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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携妻儿踏上返京之路的时候,京中正在忙着呢。泉安侯府的宅邸,也跟邰阳侯府在一个街区,同时跟清远侯府也在一个坊内。这家原先也是一处侯府,不过这两年据说似乎跟某藩王走得颇近,所以被皇帝使了些手段连爵位都搞掉了,全家被踹出本街区了……
有爵位的人家,或曰大家大族权贵之家,要说找不出犯法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甚而至于,再严谨的家风,也不能保证没有超出道德的事情出现。一家之中,什么诸妾争宠根本都已经是小事了,真正人头打成狗脑子的,是诸子之争。又或者是许多难以启齿的生活作风问题。
这些不能说每家都有,然而要深挖掘一下,不触这个雷,也要触那个雷。赵忠家不用说了,就是公认的历史又短、人品又好的郁陶家,主人家无故打死奴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打死个奴婢不算个事儿,别说家里人不会往外传了,就算是奴婢的父母知道了,顶多讹点烧埋钱了账。【1】但是犯了事儿就是犯了事儿,一旦被政敌知道了,下回你要晋升的时候,就会有人参你“性情暴虐,刻薄寡恩,不堪为主官”。这也是妥妥一笔黑历史。
总之,在某人有重大政治问题又不好拿这个理由放到台面上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人翻类似的不法案件,然后借此事而达到整治的目的。
这一家人搬走的时候还不长,虽然也是瓦生枯草,到底构架还是好的。拨些人来一打扫,拔一拔草、修一修树(冬天,叶子都落光了,也不用怎么大修,修也看不大出来),碎了的地砖换一换,大门重新油一油,蜘蛛网扫一扫……
上头催得紧,工程进行得很快。
只是颜肃之是带着老婆孩子入京的,走得慢,没能赶上正旦的庆典,路上发了两封贺表,一个给皇帝、一个给太子。然后他就又慢悠悠地上路了,他一点也不想走那么快。新房子还没修好,回去还要住在旧府里,说起来,颜肃之是一点也不想住回去的。总觉得压抑。
他算好了时间,留下了寒暄、扫祭之类的时间,刚好这些事做完,他就能一个顿儿不停地搬到新府,展开属于他的社交活。这就足够了。
这一路上虽然离春天越来越近,但是越往北走还是觉得越冷。姜氏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柴炭裘衣都准备得齐全。又将郎中给一路带了来,预防路上有人生病。尤其是六郎,年纪又小,还要往冷的地方去。姜氏是十分担心的。看看六郎,姜氏就在路上催着颜肃之快些走。
颜肃之道:“你不知道。”
姜氏道:“你要我知道什么?六郎那么小,天气又冷,不该早些回京好好休养的么?你再不快着些,这个年就要在路上过啦!不是好兆头。”
颜肃之耐心地道:“京中的情势看不透,圣人还不知道有几天日子呢,正旦时节,各地藩王又入京。呵呵,我才得了爵,又是军功。一个弄不好,与他们走得太近,便要招忌讳啦,不如慢慢走,好歹避嫌。可与藩王闹得僵了,见天儿板着脸,也不大好,以后的事情,还未可知呢。就说我路上染了风寒,耽误了时间就是了。”
姜氏听颜肃之提到“藩王”二字,便不多嘴了,哪怕是六郎生病,只要不是太严重,都比不上藩王的威力大。病只是一时受点罪,跟藩王扯上关系,不定会有什么下场。
一家三口就带着一百护卫,一摇三晃地在路上晃。一天就在太阳最好、温度最高的时间走上几十里,天不亮,不动,天一变暗,就近寻驿站,窝在驿站里烤火。为了不让京里着急,还特意写了信回去解释,无非是两地温差大,有点小风寒,怕奔得太急了,半路病倒走不动……之类的。
颜神佑看着信中“恐京中寒冷不适”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看来她爹是有打算的。真要是逼急了,一昼夜奔了三百里的事情颜肃之也不是没干过呀。放下信,她便一摇三摆地去楚氏那里见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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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颜肃之封侯的邸报发了抄,颜神佑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了起来。原本楚氏见客也喜欢带着孙女儿们随侍的,现在颜神佑更是不离楚氏左右了。似这一回,到访的客人乃是李苗的遗孀和颜希真未来的婆婆,颜静姝姐妹三个便被楚氏打发去赵家见赵忠。颜神佑却留下来一同见客。
