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过去。
正是晚春时节,水筛空照底,风入树香枝,苔池皆绿,桃山竞红,山水风物,皆可入画。
景幼南头戴莲花道冠,身披阴阳八卦仙衣,腰悬玲珑袋,站在山门之前,气息沉凝,丹煞内敛。
除去景幼南外,尚还有两男三女,均是各据一边,沉默不语。
他们拥有皇室正统的血脉传承却历尽千辛万苦到太一宗求道,自然背后都有自己的辛酸故事。
景幼南大袖一甩,目光从其他四人身上掠过,径直投向花树下目生重瞳的少女,笑道,“周师妹,”
周丽华螓首微抬,万福回礼道,“见过景师兄。”
景幼南点点头道,“不知最近欧阳师姐可好?好久没见她了。”
周丽华黛眉如烟,轻声道,“欧阳师姐正在闭关,准备一举凝聚法力真印。”
“法力真印,”
景幼南神色凝重了三分,到了这一步,就是大道的选择,以后想走什么路子,就得凝聚什么法力真印。
这是梳理道术神通的一个过程,更是坚定心中大道的过程。
不由得景幼南想起自己师尊萧真人的话语,返璞归真,化繁为简。
“下次再见面,就知道欧阳师姐所选的方向了。”
景幼南长出一口气,再往上走,就要跟天地规则交织,一步踏出,落子无悔。
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抉择?
正在这个时候,一座巍峨的天宫浮出云端,金龙缠柱,彩凤雕梁,璀璨的光华如氤氲铺地,照亮四面八方。
“都上来吧,”
平和的声音传出,景幼南六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了天宫内。
景幼南抬眼观看,就见殿中起了三层高台,悬灯挂珠,熠熠生辉,层层叠叠的光华砌成王座,流光飞彩,仙音袅袅。
王座之上,一名玄袍道人端坐,手持玉如意,天门冲出云光,三朵莲花开放,香气馥馥。
“是大修士,”
景幼南等人不敢多看,连忙行礼,道,“见过真人。”
玄袍道人神色温和,用不疾不徐地语气道,“都起来吧,我正有事出门一趟,正好送你们去帝都。”
顿了顿,玄袍道人继续道,“各自挑选房间入住,不要乱跑。”
帝都。
上林花开,满园金谷,衣袖沾香,雨荷吹露。
园中有亩许寒池,遍种金莲花,水色澄澈,白石青鱼,历历在目。
贺雨薇头梳高髻,斜插凤簪,鸾服裹身,流苏垂地,雍容华贵,她看了眼池中的青鱼,叹口气,道,“真羡慕这些不知忧愁的小东西。”
贺雨晴拍拍手,笑道,“我可不愿意当蠢头鱼,什么都不知道。”
她生的和贺雨薇一般无二,但气质截然不同,眉目间自有一种古灵精怪。
又说了几句后,贺雨薇敛去俏脸上的笑容,缓声道,“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贺雨晴细细的柳眉一挑,笑道,“圣朝以后的皇帝实力不行,但同样是天下布种,子孙绵延数代,真是多啊。”
“嗯,”
贺雨薇点点头,用修长的玉指敲着白石,叮当作响,道,“只要拥有皇室血脉,年龄不超过一甲子的,都放进玉皇宝库。”
“人数很多啊,”
贺雨晴捋了捋耳边的细发,道,“玄门和魔宗中来人也不少,平白让他们得到好处。”
“没有办法,”
贺雨薇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里的不甘,道,“要不是利益均沾,就凭我们的力量,也打不开玉皇宝库。”
“都开始为将要发生的大劫做准备了啊,”
贺雨晴像小女儿一样扯着衣角,叹息道,“到时候,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了。”
“好了,”
贺雨薇玉颜仰起,在光华的映照下,完美无瑕,吩咐道,“该把六大皇室中选出来的优秀小家伙们召集起来,我们到了面授机宜的时候了。”
“嗯,希望他们能成事。”
贺雨晴屈指虚弹,一道道流光从指间飞出,向四面八方而去,眨眼不见。
王府内。
假山花池,曲径幽泉,有蓊蔚洇润之气。
朱云泽运转周天完毕,缓缓睁开眼,就在这个时候,一点流光落下,无风自鸣,传出一阵悦耳的女音。
朱云泽一听,先是吃惊,随即大喜过望,没有半点平时的沉稳,推门进去,道,“真真,有喜事,大喜事。”
周真真正躺在软香金丝榻上,幽幽深深的光华垂下来,交织成一件华丽到无以复加的仙衣,披在身上。
“咿呀,咿呀,”
灵芝娃娃在地上爬来爬去,哇哇地叫,样子很可怜。
很显然,周真真闲来无事,就拿灵芝娃娃当皮球,自娱自乐。
看到朱云泽进来,周真真坐起身,捏了捏累的气喘吁吁的灵芝娃娃的小胖脸,道,“这小东西要是再胖上十来斤,才是大喜事啊。”
灵芝娃娃一个哆嗦,小身子瑟瑟发抖。
“这小东西怎么能胖十斤,”
朱云泽笑了笑,道,“不过,真是大喜事。”
静静地把朱云泽的话听完,周真真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狂喜,一跃而起,问道,“玉皇宝库中还有这样的宝贝?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
朱云泽回答地斩钉截铁,他当然明白来信人的分量。
“真是太好了,”
周真真高兴地走来走去,把挡住自己路的灵芝娃娃一脚踢开,道,“这次宝库之行,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
朱云泽双目炯炯,是龙是蛇,就看宝库一行。
“咿呀,”
灵芝娃娃屁股着地,疼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它像个肉球似的蜷缩身子,想往角落里滚去。
不然的话,谁知道那个狠心的女人会不会还以为自己挡路,又被踢飞。
“小东西,你给我过来,”
周真真美目一闪,五指陡然间伸长,如鹰爪一样,抓住灵芝娃娃的羊角小辫,把胖娃娃拎了起来。
“咿呀,”
灵芝娃娃头上巨疼,手脚乱蹬,咿呀呀地叫。
朱云泽视而不见,只是道,“把这个小东西贴身带好,不要出了岔子。”
“嗯,”
周真真一指头把灵芝娃娃点晕,然后一拍腰间的细脖大肚的瓷瓶,一道青光吐出,把胖娃娃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