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蹙眉,看着叶裳。
望帝山距离京城远在千里之遥,去一趟望帝山,不耽搁的话,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的行程。
他沉声问,“你的热毒不是解了吗?陪她去望帝山做什么?”
叶裳抿唇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皇帝一怔,“什么问题?不是说武功尽失,但养伤几年就能恢复,重新习武吗?”
叶裳道,“她经脉凝结,体内寒气笼罩,从望帝山回来后,伤势不但半分不见好,反而恶化了。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人就要被体内的寒气冻成冰。”
皇帝一惊,“这是为何?”
叶裳摇头,“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她瞒着我,不告诉我。但我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相处这么久,她身体有什么变化,我岂能察觉不到?”
皇帝看着他,“所以,你又要扔下朝事儿,随她去望帝山,不管朕了?不管京中诸事了?”
叶裳顿时笑了,“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可用不到我管,您这样说不是折我的寿吗?再说,朝局之事,很多人都能取我代之,但她之事,我却必须在她身边,不能让别人取我代之。”
皇帝顿时恼怒,“叶裳,你是容安王府世子,是刘氏子孙,从出生就注定肩上要担着朝事国运。你焉能说不管就轻易不管?你前往燕北,朕容你任性一次,如今又要丢下责任,前往望帝山,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忌祖宗江山,你可对得起你爹娘死战沙场,为了南齐江山尸骨无存?”
叶裳看着恼怒的皇帝,平静地说,“您口中的女子,她为南齐立下赫赫战功,功劳丝毫不输于我父母死战沙场的功勋。没有她,燕北早已经亡了,北周铁骑早已经践踏燕北,长驱直入京城,兵临城下了。如今也没有这扭转时局,北周惨败,南齐重还太平盛世的安稳。没有她,我活不过今年的除夕夜,又何谈扛起肩上的责任,为南齐江山出力,为祖宗江山劳心?您觉得,我为了她任性,很过分吗?”
皇帝顿时噎住。
叶裳又道,“她死,我也不会独活。我血脉里流着刘氏子孙的血是不错,但这么多年,支撑我活着的信念不是刘氏血脉,而是她。”话落,又道,“南齐没有我叶裳,江山社稷照样依旧,但我若没了她,生不如死。”
“你……”皇帝伸手指着她,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照你这样说来,她是没活路了吗?”
叶裳默了片刻,道,“也许吧!体内被寒冰笼罩,眉心都溢出寒气,靠近她身边,竟然比外面数九寒天还要冷寒。这样的寒到极致,她没有一丝一毫内力护体,如何能抵抗得住?”
皇帝闻言缓和了面色道,“你的意思是,陪他去望帝山,有解决之法?”
叶裳道,“也许有,我思来想去,她身体内的寒气,应该是为我解热毒时,将望帝山寒冰窟的极致寒气引到自己身体所致。去了望帝山,兴许能找到生机。”
皇帝看着他,见他面色沉暗,道,“那朝局呢?如今你与朕提出了小心晋王,也就是说,京城有晋王,东境有湘郡王。身边有猛虎,卧榻有豺狼,太子已经是真正的废人了。朕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这话说得已经够直白了。
叶裳摇头,“皇上,您不能依靠我,我的命是苏风暖的,不是南齐江山的。”
皇帝闻言又震怒,“你……是要气死朕吗?江山基业,比不过一个女子?”
叶裳道,“在我心里,比不过!”
皇帝勃然震怒,腾地站起身,气急道,“你给朕滚!”
