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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雍亲王带人匆匆赶来时天色已晚, 还带着一群大理寺官差。宋知欢听了回禀,微微皱眉,知道这件事算是在皇帝面前挂上号了。

来回话的人见宋知欢拧眉沉默, 不免心中揣揣。

宁馨对她道:“你下去吧。”

“是。”那人如蒙大赦,忙行了一礼, 退下了。

宋知欢也回过神来, 吩咐:“取我的斗篷来, 咱们迎出去。”

柔成笑了一下,应了一声,一摆手,不多时便有忍冬捧着一件宋知欢素日穿的羽缎素面卷草纹白狐斗篷来为她披上,宁馨与修婉也各自披上斗篷, 三人出了院子。

“妾身给王爷请安。”“女儿给阿玛请安。”

雍亲王淡淡道了“免”,一面问宋知欢:“世子现在何处?”

宋知欢忙道:“就在偏院里,方才郎中看过了,已上了药、包扎好了。王爷可要去看看?辛夷, 引……”

“不必了。”雍亲王随意对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招了招手, “你,带路。”

宋知欢先是一愣,看了看那群官差倒也反应过来, 于是轻轻一欠身,道:“妾身告退。”

对甲方爸爸自然是要关怀备至的, 雍亲王一出乌云达赉暂居的小院子,便见身着轻裘雪褂子的侍女已经候在门前, 他看着有些眼熟, 想来是宋知欢身边的人, 却对不上名字。

“奴婢茯苓, 奉侧福晋的吩咐,在此等待王爷。”宋知欢身边的人自然是有眼色的,况且茯苓惯来伶俐,当下对着雍亲王一欠身,面带恭敬地徐徐道。

雍亲王点了点头,道:“你家侧福晋呢?”

“侧福晋在正院候着呢。”茯苓微微侧身,对雍亲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王爷请。”

正院上房里自然是房屋温暖、馨香满室。

雍亲王一直微微皱着的眉此时也稍稍松了松,抬手命众人起身,在温暖的炕上坐下了。

修婉接过侍女捧来的一只白瓷彩釉龟寿纹茶盖碗奉与雍亲王,一面道:“阿玛劳累了。”

“没什么。”雍亲王端起茶碗饮了两口,神情舒缓不少,又命:“都坐吧。修婉,将今日的景象与我说说。”

修婉应了一声,将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本是额娘在庄子里待得无聊,闹着要上山看看……听到声响,有人过去一探,又将人救下。”

雍亲王听了,沉吟半刻,忽然露出些笑意来,对宋知欢道:“你倒是歪打正着,上山散心也能救下未来姑爷。”

宋知欢只一笑,未曾开口。

宋知欢对雍亲王素来是不大热络的,宁馨更不是什么热情温柔的人,好在有修婉在,倒也不显得内室气氛冷清。

宋知欢只肖端着茶坐在一旁温婉贤良地笑着,便不显得出格。

一时膳食齐备,宋知欢请雍亲王移步餐厅用膳,又吩咐:“给跟着王爷过来的官差们也备一份膳食。”

柔成已笑着应了,“厨房上都备了,和咱们庄子上人的吃食是一样的,不过多做两口,没什么难的。”

“我这地方偏僻简陋,但愿他们不会嫌弃。”宋知欢故意开口。

果然,雍亲王冷哼一声,“出来办差的,还要大鱼大肉吃客宴不成?”