颜静姝姐妹三人最恨回赵府,两个小的是读了些书,知道了些礼仪,一看赵府如此之乱,打心眼儿里三观不合。颜静姝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她小的时候赵氏是没少教她要跟赵忠、赵氏的生母亲近的,然而后来颜平之夫妇身死,赵家不闻不问。颜老娘的丧事儿,弟兄四个的岳家都派人去吊唁,旁人家的舅舅都来看外甥、外甥女儿,独赵府的儿子们理都没理她们。
当初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
可楚氏说得对:“只要没撕破脸,那就是你们外祖家!不但要去,还要恭恭敬敬地去。没让你们正过年时去,就是为防他们那里乱人多。如今登门的客还算少的了,乱客不多,趁早了去。”
颜静姝不得不带着两个妹妹去给赵忠拜年。
李苗的夫人到了之后就见到姐妹两个,还惊讶了一回,问楚氏怎么不见另三个。李苗夫人的眼里,楚氏是个懂规矩的人,不至于偏心得这般明显。楚氏便轻描淡写解释了两句,李苗夫人秒懂。这位夫人一直寡居,见客也少,因订亲等事,倒见过颜希真几面,颜神佑对她却没什么印象的。
婆媳两个此时来,也是因为两家有渊源,也是因为结了亲。通常情况下,还是男方家里要主动一些。否则,每年这个时候,李家也是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的。
颜神佑看李苗夫人,这位夫人年纪比楚氏应该略大些,但是乍一看,又似比楚氏大了得了将近一辈儿。也是楚氏保养得好,也是这位夫人一不会打扮二遇了不少愁事儿,比如老公儿子都死了之类的。腰杆儿却是挺得很直。
旁边她的儿媳妇,也是略有点瑟缩的,行动都带一点“无所措手足”的意味。每说话,身子总不由自主往前倾,然后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样不太够高雅,又硬生生扯回来坐正了。仿佛一个被点名提问的小学生,纯朴是真纯朴,然而与颜希真说话,她们也有那么一点点违和。
这样可不太好,对颜希真是不利的。如果你的婆婆、太婆婆见了你,都有那么一点不知道怎么亲近,这日子想过下去就需要特别强大的内心了。
对付这种情况,颜神佑是有办法的。跟李苗夫人婆媳俩先认了一回人,什么阿婆、阿婶叫一通。然后逮着两人一顿狠夸,什么“见着就觉得亲切”之类的。在李苗夫人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们寡妇人家,也不好总出来见人,村。”
颜神佑便说:“谁这么说您的呀?真是瞎了他们的眼!人好不好不在浮在面儿上的事儿上,得看人品。我们都很敬佩您的。您看我阿姊,她心里很喜欢您的,就是不好意思说呢,她害羞了哩。”总之先扣给颜希真一顶“仰慕又腼腆”的大帽子,一切大家之间的隔阂,都不是因为属性不相融或者旁的什么,全是因为“我喜欢你呀,所以要尊敬又慎重”。
所以呢“您要是瞧有什么新鲜的,没见过想玩的,只管问她,她心里可乐意侍奉您了呢。阿姊就是害羞了嘛。”
楚氏默默给这个小变态点了三十二个赞,再看颜希真,也配合地低下了头,做出羞涩的样子。行了,两个孙女儿都不蠢,这开局开好了,下面就都不是问题。
楚氏满意地道:“我看等你娘入京,也该好好管束管束你了,离了你娘,你便淘气了起来。”
颜神佑笑道:“我才不淘气呢,我很好的,上回在舅家见蒋家七娘,她还说我好,邀我去她家里玩耍呢。”
作者有话要说:【1】主人杀奴婢,按律也是有罪的,因为古人有一种和为贵以及重视人命的观点。但是肯定会轻判(在确定是主人杀奴婢的情况下,大多数时候奴婢死了没人告,也就没人理会了),不会让主人给奴婢抵命,相反,主人可以拿钱、官之类的来赎罪。如果是奴婢杀主,就死定了。别说杀主了,就算是首告主人,第一,官府先把奴婢揍个半死,有的就直接打死了,第二,一般官府不会接状子。