叶裳见皇帝的脸都气青了,他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干脆痛快地转身出了御书房。
他刚踏出御书房的门,便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的声响,显然皇上将御书房砸了。
小泉子守在门口,看了叶裳一眼,惊吓得赶紧冲了进去,大呼道,“皇上,您息怒啊,您的手……手出血了……快来人啊,请太医……”
叶裳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离开了御书房。
有小太监们火急火燎地前往太医院请孟太医。
叶裳离开了皇宫后,便回了户部。
他还没踏进户部的门,六部便传开了叶世子在御书房惹得皇上大怒,砸了御书房之事。都暗暗猜想着,二人想必因为贪墨案,叶世子言不中听,触了皇上霉头,惹得本就心里窝了一团火的皇上又发了这么大的火。
户部尚书以及一众人等见叶裳回来,仔细观察叶裳面色,见他面无表情,都不由提着心。
叶裳从袖中抽出两页宣纸,递给户部尚书,只说了一句话,“从今日起,户部所有人,按照这份名单前往各府催银两,半个月为期。还不上的,说出银钱去处,连银钱去处也说不出来的,告诉他们,数清楚自己的九族有多少人,一一上报上来。”
“是!”户部尚书连忙接过宣纸。
叶裳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办公之处。
户部尚书看着叶裳的背影,张了张嘴,也没敢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竟然连御书房砸了。
晋王府自然也得到了叶裳惹了皇帝大怒,连御书房都砸了的消息,晋王今日出了大殿后,便心中气闷不已,坐在书房内,一张脸沉着。
听闻府中管家来报此事,晋王一怔,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
管家摇头,“宫里传出的消息,太医院都惊动了,皇上自己用手砸的玉案,生生把手砸出一个窟窿,血流如注,太医院的孟太医是见惯重伤的老太医了,可是给皇上包扎时,据说手都是哆嗦着。”
晋王皱眉,“发了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因为贪墨案?”
管家道,“当时皇上下了早朝后,将叶世子叫去了御书房,只吩咐小泉子一人守着,其余人都挥退回避了。小泉子是皇上亲自提拔的人,他嘴巴严实得很,恐怕套不出什么话来。”
晋王哼道,“小泉子是皇上的人?不见得!”
管家一怔,“那他是……”
晋王道,“皇上重伤,还是叶裳给气的,本王是不是该赶紧进宫去看看皇上?”
管家立即垂下头,“若是搁在往日,您都是去的。”
晋王闻言道,“备车,本王进宫一趟。”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备车了。
不多时,晋王出了晋王府,进了宫。
皇帝依旧在御书房,听闻小泉子禀告晋王来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手,与砸烂的御书房,闭了闭上眼睛,疲惫地说,“请王叔进来。”
晋王进了御书房,一见之下,惊了一跳,骇然地问,“皇上,你这是……”
皇帝摇摇头,摆摆手,“王叔坐吧!”
晋王择了一处干净之处坐下,看着皇上,“你是九五之尊,身体发肤,受于天恩,怎么能不爱惜龙体?你这是……这是……我听闻叶裳那混账小子又气你了?”
听闻提起叶裳,皇帝又生起怒意,“王叔,不要与朕提他。”
晋王道,“他自小失孤,有失教养,皇上宠爱他,老臣身为长辈,也没教导好他。才导致他目无尊长,顶撞人顶撞惯了,皇上别与他一般见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朕的错,不该太过宠爱他,以至于他连祖宗的江山都不看在眼里。眼里心里只一个女子!真是让朕失望啊。”
晋王闻言试探地问,“皇上是因为苏府小姐,与他起了争执?”
皇帝点点头,“你大约知道吧?苏府丫头为了他,身子骨坏了,性命恐怕都由不得自己了。他今日与朕说,要陪她去四处寻医问药,待理清了户部之事,就要丢下这朝局离京。亏他是容安王府世子,肩上的责任,大好的荣华,说不要就不要。也不知为朕解忧,朕多年来真是白疼他了。”
“原来皇上是因此事与他置气。依老臣看,皇上大可不必与他置这等气。”晋王闻言劝道,“他毕竟年少,正是与女子风花雪月,浓情蜜意的轻狂年纪。苏府小姐为了他,失了一身功力,也是痴心一片。如今她有性命之忧,这小子又是个情种,眼里自然再装不下别的了。”
皇帝叹了口气,“还是王叔想得开,朕虽然也明白,但……哎,太子如今这副样子,这江山的承继之人,朕本来……罢了罢了,他眼里没有江山,只有女人,靠不住。”话落,睁开眼睛,对晋王说,“王叔,从明日起,让刘焱进宫,朕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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