不过想来这也是一件紧急事情,晚膳用的很匆忙,雍亲王拿出平日在衙门里赶时间的劲头,两碗饭一碗汤下肚的很快,菜式倒没动两筷子。

乌木包银的筷子啪地一撂,干脆道:“爷走了。”

宋知欢几人忙起身送,见一群人匆匆策马而去,宋知欢轻叹一声,“可惜了我的野鸡肉……那骨架子当真入味,就粥定然好吃。”

柔成在一旁艰难忍笑,不由道:“您放心,辛娘备了粥,这会子回去,您还能续上半顿。”

“快快快。”宋知欢忙催促着,宁馨难得微微挑了挑嘴角,修婉已彻底忍不住笑,跟在宋知欢身后回去了。

果然辛娘是最知道宋知欢口味的,只拣些别庄上产的米熬出一锅粥来,文火慢炖,米油都煮了出来,很合宋知欢的口味。

修婉也尝了尝,然后笑道:“这米比素日的胭脂米口味好些,倒也不比碧粳差。”

柔成笑道:“这米是庄子上的改良品,说是桃花米和胭脂米改出来的,蒸饭不得,煮粥味儿却极好。”

又有一碟子红油玉兰片,也很是脆爽可口,极为开胃。宋知欢美滋滋地饮了两碗粥,方才想起被忘在偏院里的可怜姑爷,便问:“给世子送了吗?”

柔成忍不住直笑,当下道:“指着您想起来,只怕灶都冷了。”又道:“您放心,辛娘记着呢。这粥送了,还有一碟子只加了盐的玉兰片、一碟子笋油拌的豆腐,都是很清爽可口的菜式。”

宋知欢忍不住道:“倒是给当成兔子养了。”

“食不言。”宁馨持公筷为宋知欢添了些小菜,口吻淡淡的。

小隔间内立时安静下来,修婉悄悄忍笑,闷头喝粥。

这一桩事情后续是如何处理的宋知欢不得而知,也没那个好奇心去打听。倒是那位乌云达赉世子在这边住着养伤,辛娘念着他是未来姑爷,做什么也给他带一口清淡的,修婉也时常去探望,初时未曾觉得什么,等宋知欢带着人回府过年时,却觉有些寂寞了。

一则这些日子与未婚妻也处初出几分情谊来,二则饭菜也不如初时可口,不免有些感怀。

还是年下里,雍亲王开口,叫还养着伤的乌云达赉世子往雍亲王府过年去,外院单独收拾出一个小院子,不叫世子孤家寡人过了年。

——王爷和王妃倒是惦念,只是如今已是大雪封路,动身不得。

乌图王爷几封急信上了雍亲王的案台,明里暗里许出多少的好处,就求着雍亲王能多照看照看世子。

倒不是怕雍亲王府会苛待未来姑爷,只是为人父母的,总有操不尽的心,生怕孩子不在身边有什么闪失。

这夫妻两个膝下唯此一子,若是真出了什么闪失,便是天降惊雷了。

因王妃身子弱,如今还没敢如实告知伤势呢,只说磕碰出轻伤来,修养两日便好了。

一说宋知欢回了府里,见韵姐儿已是妇人打扮,倒仍然是面上带着笑的样子,怀里抱着被命名为永瑶的小阿哥,看着消瘦了些,想来是照顾小孩子劳累。虽如此,精神头却极好。

也算求仁得仁。

那小孩子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杏眼儿圆脸,看着很讨人喜欢。

宋知欢抱了两下,虽觉陌生些,也不哭不闹,自己歪在宋知欢怀里玩着袖口的刺绣,等再被韵姐儿抱回去时,便眉开眼笑的了。

这孩子打出生起就在韵姐儿身边,也是极亲近。

华姝倒是精神奕奕的,一个年里有侄女处处仔细妥帖的照顾着,半分没操心,只肖坐在炕上逗着小孙儿,一切自有韵姐儿打点妥当。

回头便与宋知欢叹道:“我算是享了一回儿媳妇福了。”

宋知欢正想着方才葳蕤苑见到的景象愣神儿,听了便笑,道:“你这福都享了多少年了,今日才拿出来说。”

“韵姐儿的福是享了多年了,儿媳妇可是头一次。”华姝道:“前头那个,年时她床上躺着,也没什么。可就端午时候,她还好好的吧?也没念一念我这婆母。”

“人死如灯灭,好好的提什么。”宋知欢唏嘘道:“无论在世时多少的不是,你这大孙子可是她用命换来的。”

华姝听了一愣,然后也叹了一声,道:“我也想感念她些,只是难。倒是韵姐儿,把她画像挂在永瑶屋子里,也不让永瑶管她自己叫额娘。”

“额娘和娘又有什么区别呢?”宋知欢道:“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咱们从小也不是叫着额娘大的。”

华姝叹道:“到底永瑶是满人,不一样。”

“翼遥还叫我阿娘呢!”宋知欢这可就不服了,“满人汉人又有什么?永瑶念着韵姐儿的好就比什么都强。到底是生母用命换来的,你说断了就断了?”