什么杀了丫环之后为了不抵命掩盖真相,然后为了掩盖真相又杀知人灭口之类的段子,那纯粹是胡扯……因为不用他掩盖,正常人都不会说出去的。就算说出去了,他也不用抵命。甚至随便说个什么这家伙偷了家里东西被撞见了之类的理由,就能减刑。
这类遗风一直延续到雇佣制上,哪怕仆人是签了雇佣契约,而不是卖身为奴的,主杀奴,在断案的时候都会被轻判。因为主仆名份已定,按照礼法,君臣主仆这样的名义是优先考量的。所以看到为了报仇委身为奴什么的,从做出这个蠢决定的那一刻起……这复仇就已经是彻底失败了。
做了人家奴婢,告发主人造反都要被砍头(前文有话说里已经说过了),就别说其他的了。除非是一路做到贴身侍卫,然后砍了仇人的头。那样这个人也是以奴杀主论的,是得不到主流舆论认可的。
☆、106·颜肃之返京
颜神佑如今在京中小娘子里,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不是因为她是暴发户家的孩子,所以没人跟她一起玩。暴发户家的孩子也不少呀,远的不说,光自己家堂姐妹就好几个呢。而是,她跟暴发户家的孩子,也有不同。
问题就出在她那个梦上了。
事实证明,梦,是不能随便做的,如果是很灵的梦,那就更不能随便做了。梦灵了不要紧,问题是它应验在盐上了。这个问题就大了,是以连楚氏,都不知道要拿这个孙女儿怎么办了。只是做梦,没关系,谁不做俩奇怪的梦呢?如果是开了挂,发明了新的制盐方法,也没有大问题,顶多成个香饽饽,很多人来抢。
两样加一块儿,就平添了一抹神话色彩,让不少有心提亲的人,又踌躇了。
颜神佑将这包袱一甩,她自己无忧无虑地玩耍去了,楚氏只觉得这事儿比弄死颜启还要难。颜启再二,楚氏也制定出攻略来了,时间长一点没关系,照着做就能成功。对上颜神佑这样自动进化功能的变态,楚氏也傻眼了。人是可以用,留下来当奇兵使。可她是个女孩子,跟男孩子的处理方式不一样呀!好歹是亲祖母,也不能让亲孙女儿一直不嫁人吧?颜神佑不说亲,下面的三个堂妹咋办?越了次序,那颜神佑就真的难嫁了。
如果说颜希真对于颜家的价值最大还是体现在联姻上的话,颜神佑自身的价值已经超出联姻了,所以她的婚姻反而比比较直白的联姻要难——因为,没办法估价。颜肃之放闺女进京,就是因为他自己先前的规划也完全被打乱了,没想到闺女能进化到这个地步。
不止楚氏,满京中的人都愁上了。聚宝盆谁不爱要呢?可眼前这个盆,不但聚宝,还装着热炭,烫手!
然而要放过了,却又实在可惜。便有不少人家借着儿女名义,又或者寻些几弯八拐的亲戚关系,邀她上门,观察一下,她到底正不正常。
蒋家便是一例。
蒋廷尉是姜氏的亲舅舅,颜神佑与母系亲友的关系一向不错,蒋家小七娘子邀她,她便也去了。
蒋廷尉的心里,只后悔没早一点下手将颜神佑给订下来。现在再想下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颜肃之还没被贬到归义的时候,只要蒋廷尉开口,大概除了一个不怎么正常的颜肃之,所有人都会点头答应。现在么,大概谁都不会那么痛快点头了。
蒋廷尉很是怅惘,越发觉得投资是门大学问。想要获得高回报,就不能架子端得太高,一端二端的,等你从梯子上爬下来想下手的时候,人家早被识货的人带着走了。
不过,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只可惜蒋五因为年纪已经不小了,已经定下了柴家的女儿,否则蒋五是相当有竞争力的。纵使是蒋廷尉,也得承认,现在颜家握着主动权呢。而世家,也还真没有那么“高尚”。
颜神佑答应七娘的邀请答应得很爽快,她爹娘还在路上晃着,保守估计是不会在年前回来了,这些社交就得由她来做。颜家的社交是颜家的,二房的社交是二房的,有重叠的地方自然也有各自独立之处。
再见七娘,便觉她与招娣越来越像了。两人都会略收一点下巴,口角也微带一丝笑影,又都不重。转头也是缓缓的,稳眼睛也是缓缓的,仿佛拉了个慢镜头儿。说话的时候,句子都不长,却吐字清晰。要让颜神佑来说,那就是带着点儿培养出来的王妃范儿了。
也许是跟招娣更熟悉的关系,颜神佑与招娣在一处的时候,招娣过不多时就不这样了,表现得更符合她的年龄。蒋七娘即使熟了些,也还是斯斯文文的,这大约与她没有一个中二爹有关。
