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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傅杨河往下面一看,是孟韬。

“你上来,这能看到整个庄园的全景。”

孟韬便爬了上来,笑着问:“喝了不少吧?”

傅杨河笑了笑,说:“本来不想喝的,可是都拒绝不了。”

“班觉家的亲戚全都是做生意的,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酒桌上的常客,他们想要敬酒,怎么可能躲得过。你在这多呆一会,他们喝开了,没人顾得上你的。”

傅杨河点点头,孟韬看了看他说:“你酒量怎么这么差,看你喝的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傅杨河摸了摸发热的脸庞,说:“我很少喝酒。”

“不过你喝酒上了脸之后红扑扑的更好看。”

“……你怎么也出来了?”

孟韬说:“别提了,我阿妈有事上午没能过来,她们那些人便欺负我,老是拿我取乐。”她说着脸色一红,道,“正好我看见你出来了好一会也没回去,便跟着出来了。是不是很不习惯这里的宴会?”

“主要是认识的人太少了。”傅杨河说着忽然看到了后院的那头藏獒,便指着说道,“你看,他们家的那头藏獒。”

那头藏獒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在晒太阳。

“我最怕它了,”孟韬有些嫌弃地说,“它见了我就叫,特别凶,怎么都喂不熟。”

“我听曲珍说,藏獒有一生只认一主的说法,是真的么?”

“倒是有这个传言,不过毕竟人不是藏獒,不好说真假。有人说是因为藏獒蠢,认人慢,有人说是它性子烈,不好驯服。”孟韬说着转头看向他,问说,“你有没有觉得一生只认一主这种话,听起来很让人心动?要是每个人也能一生只爱一个人,该有多好。”

一生只认一主,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说一个畜生,而是在说一段情话。大概所有向往爱情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联想到爱情的一生一世上。

傅杨河三十岁了,也还在憧憬一生一世的爱情,对于爱情还怀抱着少年时期一般无二的美好幻想。只是他不求轰轰烈烈,也不求有多刻骨铭心,他求的是一生忠贞,只爱他一个人,只和他一个人上床,陪他一个人终老。

他对于一个人一辈子只独属于另一个人这件事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反应,会带给他极大的心理刺激。一个只属于他的男人,远比英俊的脸蛋或者所向披靡的性能力更能激发他的爱欲。即便是很普通的一个男人,只要只属于他一个人,便是他的珍宝。

日头那么烈,风却是凉的,吹在他有些发热的脸庞上。傅杨河迎着风默默地想,班觉贡布的那头藏獒,会只给他一个人骑么?

一生只认他这一个主人。

第44章 吃醋

傅杨河有了想要占有班觉贡布的念头。

爱情的萌芽,其实都是从占有欲的产生开始的。如果一个人只是觉得另一个人优秀,有好感,像傅杨河对班觉贡布那样,其实并不是爱。对那个人有关的东西产生占有之心,才是爱情的开始。

“你在这等着我!”孟韬说着便跑下楼去,不一会就又回来了,端了个托盘,里头有两碗茶。

“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酥油茶,所以你这一碗是白水。”

“谢谢。”

“坐下来吧,坐下来咱们说说话。”

两个人便并肩坐了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孟韬问:“傅老师有女朋友了么?”

傅杨河愣了一下,说:“没有。”

“不应该啊,傅老师你长这么帅,应该很多女孩子喜欢。刚才在央金房里见到的那几个,都偷偷打听你呢。不过我跟她们说,傅老师这么优秀,肯定早就有对象了。”

傅杨河笑了笑,说:“那也要看合不合适。”

“也是,”孟韬捋了捋头发说,“还要看有没有缘分。你这么优秀,不用急,肯定会找到特别好的姑娘。”

傅杨河笑了笑,没说话。孟韬扭头看着他白皙俊挺的侧脸,还有头上挽起来的丸子头,惊讶于他的少年感。明明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了,身上却充满了少年气,也让她从来没有把傅杨河当成真正的老师,觉得他更像一个同龄人。

这人真叫人喜欢。她想大概很少能有人不喜欢傅杨河。

傅杨河借着酒意小心翼翼地问:“别说我了,那你呢,你跟班觉贡布,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

孟韬抿了一口热茶,笑了笑说:“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神女有意,襄王无意。”

傅杨河不是傻子,其实都可以看的出来,听了这话便有些沉默。孟韬说:“其实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小时候经常说我像个男孩子。我想他大概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不过他喜不喜欢我没那么要紧,我喜欢他就行了啊。又不是要互相喜欢才能结婚。”

班觉贡布和孟韬,就是那种大家都觉得很般配,理所当然应该在一起的男女。只是傅杨河没想到孟韬那么年轻,看待爱情和婚姻却这么冷静成熟。他以为只有成熟的有经历的男女才能懂得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这个道理。

“那如果他喜欢上别人了呢?”