华姝怔了半晌,然后苦笑着开口,“也是,是我愚了。也不怪我偏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天长日久,哪分不出个远近亲疏来?”

宋知欢听着,知道她说的一是永瑶,二也是她自己。

一时的静默无言,华姝又笑了,抬手扶扶发髻间的一支钗,笑道:“我这钗子好看吧?弘时特意孝敬的,虽说没个累丝嵌珠的华丽,但南边也就时兴这样錾花,清清淡淡的,倒像我少年时戴的。”

“我也见到了。”宋知欢亦笑道:“难为弘时南下一回,还记挂着咱们这些老女人。”

“这会子你承认自己老了?”华姝听着好笑,随口打趣道。

一时又说起这些日子府里办的暖炉会,华姝往后头靠背上倚了倚,神情闲适,“我就不爱去凑那个热闹,人家都是正头娘子来的,也未必看得上我这身份。身份相当的,一个个攀比衣裳首饰多华美珍贵,孩子多出息,羡慕这个嫉妒那个,我也不乐意搭理。早些年还耐得下性子招待招待,如今却彻底开始躲懒了。前儿福晋还说,我是愈发的像你了。”

宋知欢听了直笑,端着茶碗慢慢呷着热茶,一随口道:“那可不是好事?像我这样才省心省力呢。往年看你们招待宾客我都头疼。说来我在闺中时朋友也不少,这些年倒是愈发疏远了。”

这话不知触及华姝哪一桩伤心事来,她一时愣神儿沉默着,宋知欢便自顾自往后靠了靠,随意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也没说话。

好半晌过去,华姝方才转转头命侍女道:“给我添个脚炉吧,觉着下身寒浸浸的。”

那小丫头忙答应了一声,不多时将一个黄铜脚炉添在华姝足下,芍药也将一条剪绒毯子给华姝掖上,道:“正该直起小吊子煮些姜米茶喝呢。”

宋知欢这边也有人捧了脚炉来,她倒是不觉得冷,摇摇头拒了,只将软毡盖上,闻此言便道:“那个味道冲,不如煮些桂花茶喝,香的很。”

芍药嘴角忍不住向上扬,华姝也笑了,索性吩咐她:“就按你宋主子说得做吧。”

一时又有府里人送了新打的赏人锞子来,华姝见了笑道:“可知是年前打的不够赏人了,紧赶慢赶出来的呢。”

宋知欢瞄了两眼,见倒也精细,便道:“也没差什么,不丢脸便罢了。”

华姝将匣子盖轻轻一叩,闻言轻笑一声,道:“往年宾客也没今年这样多。暖炉会连办了三四场,往年哪有这个样子?”

“咱们王爷前年得了脸,去年因太后的丧事,年也没过的热闹。本来去年咱们爷若是不得脸了,也没这个热闹法,但如今满朝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简在帝心?热闹也是应当的。”宋知欢也不过与她随口说话,闲着就道。

华姝听了道:“都说简在帝心,我瞧着也未尽然。当年的大王爷和二阿哥,哪个不比咱们王爷还简在帝心?只是烈火烹油,看着热闹,实则吓人罢了。”