蒋家人口颇多,七娘的兄弟姐妹也不少,有些个是颜神佑小时候见过的。然而数年不见,彼此又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共同话题也没几个。巧的是颜神佑在梅园里与大家评诗,据蒋五回来赞叹,说是“信手拈来皆是佳句”,蒋七娘等人便以此为突破口,与颜神佑论起诗来。
颜神佑想死的心都有了,终于明白“谎言就像滚雪球,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是个什么意思了。她的脸都要笑僵了,无奈之下只得装个羞涩什么的,死活不肯“作诗”了。心道:只是评诗现在都要被你们逼死了,我要再“作诗”下一回就真得死了。
蒋七娘叹道:“阿颜真是太谦虚了。”
颜神佑:“呵呵。是七娘太客气啦,这世上哪里没有人才呢?府上家学渊源,我是只是怕得意忘形出丑罢了。”
便又互相吹捧着,蒋家的孩子大半以蒋五之马首是瞻,既是蒋五称赞过的,自然也会跟着对颜神佑高看几眼。蒋廷尉又对颜神佑评价不错,是以颜神佑并没受什么歧视。颜神佑到了蒋家来,是走关系又不是结仇的,说的自然也是好话。
末了,还吃了个便饭。蒋七娘还说:“上次往阿唐她家里去,她家盐焗鸡做得味道好。阿唐说还是你教的,不知府上的又是何等风味了。”
颜神佑笑道:“你来尝尝,便知道了。”因新年将至,便约年后颜肃之夫妇来时,到新府宴请诸位。
这一餐倒也欢快。
颜神佑走后,蒋廷尉便问蒋五:“如何?”
蒋五想了想,这回他大概知道祖父的意思了,摇头道:“难。”滑不溜手,还会装死,整一个无赖脾性。蒋家这小一辈儿,就没一个能降得住她的。这样的媳妇儿娶回家里来,是要请个祖宗来吗?
蒋廷尉瞅瞅孙子,郁闷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蒋五说的都对,想要能干的妻子是一回事,没人愿望娶一回一个不好掌握的妻子。
想了一想,蒋廷尉道:“罢罢罢。”
蒋五:“?”
蒋廷尉道:“既没这个本事,就别招惹这样的人。我看她与七娘倒好能说得上话……”说到这里,又顿住了。坑爹啊,颜神佑她是个女孩子呀!如果是个男孩子,能干一点,可以招来当女婿。当不了女婿,也可以和自家儿孙当朋友。可是个女孩子,不能娶来当媳妇儿,让自家姑娘和她交好,姑娘也会出嫁,这是帮亲家打关系吗?
想要让女眷跟人家结交呢,颜神佑还没出嫁,一般情况下,未婚的有未婚的圈子,已婚的有已婚的圈子。
蒋廷尉快要愁死了!只盼外甥女儿姜氏早点入京来,好通过这一条线来打通关系。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好几个人家里,包括郁陶家,蔡夫人都怨郁陶出手不够及时:“早早说了,多好!非要等。”
郁陶道:“都是命呐。”
生存形态的关系,使得郁家对于“听老婆话”并不抵触,但是左看右看,这么大一件好事儿,想来不会轻易落到他们家里了。估摸着颜家是想把颜神佑往世家里嫁的,只要有可能,谁不想跟世家联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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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满京城转了一圈儿,以未满十五的年龄,就成了个婚姻困难户,她自己还挺开心的。虽然是临近年关了,颜家的事务不用她操心,二房的事情还是需要她张罗一些的,这都没能影响得到她的心情,她几乎要哼起小曲儿来了。
楚氏与颜孝之是拿她没办法了,只得决定等颜肃之夫妇进京了,再来商议颜神佑的婚事。却又将颜希贤的亲事给提上了议程。
颜希贤作为兄长,自然不会在妹妹后面说亲。楚氏与颜孝之自然是希望能够娶到世家女的,以颜希贤作为邰阳公世子的身份,又有后台背景,想娶个世家女,也难也不难。难在颜家姓氏,不难在他的身份地位,诚意求娶,还是能求到的。不幸的是楚氏与颜孝之为他千挑选来的未婚妻居然病死了,两家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未婚妻死了,这不坑爹呢么?还得从头再挑选。
楚氏与柴氏都趁着年节时四下交际的功夫,又将目光放到了各家妙龄小娘子的身上了。这一回,却碰上了软钉子。挑选这件事儿,是双方都在挑,你挑我、我挑你,挑得合适了,才能凑作一对儿。然而已经“克死”一个了,想再求,难!