“不会的,他那榆木脑袋,这些年追他的女孩子那么多,要喜欢早喜欢上了。你不了解他,他这人从小就没有什么浪漫情怀,即便喜欢也都是淡淡的,我就是觉得他这人就这样,不喜欢我,大概也不会喜欢别人,所以才不放弃啊。”

班觉贡布确实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说到底确实是木木的,有些老成。黄静晨他们都和他大概同龄,可一个一个都比他鲜活多了,即便是高冷不爱说话的肖央,个性也比班觉贡布要鲜明很多。也只有在赛马场上的那一瞬,他看到过班觉贡布张扬的青春光彩。

可也转瞬即逝,大多时候他都像是那远处的雪山,映着太阳的光,却是冷的。这是少年老成者的通病,个性不突出,爪牙都掩藏起来了。

可是他看到过班觉贡布偶尔迸发的光和热,那具冰冷如雪山的身体,好像在等待有个人去点燃,然后冰山融化,化成一湖一海的春水。

孟韬见他有些出神,便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很不矜持?”

“啊?”傅杨河摇头说,“没有,我反而很佩服你这样勇敢追求自己幸福的人。”

“我也没有那么勇敢……”孟韬说,“不怕你笑话,我还从来没有亲口对他说过我喜欢他。因为我怕一开口被他拒绝,哈哈哈哈,你说如果我告白了,被他拒绝掉,那我以后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见他了。前年我有次模棱两可地告白了一次,从那以后他就疏远我了……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想了好多办法都放不下他,如果有一天他肯回头看我一眼就好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知道,但我不在乎。”

孟韬说的十分让人叹息,傅杨河听了却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他想,孟韬家世好,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身材火辣,能歌善舞又一腔痴心都没能拿下班觉贡布,看来班觉贡布可能真的是不喜欢女人。

这也是很重要的。小唐在他身边这几年一直言传身教地警告他,直男有毒,不能碰。

傅杨河忍不住问说:“可是如果,如果他喜欢上了别人,你怎么办?”

孟韬想了想说:“他如果真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对方也很喜欢他,那我就祝福他们啊。”

“真的么?”

“我自己知道爱而不得的苦,希望别人都不要尝。最爱的人也最爱自己,这是很难得的事。我虽然爱他,厚脸皮地追着他,那是因为他单身,不追我不甘心。可他如果有了心爱的人,我是绝不会做破坏者的。”

傅杨河心下吃惊,只觉得这姑娘直爽洒脱,班觉贡布跟她没缘分,实在可惜。

“你们俩在这呢。”央金在下面喊,“韬韬,你阿妈来了,叫你呢。”

孟韬这才和傅杨河站起来下了楼。孟韬端着托盘笑道:“前头是不是该散场了,平措走了么?”

“不知道,没看他。”央金说。

孟韬便笑了,回头看了傅杨河一眼。

他们到了前厅,果然生日宴已经接近散场,已经有客人陆续离开,女眷基本都离席到后面说话去了,只剩下几桌男客还在把酒言欢。傅杨河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班觉贡布,便问央金:“班觉呢?”

“他被灌醉了,估计这会在睡觉呢。”

“那我去看看。”

“傅老师,”孟韬喊道,“我也去,你等我一会。”

她说着便先跑过去跟她母亲说了几句话。

这是傅杨河第一次见到孟韬的母亲,她是个地地道道的藏族女人,却一身汉族打扮,大概是结婚久了,和自己的丈夫有了夫妻相的缘故,她的眉眼和孟平有几分相似。

这母女俩也是有意思。母亲明明是藏人,却一副汉人打扮。女儿明明是汉人,却一身藏族打扮。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不过都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走吧,”孟韬回来说,“咱们去看看他。”

