士不会为警署效劳.
“阿喜,你不想我死.”手指摩挲掌中的符箓,七哥笑到咧嘴.
贺喜一笑,“我不想你死的前提是你命不该绝.”
七哥略失落,片刻后,他轻声要求,“阿喜,我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我,我能抱你吗?”
贺喜点头,随即张开胳膊环抱他,肩膀被拢紧,耳边是他哽咽声,“我烂命一条,唯有阿喜关怀过我,谢你.”
贺喜怔愣,他已离开.
转天晨间新闻播报:昨夜金鱼街附近发现嫌犯林某踪迹,疑似逃往红磡码头,具体位置,仍在侦查中,初步怀疑,嫌疑犯可能与境外联系,意欲偷渡逃离.
粱美凤一早便打开电视,贺喜在房中犹能听见,起床拉开抽屉,装牛油饼干的空盒里躺几根七哥的头发,思虑片刻,贺喜将他头发绑在符箓上,装进香包中.
这么做,也是为预防,如果真的有人暗害他,她能帮会帮他一把.
......
七哥在丛林中飞奔,并非红磡码头,而是在新界大帽山,只要他在明晚前赶到约定地点,便有机会逃亡.
那里有直升机带他去金三角,再转乘渡轮偷渡英国.
“郝大师,林家祥真不在红磡,而是去了大帽山?”马锦灿略犹疑,种种证据显示,他在金鱼街弃车往红磡方向逃跑.
郝国强不悦,“既然你不信,还来找我做什么?”
马锦灿忙道,“不是不是.大师,我只是想请你帮看林家祥具体位置,大帽山目标太大,等我们赶到,他可能早已逃亡.”
“你当我是仙人?”郝国强斜睨他一眼.
“我无心冒犯大师.”思虑片刻,马锦灿状似无意间提到,“只是先前警署有警员失踪,贺喜告诉了我们失踪警员周遭环境,以助我们判断.”
“贺天罡契女?”郝国强不应反问.
马锦灿点头.
良久,郝国强竟笑,笑声粗噶,他道,“也不是没办法.”
马锦灿追问,“什么办法?”
“我需要他平时穿戴的物件,跟他越久越好.”
七哥跑路,他老母阿姐都还在,马锦灿找到他平时穿的衣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送到郝国强家宅中,郝国强的徒弟已经在摆法坛,密闭的一间大屋,贴满符咒,香烛,摇铃,法器,最令他惊恐的是法坛前方摆放一口大缸,装满血,煮沸一般汩汩翻滚,待走近些,恶臭味扑鼻而来.
马锦灿不觉打颤,再看郝国强,竟觉得他无端带几分邪气.
“马警督放心,这里面装的是鸡血.”郝国强和他解释一句.
言罢,他把七哥穿过衣衫扔进去,瞬间染红.
“藉此诅咒恶灵缠身...”郝国强掐指诀低声念咒,手中摇铃直作响.
猛然间,安放在香包中的符箓发烫,几欲自燃.
贺喜有所察觉,神色一凛,顾不得在路上,掐指念咒压制住,与此同时飞快往家跑,快到旁人只能见身影一闪而过.
冲进家门,顾不上粱美凤诧异目光,摔门冲进卧房,任凭粱美凤怎么也拧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