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墓地,很寂静,松柏排排,也弥漫着庄重的气氛。
在这寂静的墓园里,有一个神色悲伤的男人,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低低的诉语,“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对她说着,也许只有风听,只有雨在听,但是他还是继续的说着:“可是,你再也不会老了,是因为你不喜欢满脸皱纹老去的样子吗?
是啊。你那么美的人,怎么会喜欢自己老了的样子,可是,淋儿啊,我不嫌弃啊,我们都不嫌弃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早的离开。
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的离开。”
舒赢眼睛扫过了地上的吃的,开始还冒着热气,现在热气已经慢慢下去了,他顿了顿,声音竟然有些语噎,淡淡的抽泣,“对了,我给你买来的你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你看,有以前学校门口,你不停夸张的小笼包,豆芽油条,嗯,我还给你打包的麻辣小火锅----”说到后面,他都说不下去了,因为这些似乎,在此刻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去陪淋儿吃很多的好吃的,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
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离开她的身边,放任她的幸福给自己的情敌。
可是,没有重来,失去了才懂后悔和珍惜,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淋儿,在心底默默的问道:是不是,你故意的,故意这么逗我们,和我们开玩笑,毕竟你以前就是那么任性的人,喜欢捉弄我,可是,淋儿,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玩,我是当真,生气了。
雨大了,湿了舒赢的头发,湿了舒赢的衣裳,而他却浑身不知,他坐在墓碑的面前,同睡在这儿的路淋说着自己的心底话,说着他的那些忏悔的话,“淋儿,你在这里是不是会很孤单啊,以后我经常来找你说话,来陪你,你不要嫌弃我啊。”
他顿了顿,继续道:“也许是,我自己想赖着你,想让你听我说话吧。我记得以前你就喜欢听我讲话,不过都是讲哪家的东西好吃,哪里的地方好玩,你说,你那么爱玩的一个人,现在就被困在这里了,是不是会很无聊啊-----”
不过,路淋,又怎么会回答他呢,这只不过是他一个人的独处戏码吧,他想着心里的事情,想着路淋的事情,却没有发现雨依旧很大。
但是再没有雨淋到他的头上和身上了,也许是太专注,太走神,直到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身边有人,默默的在身边,为他撑起来了伞,遮挡了雨。
不用说,不用抬头,舒赢也猜到了是谁在为他撑伞,他没有想到长歌会这么快的找到这里,但是他还想和路淋独处一会儿,因此便没有用善良,而是直接告诉的语气和长歌开口道:“你不用在这里,你走吧。”
一分钟过去,为他撑伞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开伞。
五分钟过去,为他撑伞的人,依旧没有说话,没有什么行动,只有浅浅的呼吸,提醒着舒赢,她一直在他的身边。
十分钟过去,还是舒赢先开了口,他低低带着几分不舒服的语气,出声道:“我都说了,你快走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和她讲话。”
他的声音,藏着疲惫,也藏着那么几分的无奈和心酸,“只有这个时候,是我和她的独处时间,为什么,你要来打扰我,为什么?”
长歌沉默了这么久,这时才开口,道:“我哪都不去。我是你的小助理,我就一定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
她深知舒赢的性格,所以她不能放纵他,她可以陪他在这里,等着他和路淋姐话说完,但是她不能让他淋雨,因为拍戏的原因,舒赢的身体有些虚弱,所以,淋雨很可能让他生病,因此,她不想看见他生病,就会想尽办法杜绝这种结果的出现。
也许是,因为她太负责了,也许是因为她真的从心底不愿意看到舒赢,成这般的样子。
可是,舒赢没有抬头,也没有领情,而是原本磁性的嗓音却对长歌发出了闷闷的质问,他反问道:“那我如果去死呢?”
也许是这一种试探,但是长歌知道这是对方逼她的条件,是让她自己离开的激将法,可是她不会中计,而是和对方一样固执,她认真,一字一顿的回答:“如果你去死,我也陪你,陪你去死。”
她的回答是认真的,她的心情是认真的。
想起了,如果她能和他一起死有什么不可以,如果他愿意让她去陪着他一起死,她是真的不会怜惜自己的生命,不会胆怯和害怕。
反而,她还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浪漫,这样,她和他不就是那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话了么?也许这样的想法,有点偏激,但是她竟然觉得有一丝期待,大概,她面对他,真的是失去了判断力,变得有些天真,或者更准备明白的形容,那就是脑子有病。
“长歌。”舒赢在她这般的话落下后,抬起了头,他看着她的面貌,清澈的眼睛被藏在大黑眼眶里,柔顺的长发绾成了呆板团子的模样,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眼底泛起一丝复杂又无奈的情绪,而长歌也无所畏惧直视他的眼神。
舒赢看着她的眼底的清澈,看着她像小孩子般无谓的眼神,竟然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看着其他的方向,沉默了一分钟,两人的时间也在这墓园中静止了一分钟,最后,还是舒赢转回视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长歌,没有说什么,然后走了。
而长歌却知道自己说得话有效了,她看着他往前走的身影,拿着伞跟了过去。
而两人走后,在这里的第三人又出现了,他是目睹了很多,心底也想了很多,他没有如同舒赢一般带来很多吃的,而是抱了一束玫瑰花,白色素雅的玫瑰花放在墓碑前,不对她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似乎,这般看着对方的照片,似乎这样的时间里,他就有了那么一丝安慰,少了那么一丝心累的疲惫。
黎津南在心底默默的说道:小麻烦,虽然你说你不喜欢玫瑰花,但是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些些喜欢玫瑰花的,毕竟你一直那么小女孩心思,所以,我给你送了这玫瑰花,只是,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而已。
你放心,我知道你遭受了很多,离开的时候也很痛苦,但是那些伤害你的人,我都会替你,惩罚他们的,可是,我也知道自己伤害了你,我想我找不到什么惩罚来惩罚我自己,但是,我又太过明白,你和我的分别,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小麻烦,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怪我没有给你办葬礼。
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没有离去,你为什么要办葬礼,我相信,你总会回来的。
雨下得很大,很大,但是黎津南坐在她的墓碑前,却没有人为他来撑伞,但是他不在乎什么雨,什么风,反而这些雨淋湿了他,也让他清醒了很多,痛苦也清楚了很多。
从白天到慢慢黑色的弥漫,傍晚,雨还是没有停,而黎津南依旧在她的墓碑前坐着,忽然,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乖巧漂亮的人儿,正在绽放着大大的微笑,向他招手,向他甜甜的唤道:“亲爱的黎先生。”
似乎还在和他说:“亲爱的,我没有离开你,我只是和你开玩笑而已,谁让你欺负我,谁让你惹我生气---”
“我以后不会生气了。”黎津南的眼神突然亮了一般起来,站着起来,朝那个向他招手,他很思念的人影走去,只不过,当他想牵路淋的手时,那个对着笑,对着他招手的路淋却一下子消失了。
“路淋!”
醒来是梦,思念是梦,她也是梦!
伴着夜色,黎津南一个人离开了这个墓地,那束静静躺在这里的白色玫瑰花还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无人来嗅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