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郑綮出列皱眉道:“神策军扩军过多,钱粮消靡过甚,若三千斛粮食全与了神策军,朝廷官吏如何过活?老臣反对此事!”
“礼部侍郎所言甚是,但朝廷困顿,无甚钱粮,各部都应体恤朝廷之艰难才是。”户部郎中李磎出列说道。
兵部侍郎崔远皱眉说道:“话虽如此,可李大人也知朝廷困顿,仅朝廷官吏削减俸禄是不够的,我等朝廷大员尚还不至于饿死街头,可那些小吏本就困顿,若是一再削减俸禄,朝廷之事谁人可为?”
“更何况,神策军一再扩充兵马,军中无赖子颇多,屡有侵民之事发生,素无军律,理当削减才是。”
户部侍郎孙偓看了一眼李磎,眼角看了一眼李思谏和阿保机,这才向李晔拱手说道:“陛下,三千斛始终还是三千斛,哪怕全交给神策军,也不过仅够半月之用。”
李晔皱眉看向孙偓,有些不解其意。
“不知孙爱卿可有良策?”
众人全有些不解看向孙偓,朝廷的粮食从来都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征伐河东之时,当时为了筹集粮草,百姓没有钱粮,李晔令酷吏大肆搜刮长安富户,甚至还杀了人,这才凑够了物资,可是随着河东战败,李晔威望也一再降低,朝廷大臣们也进入了各顾各“模式”。
满长安纵然再如何搜刮,也没了多少钱粮,哪怕那些豪门世家。众臣听了孙偓话语后,皆是不解,难道还有粮食不成。
只见孙偓看向覃王李嗣周,微笑道:“三千斛粮食与神策军,不过半月之用,却可勉强帮助朝中小吏待到夏收,王爷欲为大总督,神策军所用之粮自有王爷解决。”
“啥?”
李嗣周大惊,忙站出来大声说道:“神策军粮饷一直都是朝廷所出,凭啥要本王供养?”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看到满朝文武一脸怪异看向自己,李嗣周心中一惊,顿时发觉自己做了件蠢事,立即正色道:“就算本王就任大总督,神策军也非本王私军,若由本王供养,朝廷又如何自处?”
裴贽开口说道:“朝廷困难,钱粮不足,奈何?”
崔昭玮点头说道:“臣以为孙大人所言甚是,若为大总督,则需为朝廷解忧。”
李嗣周差点没把肚子气炸了,别的军卒不说,仅仅三万神策军,每月至少需钱粮五千斛,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如何去弄这么多钱粮?
“陛下,营州将军从洛阳获得无数钱粮......”
“打住!”
还未等李嗣周刚开了个头,李思钰急忙出口打断,不满道:“我营州军前来戍守京师,半粒粮食未见朝廷的,现今却让我军拨付给朝廷钱粮,呵呵......”
“陛下,您觉得合适吗?”
“有何合适不合适的,若真心事朝,些许钱粮......,嘿嘿......,还是说李将军是‘似忠实奸’之人,忠于朝廷也不过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李晔未开口,李思谏却讥讽了起来。
李思钰笑道:“忠也好,奸也罢,不是看你嘴上说什么五百头牛羊,若是本帅为大总督,你夏州五千兵卒置于本帅名下,本帅可一力担之!”
“如何?”
“你......”
李思钰一脸不屑,说道:“朝廷困顿,但此等困顿非我军所致,因果不在我,却要本帅为其负责,是不是有些过了?”
“当然了,本帅也不是不可拿出些钱粮,但是需要拿出本帅满意的理由。”
因孔纬在宫门外与李思钰发生了冲突,张浚也受到了打击,甚至一旁的韦昭度也一直未出言,各方争吵不断,朝廷钱粮不足是事实,春耕就要开始了,此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最是粮少之时,想要搜集些钱粮极为困难,突然听到李思钰这样说,韦昭度忍不住开口说道:“不知......李将军想要什么样的理由?”
李思钰看向韦昭度,笑道:“韦大人这话说的......”
“韦大人要知道一件事情,不是本帅造成的朝廷困难!本帅把钱粮交给朝廷,可不是只听想听什么赞美之言,而是要让本帅看到本帅想要看到的东西,不知韦大人可否明白?”
“至于本帅想要看到什么,你们自己去做,本帅自会用眼去看。”
韦昭度皱眉说道:“李帅既然可用钱粮救济河中、华州等地百姓,为何不愿救济我京畿之地百姓?”
李思钰嘴角不由抽动一下,说道:“敢问韦相,长安吏员几何?同州除我营州军外,又有几何兵马?”
“同理,河中、河右等地又有官吏几人,兵马几何?”
李思钰看着韦昭度,沉声说道:“河中、河右、东都、陕虢、同州、华州等地皆百废待兴,皆为百姓分置田地,无论是我营州平卢军,抑或是同州兵马,或是河中、河右等地兵马,皆准备放下刀枪,或自己耕田种地养活自己,或是帮助孤寡老弱妇孺耕田种地。”
“小子很想问问韦相,朝廷又在做什么?”
李思钰手指指向殿外,看向所有人,包括皇帝李晔,看向刘景瑄等神策军各级将领,沉声说道:“本帅眼中看到的是诸位眼睛只盯着本帅手里的钱粮,却对城外荒芜土地不闻不问!”
“本帅看到诸位只是想着法子,去争夺那个劳什子大总督,却置百姓生计不顾!”
“本帅眼中只看到诸位不断搜刮京畿青壮,不断骚扰百姓!”
李思钰冷哼一声。
“哼!诸位满口朝廷,天下,百姓,诸位可曾正眼看待过天下百姓?可曾正眼看待过关中百姓,京畿百姓?”
李思钰大步来到韦昭度面前,直面脸色微白的韦昭度。
“韦大人,岐国公,你说,本帅究竟想看到什么?”
韦昭度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可又不知如何辩驳,他知道李思钰话语都是事实,李思钰控制的辖地内,的的确确都在准备耕田种地,若非李思钰前来长安迎娶公主李璇,此时或许正在田头耕田种地吧……
李思钰看着这些人,心中不由有些腻歪起来,一年之计在于春,秋种或许是错过了,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土豆,也没玉米,更无红薯,一旦再错过了春季,百姓一年都会颗粒无收,大饥荒,饿殍遍地就会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