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怜惜儿子的不容易,所以才生了保护欲:
“你信不信哀家现在就下懿旨赐婚金娘子!”
朔绛挪开视线。
他冷冷道:“那朕也不介怀夺臣子妻。”
太后心里一阵阵发冷。
朔绛起身,他撩开下摆,出去了。
太后伏在案几边低低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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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她的陪嫁郜嬷嬷进了屋,
在旁边安慰她:“娘娘,莫要哭了。”
太后起身泪眼婆娑:“这可如何是好?”
郜嬷嬷叹息:“官家向来孝顺又英明神武,他所做之事应当心里有数。”
太后蹙眉擦泪:“可自来儿女之事上栽倒过不少人,要是个宫女子我也欢欢喜喜,便是民间出来的我也不管了。”
可偏偏是个嫌犯。
郜嬷嬷不解:“娘娘不是先前颇为感激那金娘子么?宽宏大量要放她回民间。”
“金娘子作为恩人自然当得起我礼遇有加,而且那时害我朔家的又何止一人?对她示好有利于让朝中其他人安心,也显示我们皇家的气度。毕竟她出了宫去是个民间弱女子,能掀得起来什么波澜?”
可这贴身服侍就麻烦了。
郜嬷嬷在旁道:“也是,不然每每有宫女子采纳,皇城司都要将其祖辈都查一遍,作奸犯科之徒要不得。”
太后点点头:“她若是跟原来的上线勾结上,下个毒,捅个刀,我儿岂能有活路?”
“都说卧榻之下焉能容他人,官家,这回也是有些莽撞……”
太后又愁得落泪:“我就这一个孩儿了……”
郜嬷嬷安慰她:“太后娘娘莫要心急,从长计议,如今您越逼着皇上,皇上越黏着她,不如慢慢计量。”
太后点点头。
她毕竟是从前的楚王妃,朔家的当家主母,大事上乱不了阵脚。
她收了眼泪:“如今四海平定,选秀也当安排起来了。”
这……
太后摇摇头:“他怨哀家就怨吧,只要他好好活着,哀家就是被他白绫赐死也无怨无悔。”
郜嬷嬷怕勾起太后伤心,忙转移话题:“看来那黄如晦送来的情报倒不错。”
太后点头:“他是个伶俐的,还有一手按摩头皮的好功夫,最难得的是一心为主敢直言上谏,将他调进福寿宫做个洒扫太监吧。”
郜嬷嬷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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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绛大踏步走出了福寿宫。
他脸上淡淡瞧不出任何情绪。
可等回到福宁宫第一件事就是唤来王德宝。
“福宁宫的事透到福寿宫去了。”
只这一句话。
王德宝忙跪地磕头:“官家,是小的失职。”
朔绛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他慢慢说出,逐字逐句:“再无下次。”
果然查出来是一个随扈的小太监。
王德宝给官家禀告:“已经打算将他打死。”
“慢着!”朔绛冷冷道,“就在福寿宫门口打。”
福寿宫是太后寝宫。
王德宝闻言心惊,忙应了下来。
他退了出去。
在兀廊处遇到了金枝。
她兴冲冲捧着一碟子荔枝:“御膳房让我捎过来的!”
说罢便要进内殿。
王德宝忙阻拦:“哎……”
官家正在气头上呢,现在去可不是招忌讳?
谁知内殿里官家的声音飘了出来,愉悦而温和:“原来是吃荔枝的时节了。”
王德宝:……
他忙下去办事。
朔绛瞧着金枝,外面的暖阳照在他脸上,越发映衬得他温和儒雅。
他示意金枝:“坐下吃吧。”
金枝就等这句话呢。
她从御膳房看到有这样上贡的好玩意儿,
立即自告奋勇跟司膳请了这端果盘的活计。
要是官家出言赏赐,她不也能尝尝鲜?
说来遗憾,她还从来没吃过荔枝呢。
果然官家大方慷慨。
她眼前一亮。
坐下毫不客气第一个伸手去够荔枝。
朔绛嘴角含笑看着她:“你先帮我试试毒。”
这荔枝被剥好了放在玉石小碟里,旁边还有银汤匙。
金枝雀跃。
她自然知道朔绛是让着她先吃。
她拿起汤匙,却送到朔绛嘴边:“谢谢官家赏赐。”
朔绛眼睫微颤,随后微微倾身。
却没有就着她的手吃,而是拿起旁边的银叉叉了过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如翩翩谪仙一般。
啧啧,官家可真雅致。
自从上次官家帮她捞铜钱和与她一同漂流后,金枝对官家就亲近了几份。
从前那些锁她掐她的仇也在官家舍身救她时散去了不少。
毕竟金枝也知道落水者拼命挣扎,很难自救。
而这当口官家还能救她出来,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当季的荔枝甜而多汁。
金枝吃了一个又一个。
朔绛吃了一个便不吃了,只瞧着她吃。
他忽得开口:“金枝,你可愿跟着位女大儒读书?”
金枝当然愿意:“那敢情好!”
她自小的愿望就是读书习字呢。
就像她娘那样,像她去世的爹一样。
就连当初寻夫婿的时候第一个给媒人开出的条件便是最好是个做官的读书人。
朔绛点点头:“正好我要编一套汴京民间志,想请女大儒编纂一部分,你便给她打打下手,捎带拜她为师。”
这是朔绛想了很久才思索出来的理由。
这样诸人就会将视线投到海棠居士身上。
不然忽然请女大儒为金枝教书,只怕会引起朝堂上下过早关注金枝。
在他没有完全为金枝建好庇护前,绝不会让她过早暴露在诸人眼光下。
倒不如慢慢来。
女大儒进宫,让女官去帮忙打下手无可厚非。
别人也不会怀疑到金枝。
啊?还有这等好事?
金枝连荔枝都顾不上吃了。
她忽然有些胆怯:“可,可我只会一点点啊。”
先前她当众作诗只能做出“去年啃甜瓜,今岁赢元宝。”
这样的诗句在宫娥里糊弄糊弄也就罢了。
真跟大儒面前那是比不得的。
朔绛鼓励她:“要写的是汴京民间诸事,不都是你熟悉的么?”