说说着,忽然又苦笑一下,道:“日前有个我闺中旧友递了帖子上来,我想着许多年未见,也有些惊喜。她倒备了份厚礼,除了些零碎平常的珠花、短簪、耳坠子一类小玩意,还有大红的蟒缎、妆缎十来匹;雪貂、白狐皮子,颜色极好的十来匹;南海珍珠,莲子大的满满当当一匣子,还有些成色极好的宝石翡翠。那样厚的礼,我看着都心惊!她进了屋子,先把我这院子上上下下夸了一便,然后怀念旧时,说我是一群闺中姊妹里嫁的做最好的,又夸我怎样怎样,说到最后才求我让我给王爷递个话,原是为了投咱们王爷的门路。”

宋知欢一时心觉好笑,又不免感叹:“如此一比,我那些朋友们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了。这些年无论咱们府里如何,节礼都是一样的丰厚,带着的话也不过一句‘愿安康’。偶尔来信说些趣事,虽总不得见,我也知道她们心里念着我。”

“这才是真心的朋友。”华姝长长叹了口气,道:“那礼我哪里敢收?不过留了些南地的小玩意,算是一份情分罢了。”

二人这边唏嘘两句,芍药已支起小茶吊子文火慢煮着桂花香茶,就立在临炕的小几子上,香气慢慢流出,满屋子甜香气。

嗅到桂花滋味,华姝方反应过来,对芍药道:“我早上说桂花蜜枣银耳羹好,要你宋主子来时给她上一碗,我不记得,你也忘了不成?”

芍药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忙忙吩咐婢子去备,又哭笑不得地道:“到底年岁上来了,记性可比不得从前了。”

华姝知道她不是故意,也没多少纠结这事,只对宋知欢笑道:“今年我院里的桂花开的极好,制成的桂花蜜滋味也好,炖出的甜羹香甜不腻,我想着你定会喜欢。”

宋知欢听了,欣然笑道:“那我可要尝一尝。”

一时小丫头提这个黑漆小食盒进来,将一只白地淡蓝如意云纹敞口莲花碗儿奉上,另有一只小银调羹,宋知欢尝了尝,倒没觉出哪里不同来。

但抬头一见到华姝面上的笑意,心中便了然了,于是也道:“是滋味不错。”

“我说的吧。”华姝于是兴高采烈地吩咐:“把那桂花蜜糖取一罐子给你宋主子带着。”

芍药见她欢喜,面上的笑也更为真切,答应了一句,亲自下去预备。

宋知欢见华姝开怀,心中也欢喜,刚要说什么,一时有人回三奶奶来请安,话到口边便止住了。

华姝听闻韵姐儿来了忙忙命传,不多时便见韵姐儿款款入内,身着银红哆罗呢厚褂子,身后小丫头手上还捧着一件石青羽缎面雪貂氅衣,倒也没落了寒。

华姝一面拉她在身边坐了,道:“外头天那样冷,待日头大了再过来也不迟。”又问:“永瑶身子怎样了?”

韵姐儿微微一笑,道:“永瑶的热已退了,他阿玛开的方子嫌苦不爱吃,还是今儿一早宋额娘带去的药丸子好用。”

华姝连声念佛,“这可是个好消息。”

韵姐儿亦很是赞同,又笑着道:“可不止这一桩好消息,还有呢,前些年您赐下的素馨总算开怀。倒不是外人看出来的,我们爷看的脉,说两个月不到,因有些陈年旧疾,这会子卧床养胎呢。”

华姝听了很是欣喜,连声道:“当年赐下她就是因她看着是个好生养的样子。”一时心头又浮起两桩事来,笑意便落了,只握着韵姐儿的手,半晌没说话,总算开口,便是:“难为你了。”

素馨好开怀,赐下的时候又康健,旧疾又是怎样落下的呢?