弄得楚氏和柴氏都颇为忧愁,琢磨着是真的再放下身段以加倍的诚意改求另一家呢,还是放低要求,娶一个不是世家却又家教良好的呢?
颜神佑隐约听到一点风声,在这事儿上,她爹尚且没有多少发言权,何况于她?听完了她也就抛到脑后了,却抽空与四房的堂弟们一处玩耍。四房的儿子们正处一个狗都嫌的年纪,虽然有父母管束,但是两边的基因都带着一个跳脱,十分好武。
颜神佑就每天约好了时间揍他俩,一次揍俩,揍得他们从开始的斗志旺盛到后来的心服口服。两个(自认为的)男子汉,被一个女孩子打得嗷嗷叫,不服也不行了。颜神佑的棍棒外交取得了成果之后,也给人家几颗甜枣吃,比如贡献一些限制性的零食之类。顺便就套个话,问他们府里先生怎么样,京里还有没有什么好先生之类。
六郎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了,归义逮到一个卢慎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按照概率,想在归义这片土地上再逮着另一个这么样的人给六郎当老师,不定得挖掘到猴年马月去了。量变引起质变,京城人口多,又是精英云集之地,有合适的人的机会应该更大一点。
现在只怕人家来京城谋发展的,不肯到归义这等小地方。
没想到这两位老弟是真对学习不感兴趣,属于每次考试都只有及格水平,上课从来不记老师的脸,因为课本已经让他们晕头转向了。
颜神佑:……算了,还是等爹娘回来再说吧。
在颜神佑抽空揍堂弟的时候,新年的脚步也悄悄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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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新年大部分还是与往年一样的,一样的四处拜年,到一定品级的人,无论男女,都得入宫去朝贺领宴。
要说有什么不同,对于颜神佑来说,那就是她比前几年都大了,所以能听到、见到的事情也就更多了。譬如到得姜家,坐在蒋氏身边儿,被她揽在怀里,听着女人们八卦,道是诸王入京,一个个都老实得紧。据说颖川王、济阳王都将世子带了来,不带也不行了,两位的嫡出长子年纪都不小了,却还没有得到朝廷认可的世子封号。皇帝扣着人家儿子的继承权不肯撒手,且又抬出了先帝来,道是今年要大祭一下先帝,因为先帝死了整有三十年了,周年大祭。
没办法,藩王们不得不回来。
纵使回来了,也都住在自己在京的府邸里,大儿子带来了,小儿子也没带来。摆明了不相信这个拿爹做文章,拐他们入京来的亲哥。
皇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也拿这些弟弟们没办法。难道真的要把他们一勺烩了吗?这岂不是坐实了他残害骨肉?更重要的是,就算将这些人一勺烩了,他们根本是把底牌都留在了封地,以种种理由,譬如“”
皇帝不能跟别人说,只好带着儿子们一起骂娘,虞喆听的尤其多。皇帝每天都有新词。今日骂他的弟弟们:“忘恩负义,先帝去得早,他们都是我养活大的,延师娶妻,哪样不是我张罗的?现在长大了,反将兄长当贼来防。我要弄死他们,何必等到现在?”
明日便说:“不孝的畜牲!先帝临终前还不放心他们,必要后来之君善待他们,他们倒好,不是我提起,他们连儿子都不肯带来祭一祭先帝!”
后天又改了新词:“装成一副可怜相是要做给谁看?这是要凭空陷朕于不义吗?有这样做弟弟的吗?有这样做臣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