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立麒像个罗里吧嗦的保姆,饭照给,药照给换,但他一定会抱怨这抱怨那,唠唠叨叨半天,不就是在他这住了个周末,至于咋咋呼呼,好像我占了他多大便宜一样。
周一这天,是程冯冯的葬礼,学校那边请好假,我拖着半痊愈的身体去了。
葬礼上来了不少人,均是黑衣黑裤,神色悲痛,程冯冯的父母和哥哥程莫言都在,程莫言在葬礼上瞥见我,凛然像见了鬼。
程冯冯的鬼魂也在场,她一直与家人站在一起,神情漠然地看着自己被下葬,看着父母将手中的白花扔到棺材上。
我并没有靠近人群,而是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道黑色的风景线心头微沉。
商立麒不放心我一个人来,偷摸跟着来了,他以为他隐蔽的很好,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尾随在后,只是没有说破。
葬礼结束之后,人群渐渐散去,墓场不多时就静了下来。
程冯冯发现了我,不急不徐地朝我走过来。
“四喜,谢谢你。”
她上来就拥抱了我一下,肉麻兮兮地向我道谢,这可是她从来不干的事。
“我好像该走了。”她喃喃地说,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正在心中酝酿想对她说的话,却瞥见已经离开的程莫言又折返回来,他是直奔着我快步而来的,在我面前站定后,他把我从头打脚打量一遍,最后目光盯在我的眼睛上,眉头紧紧地皱起。
“你是什么人?”他冷冽的开口,一张俊脸满满都是狐疑。
“我是……程冯冯的同学。”
“我知道,我是说你怎么做到瞬间消失,伤得那么重还可以完好无损出现在这里的?”
他把我问愣了,我并不清楚自己受伤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大概能想象得到因为冥司的介入,我快速在程莫言眼前消失的画面。
“我问遍了县里的所有医院,你根本没有去接受治疗,你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头?”
他逼视着我,可我觉得我是什么人什么来头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义务回答。
想起他当时只顾着去照看一具尸体,把失血过多的我置于不顾,我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看来你很闲,没其他的事我就先撤了。”
我丢下这么一句,转身想走,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拽着我直奔程冯冯的墓碑前。
程冯冯屁颠屁颠地跟上来,追在我后头大声说:“四喜,他是我哥,是个大二的学生,长得很帅吧?”
“……”
我简直对程冯冯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是讨论她哥帅不帅的时候么?
“四喜,我哥还没有女朋友呢,你看我哥怎么样?我瞧着你就不错,要不你给我当大嫂?”
我无奈地甩开程莫言的手,他看了眼墓碑上程冯冯的遗照,冷声说:“当着我妹妹的面,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在我家受伤?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问题劈头盖脸地抛过来,我烦燥地抓了抓头。
“程莫言,你是不是真的很闲?我是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我只关心我妹妹是怎么死的,我不相信她会自杀。”
“人都死了,你问那么多有什么用?”
虽然我帮程冯冯报了仇,把那只女鬼杀死了,可在程冯冯的家人眼中,像她这样活泼开朗的女生是不可能自杀的,然而除了自杀,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或许他们想不通,也难以置信,可是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就是这样,我也无能为力。
我不想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无奈地对程莫言说:“我想你妹妹更希望你以后好好的,所以你别再胡思乱想,好好活着吧!”
我的话令程莫言表情微微怔了下,目光也跟着慢慢黯淡下去。
我刚想离开,程冯冯忽然拉住我的手垦求道:“四喜,我想跟我哥说说话,还想再抱抱他,你可不可以把身体借给我用一下?”
我吃了一惊,她这是想附我的身?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拜托你了。”
程冯冯一脸苦相,眼巴巴地望着我,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由让我心一软,然后……默许了。
“时间不要太久,我可能会撑不住。”
她点头,“谢谢你四喜,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冲她淡淡一笑,将手上的骷髅戒指摘下来放在地上,刚刚站起身就闻听程莫言诧异的声音传来:“什么时间不要太久,你在说什么?”
不等我回话,程冯冯迅速蹿进我的身体,顿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等我意识恢复的时候,程冯冯已经站在了一道圣洁的白光里,那光灼得眼睛痛,她站在光里笑着冲我挥挥手:“四喜,谢谢你。”
“不客气。”
目送她随同那道光消失,我无力地跌坐在地,可能是被她附身的时间太久,身子完全虚脱了。
我拿起脚边的骷髅戒指戴上,缓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程莫言面向程冯冯的墓碑站着,腰杆挺得笔直,他盯着程冯冯的遗照眼里噙着一汪泪。
不知道程冯冯最后跟他如何告别的,总之,他应该不会再追问那些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呆站许久,缓缓转过头来看着我,微红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妹妹走了?”
“嗯。”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释然地冲我浅浅一笑,示意车子就停在路边,说让司机送我回去。
我婉言拒绝。
这时,商立麒不急不慌地朝我走来,他两手揣在裤兜里,步子迈得稳健,唇角勾着一丝不羁的笑,模样十分痞气。
“事办完了,撤吧!”
他冲我招呼一声,压根没理睬一旁的程莫言。
出于礼貌,我向程莫言道了声再见,被商立麒拉走了。
墓地在郊区,来的时候我是打车,商立麒是开着他舅舅那辆老爷车偷摸跟上来的,听说他刚拿到驾照不久,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又是新司机,坐他的车,我心里难免有些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