但无论怎么说,她能有了就是好事。

韵姐儿心里一酸,却也笑了,“弘时哥哥能子孙满堂,才是我的希望。”

“姑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华姝揽了她入怀,只觉眼睛发酸,眼圈儿忍不住有些泛红,又满是怜惜。

宋知欢没多坐,起身悄悄走了。

三阿哥院里姨娘开怀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敏仪惊异之下也命人厚赏了,又念起弘晖膝下如今已有三子二女,长子永琏、次子永璐与长女秀泽都是嫡出,三子永珠与次女秀清,一个是格格田氏所出,一个是侧室瓜尔佳氏所出。

以弘晖如今这个年纪,也算是子息丰厚了。

敏仪一时感念徽音的贤惠与手腕,不免叫了她来闲话两句,又状似随意地指点两句,怕她因弘时院里的消息自觉惭愧或怕外人说道,急着自己院里添丁。

“如今你三弟院里有了消息,也是好事,他哪里空荡了几年,好歹热闹热闹。你那里却不同,这些年里断断续续也添了五个孩子了,幸而嫡出得多、庶出的少,也是福分。你还年轻,和弘晖的日子长久着呢。不必为了那一口闲气去攀比,庶子女有什么可比的?你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弘晖膝下的福分,他同辈兄弟里可没几个能比的。”

徽音听了直笑,连连点头答应着,又抬手抚着小腹,对敏仪笑道:“只怕不是媳妇去和人攀比,是孩子非要过来呢。”

敏仪先是一惊,又反应过来,盯着徽音的肚子好半晌,问:“可准了?”

“媳妇月事素来有规律,这一回八成是准了的。只等请个郎中来看看,便可知道了。”徽音笑吟吟轻声道。

“还请什么郎中啊!”敏仪忙唤人进来,吩咐:“拿咱们王府的帖子,请太医来。”

徽音忙道:“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咱们王府的嫡脉,说什么兴师动众。”敏仪按住她,道。

待雍亲王晚间回府,就被两桩好消息兜头迎面砸来。

一时欢喜上头,冷脸也绷不住了,连声道好。

敏仪在一旁,笑意也止不住听雍亲王要命厚赏徽音,便劝住了,只道:“有了消息的不止晖儿媳妇一个,您单单赏一头,怕不好看呢。”

雍亲王只道:“这怕什么,正儿八经中门大开进来的八大姓嫡出和婢子出身自然不同。依我看,不止要赏晖儿媳妇,连带弘时媳妇也要赏。”

敏仪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心知肚明,便笑道:“既您如此说,便由妾身来赏,也是理所应当。那素馨为弘时绵延血脉,也很该赏赐,妾身已赏了她灰鼠斗篷一件、金绞丝碧玉镯一对。”

“这些你做主就好。”雍亲王对此不大在意,只道:“得贤妻如敏仪,当无憾矣。”

敏仪心中略觉好笑,却自觉当得起“贤妻”二字,听雍亲王命人取东珠红宝来,心中很是安然,面上却得谦卑笑道:“不过是些分内之事,哪里当得起爷的赏呢。”

雍亲王闻言更是动容,握了敏仪的手,道:“这不是赏,是本王送你的。咱们夫妻多年,爷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紧着你的。”

二人很是两情依依了一阵,直到敏仪心里觉着膈应了,便开口道:“今儿翼遥打发人送了三根野山参回来,说是长白山那边的,看那根须也有个几百年了,到底是女儿挂念着咱们。”

提起翼遥,雍亲王的笑意愈发真切了,“那丫头是个孝顺的。她也没白养她这些年,她记挂着我和她阿娘,也记挂着你呢。到底你也没少为她操心。”

一时二人叙起子女之事来,话又滔滔不绝了。

画眉与苏培盛立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心中各有所感。

只说那边,徽音和韵姐儿得了赏,徽音自然是笑着收了,又对来送东西的黄莺道:“回头我亲自过去给额娘磕头谢恩呢。”

韵姐儿却将东西摆在桌上看了许久,不自觉眼圈儿一红,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那边小永瑶抱着个小布老虎走了过来,拉着她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喊着:“阿娘~”

“唉。”韵姐儿只觉心都软了,忙忙将孩子抱起来,声音甜的能拧出蜜来:“阿娘的乖永瑶啊,要快快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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