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认为不可!”
一个长髯红脸将军站了起来,众人全都看向他,眼神中明显带有不屑,此人正是李匡筹的妻弟张虎。
张虎原先不叫张虎,叫张三,是街面上一个打铁汉子,可人家命好,有个漂亮的姐姐,靠着裙带关系,靠着拍马溜须,这才成了李匡威心腹,成了副将。
众人见到张虎出言反对,心里就都明白李匡筹是啥想法了,相互看了看,都默然不语,喝酒的继续喝酒,从歌姬怀里抽出来的抓子,继续伸进女人怀里暖手,总之就是不言语!
“咳咳!马将军来自关外,向来是关外第一家,不知马将军可有什么不同意见?”
李匡筹看到场面有些清冷,这才捂嘴咳嗽两声,看向坐在偏僻的马仲安。
众人听到李匡筹此言,全都是一愣,随即看向关外系将领的眼神很是诡异,纷纷静等马仲安开口。
马仲安则低头喝了一杯酒水,摇了摇头,好像对这酒水质量很不满似的。
马仲安抬起头,眼中隐藏着很深的鄙视,面上却微笑说道:“去不去还不是节度使大人一言而决,何须问属下意见。”
李匡筹听了这话,轻轻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随即笑道:“听说这李行乾很在意属下意见,这才弄了什么‘政务院、资政院、监察院’。本节度使虽觉得李行乾在胡搞,可也不是听不得他人之良言的。”
张虎点着脑袋大声说道:“大人既然想听马将军话语,马将军何不知无不言?”
马仲安哪里会理会张虎,只是点了点头,向李匡筹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孟浪了。”
“马将军不必客气,纵然有些不妥,权当戏言了。”
马仲安向四周名流、将领拱手说道:“本人来自关外,若论交情而言,本人应该前去观礼一番,也能增加些交情,日后也好见面。”
看着众人点头,马仲安继续说道:“若论国法政律,关外则不可行!”
听到这话,李匡筹身子向前倾斜,急忙问道:“马将军何出此言?”
马仲安沉思片刻,继续说道:“李行乾所行之政可谓前所未有之事,以贱民自行选出官吏,更是在自掘坟墓!”
“官吏选材自夏商周的世卿世禄制,到秦国的军功授爵制,以及汉朝的察举制征辟、魏晋的九品中正,和当今的科举,无不是由饱读诗书的世家大族充任地方官吏,可现在李行乾却让大字不识的一群贱民自行选择出官吏,此乃与天下为敌!”
“故此,论国法政律而言,此行不可!”
众人哪里会想到马仲安会说出如此“圣言”,纷纷点头,他们也觉得此言甚有道理。
唐朝是有科举的,可是唐朝科举与宋明清科举不大一样,主要有两种,是生徒和乡贡。
生徒是官学(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荐送上来的。乡贡则是州县荐送上来的。
从这大家就能看出有何区别,宋明清虽然也有太学之类的,可是要经过正式的考试,往往还非常重视。而大唐科举主要是推荐,考试也是要考的,但这考试不糊名,存在着很大的漏洞!所以大唐科举实际上还是在世家大族手里,贫寒学子若想出头,那可是极其困难的,别的不说,就单单说那些千古风流的大唐诗人,有几人是家境贫寒之人?有几人父辈是泥腿子的?
而李思钰为了偷懒,弄出这么一个简单的“选举制”,哪怕这个“选举制”极为简陋,全然不似后世那么成熟,哪怕如此!也是比科举制更要激进的,直接把大字不识的百姓推到了台前。
当然了,这样说可能也不合适,毕竟中高层官吏,还是以读书人为主的,可那又如何?
幽州士族更多的是看到最底层的百姓打破了他们的规矩,可以直接上升到最顶端,哪怕现在还不行,但这个口子已经开了,以后谁他娘地知道会不会就可以了呢。
这也是现在幽州所有人担心的事情!
马仲安继续说道:“李行乾现在已经击败了秃头蛮,实力已然是关外最强大之人,一旦整合完了之后,诸位觉得一头猛虎会老老实实待在窝里不出来?不会对粉嫩可口的小鹿下口吗?”
众人若有所思点头不语,可庞胖子却一边撕咬鸡屁股,一边嘟囔道:“俺看李兄弟挺实在的。”
“再说了,若是幽州打压李兄弟太狠了,以俺对李兄弟的了解,李兄弟绝对会恼怒的。”
马仲安点头道:“庞将军所言不差,李行乾此时正是兵强马壮之时,幽州也的确不宜与李行乾交恶。”
张虎不在意说道:“庞将军一向与李行乾交好,不若胖将军驻守蓟州,高将军兄弟三人素来勇武,想来也不弱于李行乾。”
高思继刚端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即又一口喝掉杯中酒,却什么话语都未说出。
众人相互看了看,辽东系诸将脸色皆面色铁青。
鄂尔斯大怒,想要站起来怒喝,却被身旁的田有望一把按住,向鄂尔斯摇了摇头。
庞胖子则眯起眼,随即呵呵笑了一句:“呵呵,蓟州好啊,想来虎头将军是想让马将军与本将军互换驻地了?”
“本将军无所谓,说实话,本将军待在蔚州,可真是天天心惊胆战啊!就是不知马将军愿意不愿意与小弟对换了?”
后面一句明显是与马仲安所言。马仲安依然看不出喜怒,点了点头。
“也好。”
这句话差点没把庞胖子噎死!辽东系将领无不是脸色不善,李匡筹则拍手大笑。
“好!好!诸位果然都是忠贞之士!诸位,请满饮此杯!”
“饮!”
“饮!”
众人重新开始酒宴,“菜市场”再次出现在节度使府邸内。
马仲安本就因为毒药缘故身体不好,现在又多饮了几杯,离开节度使府邸时,马仲安完全是被白老虎背着离开的。
跟随马仲安离开的辽东系诸将全是脸色铁青,眼中闪烁着阴狠怒火,死死盯着白老虎背着的身影。
马仲安被白老虎背进马车,辽东系诸将这次不再骑着马跟随,而是直接跳进马车。
刘之孝阴沉着脸。
“难道就没交待?”
马仲安用手撑起身体,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轻轻叹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话尚未说完,仅仅这一句顿时让鄂尔斯大怒。
“没法子?没法子你这废物就把俺们都卖了?”
说着鄂尔斯就要动手,杜有忠抓住鄂尔斯抬起的手臂,同样脸色不善,对着闭眼的马仲安冷声道:“你与李行乾的恩怨老子不想问,为何要用蓟州换蔚州?”
听着杜有忠话语,马仲安仰头看着车顶,幽幽说道:“不敢你们信不信……”
“老夫跟李行乾没有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