傅杨河和孟韬到了班觉贡布房里,见曲珍端着个托盘从里头出来:“刚喝了点水,已经睡下了。”

“吐了么?”孟韬问。

“没有。”曲珍说着笑着对傅杨河说,“傅老师你原来在这里,刚班觉一直找你呢。”

傅杨河心里一动,看了孟韬一眼。孟韬显然没有想多,小声对曲珍说:“我们进去看看。”

他们俩进了房间,见班觉贡布躺在床上,果真已经睡熟了。

“肯定是他表弟那帮人灌他,”孟韬恨恨地说,“那帮人最坏了。”

班觉贡布的那帮亲戚的确是酒场好手,很会劝酒,他当时在座的时候,班觉贡布就替他喝过几杯,后来被那群人巧舌如簧说了几句,竟让班觉贡布没有替他喝酒的理由了,不得已傅杨河只好自己喝。班觉家这帮亲戚他也算见识过厉害了。

他看到孟韬坐在床边,似乎颇为心疼的样子,心下有几分异样,便默默地出来到了书房里,听见孟韬小声问:“班觉,你渴不渴?”

傅杨河心下烦躁,心跳的厉害,就走到书架旁随便拿了一个本书打开。

但是孟韬好一会都没出来,他看了一会书就看不下去了,放下书走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看到孟韬坐在床沿上,痴痴地看着熟睡的班觉贡布。

他竟然在那突然的一瞬间,感受到自己心里涌出的醋意和妒忌。

他为自己这突然而来的妒意感到震惊,随即而来就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羞耻感。他竟有这样荒唐的占有欲,即便是别人爱班觉贡布,他都觉得不能忍受。

可他如今还什么都不是。

他想起以前小唐说他的话:“我觉得你这人占有欲好强。”

“为什么这么说?我又没有对象,你见我想占有过谁?”

“就是一些生活的小细节,和平时跟你谈到感情上的时候你的一些表现……”小唐想了想说,“比如你觉得一辈子只吃一根几把就很好这件事,就能看出你变态的占有欲!”

他有占有欲,还有嫉妒心。嫉妒一个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优秀的姑娘,好像第一次把她视为了自己的情敌。他从前从来没有觉得孟韬是他的情敌。

傅杨河突然觉得特别烦躁,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去了前厅。

宾客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他觉得有些口渴,便去厅里倒水喝,却听到老太太在跟几个女人说话,正在说班觉贡布和孟韬的事。

“……我这年纪渐渐地大了,还真想早点抱上重孙子。”

“说起来韬韬也都大学毕业了,班觉也都开始工作了,俩人也该把关系定下来了。早点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创事业了。”

班觉贡布的母亲的声音传过来说:“我是最希望他们俩能成的了,只是这种事还要看他们俩的意思,我们着急没有用。”

“咱们都是自己人我才说掏心窝的话,我其实不大愿意我家韬韬跟班觉在一起。我是疼班觉才说句实在话,他那性子冷冷的又不爱说话,韬韬从小到大都宠着他,女人嫁人不能嫁自己喜欢的,得嫁喜欢自己的才好,我和老孟就这一个女儿,不想她以后后悔。”

“瞧你说的,她嫁到这家来,只会有享不尽的福,能有什么好后悔的。”

央金也替班觉说话:“他如今历练了两年,性子没那么冷淡了,也爱说话了。”

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笑声:“说起来你们家班觉这两年真是变了不少,我还记得我头一回来你们家做客,那时候他上小学了吧,见了我也不知道叫人,后来你们数落了他几次,才开口说了几句藏语,可我也听不懂呀,就问他能不能说汉语,结果他看了我一会,跑了!倒把我吓了一跳!这两年他常往市里跑,我跟他饭局上倒是见了两次,发现他为人处世懂事了不少,分寸也掌握的不错,见了我也知道虹姨虹姨地叫了。今天进门看到他在门口迎客,握手寒暄什么的,很像他父亲年轻时候的模样了呢。”

“以后结了婚,责任意识会更强,男人都是结了婚有了老婆孩子才越来越懂事的。”

傅杨河茶都没有喝,就走出去了。

他一个人在村庄里溜达了一圈,眼看着天色已经西沉,才回到了庄园里。

“傅老师,我以为你走了呢,四处找不到你。”央金笑道。

“班觉醒了么?”

“还没有呢。你要回去了么,我打电话叫司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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